第一百六十一章：曾祖父

纸扎铺里阴风骤起，柜台后转出的苗银项圈叮当作响。舒瑶鎏金指甲扣住青铜钥匙，嫁衣下摆的铜钱哗啦啦震颤。她看着从暗门走出的白发老者，瞳孔猛地收缩——那人左耳垂的三颗朱砂痣，竟与舒氏族谱上失踪的六叔公画像分毫不差。
"六爷爷？"她试探着后退半步，红绫缠住货架上摇摇欲坠的纸扎元宝。老者脖颈的银项圈突然崩开，露出皮下青黑色的缝合线，那线头分明是湘西赶尸用的辰砂墨斗线。
珩云把最后半块酱香饼塞进嘴里，油手在道袍上蹭了蹭："您这返老还童术挺别致啊，用的是泰国古曼童的尸油还是东北出马仙的…"话没说完就被秦汉捂住嘴，钢笔尖在空气中画出个"禁"字符。
"赵归真二十年前就该死了。"舒瑶指尖划过嫁衣袖口的缠枝纹，青铜钥匙突然泛起幽光，“除非他把三魂七魄分装在十二具活尸里——就像您现在这样。”
老者喉咙里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纸扎铺的灯泡忽明忽暗。货架上金童玉女的纸手突然伸长，挂着冥币的丝线缠住秦汉的脚踝。珩云抄起供桌上的苹果砸中纸人脑袋，果核里竟蹦出半截蜈蚣。
"坎位生门变死门！"秦汉的钢笔在记账本上画出九宫格，"这些纸人走的是改良版奇门遁甲，赵归真把苗疆痋术和鲁班机关…"话音未落，柜台后的暗门轰然开启，阴风裹着陈年纸灰扑面而来。
舒瑶的红绫卷住两人腰身，借力荡过满地蠕动的纸人。嫁衣上的铜钱叮叮当当撞在暗门两侧，竟拼出副残缺的河图洛书。她将青铜钥匙按进墙缝，青砖突然像活物般蠕动起来，露出条向下延伸的阶梯。
"这钥匙本该在镇国公主棺椁里。"她拽着两人冲进暗道，身后传来纸人自爆的闷响，“二十年前我祖父带考古队进地宫，最后只传回来半枚染血的钥匙齿——现在完整了。”
珩云摸黑往下蹦，顺手从墙缝抠出块发霉的桃酥："敢情你们家组团盗墓？这钥匙齿…"他突然噎住，桃酥里夹着的黄表纸飘落，上面赫然是他歪歪扭扭的童年字迹：瑶瑶是猪。
秦汉打亮钢笔尾端的迷你手电，光束扫过斑驳的砖墙：“这不是民国时期的防空洞，是赵归真仿造公主墓建的试验场！你们看墙上的壁画——”
手电光里浮现出暗红色彩绘，穿西装的男子正在给古装女子套上德式机械臂。舒瑶指尖轻触颜料，鎏金指甲沾上猩红碎末：“人血混合朱砂，西南痋术的献祭图。等等，这女子的发髻…”
"双刀望仙髻，李唐贵女独有的样式。"珩云舔掉嘴角的饼渣，油手在壁画上抹出片空白，“赵秃子说镇国公主墓里藏着长生秘术，敢情赵归真这老王八蛋早就在做人体实验？”
暗道尽头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舒瑶突然将两人推进拐角，红绫卷起块青砖掷向声源。砖块在半空被什么东西咬住，金属摩擦声里溅起一蓬绿火。
"闭气！"秦汉扯出两张黄符拍在三人胸口。绿火映照下，十二具挂着德式怀表的活尸正机械式咀嚼青砖，它们腹腔里探出的不是肠子，而是沾满尸油的青铜齿轮。
珩云从裤兜掏出袋辣条："请它们吃重庆特产？"说着突然把辣条包装撕得震天响。活尸们齐刷刷转头，脖颈齿轮咔咔转动着扑来。舒瑶的红绫缠住最近的活尸，嫁衣铜钱嵌入齿轮缝隙，竟迸出串电火花。
"乾三连，坤六断！"秦汉的钢笔在墙上画出八卦，暗门应声而开。三人跌进间布满仪器的密室，手术台上捆着具穿民国学生装的尸体，心口插着柄青铜钥匙。
舒瑶踉跄着扶住试验台，鎏金指甲划过尸体腕间的翡翠镯："这是我曾祖母陪葬的…"话音未落，尸体突然睁眼，机械臂横扫过来。珩云抄起烧杯砸过去，福尔马林液体泼在尸体脸上，腾起的白烟里传出焦糊味。
"小心痋虫！"秦汉拽开舒瑶。尸体裂开的胸腔里涌出黑雾，细看竟是无数长着人脸的飞蛾。珩云扯下窗帘当网兜，边扑腾边嚷：“赵归真这老变态，把痋术炼的鬼面蛾和德国机械…”
密室顶灯突然大亮，投影仪在墙上投出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舒瑶的红绫瞬间绷直——投影里的男人正摆弄着她曾祖父的罗盘，身后试验台上赫然是年轻版的六叔公。
"欢迎参观我的永生实验室。"赵归真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舒小姐，令曾祖父当年若肯交出《青鸾帛书》，也不至于被做成活尸傀儡。不过现在…"投影突然变成雪花屏，试验台下的暗格自动打开。
秦汉用钢笔挑起暗格里的日记本，泛黄纸页上画着诡异的人体改造图。珩云凑过来嗅了嗅："陈皮味儿？这墨水里掺了镇魂香。"突然伸手撕下某页，背面竟是镇国公主墓的平面图，某处朱砂标记旁写着小字：青鸾泣血处。
舒瑶的青铜钥匙突然发烫，嫁衣上的铜钱叮叮当当指向东北方位。她掀开试验台下的青砖，露出个刻着凤凰纹的锁孔：“这才是真正的墓道入口。赵归真仿造的地宫困不住镇国公主的…”
整间密室突然剧烈晃动，墙缝里渗出黑红色液体。珩云扒着试验台摸到半包瓜子，边嗑边嘟囔："老子就知道赵秃子要放水银…"话没说完就被秦汉拽着跳进刚打开的墓道。
腐臭味扑面而来。舒瑶的红绫缠住墓顶悬下的青铜灯，嫁衣掠过积满尸水的凹槽。鎏金指甲划过墙壁时带起串火星，照亮了墙内密密麻麻的婴尸——每个都套着德式机械心脏。
"用痋术炼的鬼子母煞。"秦汉的钢笔尖微微发颤，"赵归真把未足月的胎儿…"突然被珩云塞了满嘴瓜子仁，“嘘！前头有光！”
墓道尽头是间圆形墓室，八具青铜棺呈八卦方位摆放。舒瑶的嫁衣无风自动，铜钱全部指向正中那具刻着凤凰纹的棺材。珩云突然捂着肚子蹲下：“不行了，刚才的辣条…”
"你什么时候偷吃的辣条！"秦汉刚要发作，墓顶突然坠下张铁丝网。舒瑶的红绫卷住棺椁一拽，三人堪堪避开。铁丝网擦过珩云后背，撕破的道袍里飘出张糖纸，正落在凤凰棺的镇魂钉上。
棺材盖突然移开半寸，伸出的却不是枯骨，而是只戴着翡翠镯子的手。舒瑶瞳孔骤缩——那镯子内侧刻着的"舒"字，与她腕间的家传玉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