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扎铺的油灯在穿堂风中摇晃,货架上金童玉女惨白的纸脸上泛着幽光。舒瑶的红绫缠住柜台旁的青铜烛台,嫁衣上七枚鎏金铜钱叮当作响。这位玄门舒家幺女生有双瞳,能见阴阳两界游魂,此刻却盯着纸人腹腔里露出的德文齿轮皱起眉头。
"坎位三步!"她甩出三枚泡过雄黄酒的五帝钱,铜钱嵌入纸人关节时爆出靛蓝火焰。作为四大家族唯一继承《归藏易》的传人,旗袍盘扣里永远备着七种破煞物件,此刻指尖已捏住根泡过黑狗血的缝衣针。
柜台后的樟木棺材轰然洞开,赵归真改良过的苗银傀儡破棺而出。那具融合湘西赶尸术与德国精密齿轮的怪物,十指套着的摄魂铃竟是改装过的放电器。舒瑶的红绫卷住扑向珩云的电流,嫁衣上突然浮现金色卦象:“震为雷,艮为山——秦汉!”
蹲在货架后的考古系高材生推了推金丝眼镜,钢笔尖戳进账本画出敕令。作为珩云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这位戴着眼镜的斯文青年总能在古墓壁画里发现端倪,此刻却对着傀儡后颈的德文符咒皱眉:“1912年产的传动轴?赵秃子把玄门秘术当积木拼?”
"拼你大爷!"珩云从纸扎电视机后钻出来,嘴里叼着半截辣条,手里举着个锡箔元宝,"这玩意儿能充值阴德吗?"说着将元宝拍在傀儡天灵盖,锡箔接触电流的瞬间熔化成液态,顺着齿轮缝隙浇进核心机关。
苗银傀儡突然抽搐,体内传来赵归真气急败坏的吼叫:"小畜生坏我大事!"舒瑶趁机甩出红绫缠住珩云腰身,鎏金指甲套刮开棺材底板:“青砖有荧尸蜡!”
三人跌进密道时,头顶十二具纸人已折叠成行李箱大小穷追不舍。珩云边跑边撕开包跳跳糖,七彩糖粒撒在青砖上竟炸出朵朵磷火:“请你们吃彩虹屁!”
"德国机械怕腐蚀!"秦汉的钢笔戳中追得最近的纸人眼眶,墨汁混着辣油糊住德文符咒,“西南角!七步!”
舒瑶的红绫卷住密道拐角的青铜兽首,嫁衣上的铜钱摆出先天八卦。兽首突然喷出荧蓝水柱,将纸人冲成满地浆糊。珩云凑近嗅了嗅水雾:“老坛酸菜味?这镇墓兽怕不是用泡菜水开的光?”
密道尽头豁然开朗。护城河底的淤泥泛着诡异幽光,青玉棺椁正被九条锈迹斑斑的青铜锁链吊在河床中央。舒瑶的嫁衣无风自动,双瞳映出棺椁表面游走的血色符咒:“金蛇缠棺不是葬俗,是镇尸咒!”
河水突然沸腾,七八个傩面人破水而出。这次他们手腕拴的不再是摄魂铃,而是滋滋作响的苗疆雷蛊。珩云抄起河底的死鱼当武器:“赵秃子改行养电鳗了?”
"坎位生门!"秦汉的钢笔在石壁画出避雷符,墨迹未干就被电弧击碎。舒瑶的红绫缠住两根带电锁链,嫁衣上的铜钱组成引雷阵,将电流导向青玉棺椁。椁盖缝隙突然飘出暗红帛书,与珩云怀中那份隔着河水共鸣震颤。
赵归真在岸上癫狂大笑,貂皮大衣沾满纸灰:“时辰到了!公主该用驸马的血醒魂了!”
珩云怀中的《青鸾帛书》突然发烫,暗纹在月光下化作游动的鲛人纹。他后腰的青鳞胎记泛起幽光,护城河底突然升起十二尊青铜兽首,喷出的水柱将傩面人冲得人仰马翻。舒瑶的红绫趁机卷住棺椁,鎏金指甲套刮开朱漆:“棺椁在吸你的血!”
"可能因为…"珩云从裤兜摸出个泡发的绿豆糕,“我和这位大姐口味相近?”
青玉棺椁轰然洞开。穿西洋钟表纹样殓服的女尸双手交叠,怀表表盘的珐琅彩正是泣血青鸾。舒瑶突然扯开珩云衣领,指尖抚过后腰鳞片状胎记:“这是南海鲛人祭祀的认主印!你们珩家祖上…”
话未说完,整条护城河突然静止。悬浮的水珠折射出万千画面,舒瑶在光斑中看见个戴鎏金面具的祭祀——那人正将婴孩后腰烙上鳞印,祭坛下的鲛人骨骸堆成小山。
"跑!"秦汉突然拽着两人扑倒。静止的水珠化作利箭穿透珩云左肩,血珠逆流飘向棺中女尸。赵归真在岸上转动沉香念珠,女尸手中的怀表突然迸裂,表盘下的西洋机械开始倒转。
舒瑶的红绫缠住怀表齿轮,嫁衣上的铜钱组成困龙阵:"他要逆转生死簿!"珩云却盯着女尸嘴角的糕饼渣:“这大姐偷吃我绿豆糕?”
河水突然形成漩涡,青铜锁链寸寸断裂。女尸在棺中缓缓坐起,西洋蕾丝面纱下传来机械齿轮转动声。舒瑶的双瞳骤然收缩——那根本不是人脸,而是鎏金打造的西洋钟表盘!
"本宫等的驸马…"女尸喉咙里传出赵归真的声音,钟表指针突然指向珩云,“血祭!”
十二尊青铜兽首同时转头,口中水柱化作冰棱。舒瑶的红绫卷住珩云翻滚进棺材,嫁衣上的铜钱贴住女尸眉心:"借您夫君八字一用!"原本静止的怀表突然疯转,女尸的钟表面孔浮现出痛苦神情。
"就是现在!"秦汉的钢笔戳中棺材底的北斗七星图,墨汁混着珩云的血染红星宿。护城河底突然地动山摇,青玉棺椁裹着三人沉入突然裂开的地缝。
坠落中舒瑶的红绫缠住珩云脖颈,鎏金指甲套刮开他后腰胎记:"你们珩家祖上是镇海侯!这胎记是操控鲛人骨的信物!"幽蓝光芒里,无数鲛人骨骸从地缝岩壁探出手臂,托着棺椁滑向深渊。
珩云摸出包泡椒凤爪:"请你们吃重庆特产?"辣油滴在鲛人指骨上,整具骨骸突然抽搐着缩回岩壁。舒瑶气得扯他耳朵:“这是你祖宗!”
棺椁最终停在地宫祭坛。坛上跪着十三具戴青铜面具的尸骸,中央供着的正是《青鸾帛书》缺失的封底。舒瑶的嫁衣突然无风自燃,火焰在帛书表面烧出个"归"字。
"舒家守护的《归藏易》…"她突然拽过珩云流血的手按在帛书上,“配合鲛人印才能显形!”
血珠渗入帛书的瞬间,地宫四壁的鲛人油灯同时点亮。灯光在穹顶交织成星图,舒瑶在星辰轨迹里看见自己母亲的脸——二十年前失踪的舒家长女,正将婴儿时期的自己放进青铜棺椁。
"原来我才是钥匙…"她鎏金指甲套突然刺破掌心,血珠悬浮成卦象,“震上艮下,颐卦自养——开!”
祭坛轰然塌陷,露出下方沸腾的血池。赵归真在池边转动念珠,身后站着个穿苗银嫁衣的女人——正是帛书里泣血的青鸾公主。
"乖侄女。"那女人转头露出与舒瑶七分相似的脸,“把《归藏易》交给姑母。”
血池表面浮起数百具婴儿骸骨,每具天灵盖上都嵌着刻满西洋数字的青铜片。珩云后腰的鲛人印突然发烫,那些骸骨的眼眶里竟钻出荧光水母般的生物,在血雾中组成个巨大的八卦阵图。
"当年你母亲偷换命格…"青鸾公主的苗银头饰叮当作响,指尖缠绕的血线连接着赵归真手中的沉香念珠,“把本该属于你的鲛人灵脉,换给了这个珩家小子。”
舒瑶突然扯开珩云的T恤,鎏金指甲套划过他胸口的青鳞纹路。原本暗淡的胎记突然活过来似的,在皮肤下游走成《归藏易》的爻辞:“原来你才是舒家血脉!”
"啥?"珩云从裤兜掏出包辣条压惊,“我就说每次吃火锅都招水母…”
血池突然翻涌,赵归真身后的青铜鼎升起蒸汽。秦汉的钢笔突然脱手飞向鼎耳,在鼎身刻满德文的区域戳出个"坤"卦符号:“这是德国人仿制的司母戊鼎!他们在用蒸汽机驱动炼尸阵!”
青鸾公主的嫁衣突然解体,露出内里布满齿轮的机械身躯。她胸腔里转动的不是心脏,而是块镶嵌泣血青鸾的怀表:“好侄女,姑母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归藏易》——”
机械手指突然伸长,刺入舒瑶双瞳。舒瑶的红绫自动护主,缠住机械臂时爆出串火花。嫁衣上的铜钱纷纷脱落,在血池表面组成个逆向转动的太极图。
"坎离易位!"珩云突然抓起把婴儿骸骨扔向血池,"请你吃钙片!"骸骨接触血水的瞬间,鼎耳喷出的蒸汽突然凝结成冰锥,将青鸾公主的机械臂钉在鼎身。
舒瑶趁机咬破舌尖,血雾喷在逆向太极图上。铜钱组成的卦象突然爆涨,将整个血池的水位压低三尺。秦汉的眼镜片上浮现出德文炼金公式:“他们在用莱布尼茨二进制推演炼尸术!”
"二进制是吧?"珩云掏出手机连接充电宝,把数据线插进青铜鼎的USB接口——那本是祭祀用的蟠螭纹凹槽。鼎身刻的德文突然变成乱码,青鸾公主的怀表开始疯狂倒转。
赵归真手中的念珠突然炸裂,沉香木珠滚进血池竟长出菌丝。舒瑶的红绫卷住三颗木珠,嫁衣残片上的卦象突然重组:“原来你偷了滇西菌蛊师的秘术!”
"错!"赵归真扯开貂皮大衣,胸前挂着串试管项链,"这是巴氏灭菌法培育的尸香魔芋!"说着砸碎试管,荧光真菌瞬间爬满青铜鼎。
珩云突然打了个喷嚏,飞沫混着辣油喷在真菌上。那些凶残的菌丝突然蜷缩成球,滚进血池时发出油炸般的滋啦声:“完蛋,我把老干妈基因混进去了…”
青鸾公主的机械身躯突然过载,怀表齿轮卡着辣油停止转动。舒瑶趁机扯下她颈间的青铜钥匙,插入血池底部突然浮现的锁孔:“母亲给我留的嫁妆,该派用场了。”
地宫穹顶突然落下暴雨,每滴雨水都包裹着发光的古文字。秦汉的眼镜自动翻译:“这是《青鸾帛书》缺失的降水篇!他们在模拟云梦泽气候养尸!”
珩云后腰的鲛人印突然投射出全息星图,暴雨在星轨间穿梭成河。舒瑶将青铜钥匙按在自己锁骨处的伤疤上,嫁衣残片突然重组成潜水服:“这是云梦泽机关图!水下有逃生通道!”
三人跃入血池瞬间,赵归真引爆了德国制造的防水炸弹。冲击波推着他们在水下甬道疾驰,珩云憋着气掏出包跳跳糖塞进舒瑶嘴里。七彩糖粒在口腔炸开的瞬间,舒瑶双瞳突然看穿岩壁——二十个傩面人正骑着改装过的青铜鱼雷追来。
"午位!"她吐出串气泡,红绫卷住甬道顶部的钟乳石。秦汉用钢笔在岩壁画出《河图》轨迹,暗流突然形成漩涡困住追兵。珩云趁机掏出防水袋里的自热火锅,辣油染红的水域让青铜鱼雷集体死机。
逃生口的光亮近在咫尺时,青鸾公主的机械头颅突然卡住通道。她开裂的金属嘴唇张合着:"驸马…血祭…"珩云摸出最后包辣条塞进她齿缝:“请你吃喜糖!”
三人浮出水面已是护城河下游。夜色中飘满河灯,每盏灯芯都跳动着赵归真培育的荧光真菌。舒瑶的红绫缠住珩云手腕把脉,突然扯开他衣襟:“鲛人印在吸收河灯灵气!”
"难怪我觉得饿…"珩云从防水裤兜掏出泡发的方便面,“来碗夜宵?”
河面突然升起十二盏青铜莲灯,灯光交织成牢笼。赵归真站在水闸操控台,手里握着《青鸾帛书》封底:“交出舒家幺女,否则启动德国人修的泄洪机关!”
舒瑶突然推倒珩云,鎏金指甲套划开他后腰皮肤。鲛人印渗出的血珠染红河面,竟召唤出成群发光水母:“我母亲用换命术把你的鲛人血脉锁在印里,现在是时候…”
话未说完,珩云突然翻身将她护在身下。赵归真射出的弩箭穿透他左肩,血水溅在青铜莲灯上竟让灯光骤灭。秦汉的钢笔精准戳中水闸齿轮,德文操控板冒出青烟:“让你见识考古系的机械制图课!”
混战中,那包泡发的方便面掉进河底裂缝。膨胀的面饼卡住暗流阀门,整条护城河突然倒灌进地宫。赵归真惨叫着手握帛书封底跌入漩涡,青鸾公主的机械残躯在激流中闪烁最后一点荧光。
黎明时分,三人瘫在河滩啃着便利店买来的饭团。舒瑶忽然扯开珩云的止血绷带,盯着正在愈合的伤口:“你的血…在模仿《归藏易》卦象流动…”
"可能因为…"珩云从饭团里抠出颗梅子,“我祖上是精算师?”
河面突然飘来盏青铜莲灯,灯芯里蜷缩着个发光水母。秦汉用钢笔戳破灯罩,水母竟然幻化成《青鸾帛书》残页。舒瑶的嫁衣碎片自动吸附残页,在晨光中拼凑出段隐秘:
「丙辰年七月初七,镇海侯私放鲛人公主,以亲子承其血脉。舒氏长女盗取《归藏易》,换命于珩家婴孩…」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整座古城因护城河水倒灌上了热搜。珩云把最后口饭团塞进嘴里,转头问正在给文物局发邮件的秦汉:“你说赵秃子会不会在明天的头条…”
话音未落,便利店电视突然插播新闻:某古董拍卖会出现神秘帛书残卷,画面里的青铜匣子正在渗出荧光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