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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冷蹙含烟

红颜祸水:美人谋 三世三生 2024-11-23 20:48
「天机命定,生于帝王家,最悲哀的莫过于此生不会有任何一刻属于自己。死生由命。」
“梣儿……”司徒柏左手下意识捂住火辣刺痛的面颊,同时不自觉的连退几步。即便母妃生前,也从未对自己如此,这是?
“司徒柏!”惨白着一张冰霜面容的小皇女脸上写满了压抑到极致的愤怒无助,连日以来的伪装求全终于找到宣泄出口,瞬间迸发出无穷无尽妄图撕毁一切的强大怨怼。没有人会相信,这样复杂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会出现在向来神色甜美,举止端庄得体的小皇女身上。
极端的骤然怒放,伴随着飘零摇曳的凄寒,如此摄人心魂的美感,让相伴皇妹十几载,每日朝夕与共的司徒柏彻底震撼,不敢有所行动,甚至连目光都无法移动开去。
小皇女丝毫没有控制自己的力道,怒吼之后便直接冲到司徒柏面前,用力之猛将体型略微纤细的皇兄压倒在地。柔弱细嫩的双手,紧紧钳制住司徒柏的脖颈处。
“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夜筵席中,你这个五皇女已经成为所有人暗中盯住的标靶!”寝宫之中侍女已被司徒梣全部打发离开,入夜后侍卫只能在宫外驻守,因此无人得知向来端庄温婉的两位皇女,此刻正毫无形象的在地上滚做一团。小皇女司徒梣不曾拜师学过武艺,但也继承了司徒氏一族天生的出手狠厉,再加上司徒柏并未还手,是以被小皇女瞬间制住。
“司徒柏!你最好是弄清楚!”司徒梣手劲不减反增,瘦弱的身体却止不住发抖,司徒柏费力的抬起双臂想要将皇妹从身上抱在怀中,却被司徒梣严厉的目光制止。
接下来的瞬间,却是司徒柏万万没有料到的,皇妹司徒梣将那件事和盘托出。
一线银光闪烁,如同暗夜中一闪而过的星辰,惊心动魄的闯入靠近而后消逝不见。司徒梣面色悲愤,蓦地松开司徒柏,双手用力将自己胸前整齐的绫罗锦缎撕碎。
“司徒柏!五皇子!你今夜便看个清楚!这些都是为了能让你在这里存活下去而付出的代价!”司徒梣裸露的肌肤如雪,细腻白皙,但是却完全勾不起常人的任何兴趣。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各种各样的伤痕,横竖交错,深浅不一。白嫩的肌肤反衬着狰狞恐怖的伤痕,一些能够分辨得出是刀伤,还有一些根本无从分辨究竟是被何种兵刃所伤。
司徒柏大吃一惊,一把将皇妹紧紧抱住仔细查看,越看就越是心惊。梣儿自小便娇生惯养,宫中再如何不得宠,毕竟也是皇族子嗣,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粗重活计!梣儿诞下时,歆国江山早已安稳,未经历过沙场征战的皇妹,身上又怎么会出现如此惨不忍睹的伤痕!
“司徒柏,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我为何要留在宫中!”司徒梣合拢衣衫靠坐在司徒柏怀中,低头不语半响之后才开口。
“梣儿,”司徒柏正色,将司徒梣一直低着的头转向与自己面对。“我带你离开这里!立即动身!”梣儿,自从母妃辞世后,你我相依为命。没能护你周全,我司徒柏枉为你兄长!明明亲眼所见一切,却只能蛰伏于此,无法为你讨回公道!这样的日子,再多一刻都无法忍受。
“离开?呵……”司徒梣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难怪母妃临终前的最后一刻要将皇兄托付给自己这个幼妹照料,难怪母妃生前不愿将一切透露给皇兄得知。时至今日,这偌大宫殿中唯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皇兄,却不是自己能够依靠凭借的力量。司徒柏,这位最小的皇子根本就不懂生在帝王家的悲哀。司徒梣心中一直以来的苦楚不堪,无一人可以分享。
淋漓鲜血的伤口,屡屡被人刺痛,无法愈合。
“司徒柏,你可知生为皇族贵胄就注定无法逃离?”司徒梣双目中满溢的绝望是司徒柏从未看到过的黑暗蔓延。
“离开这里,又能怎样?一时三刻,就算你我逃得出这座繁华牢笼,那么以后呢?”
司徒柏无言以对,自己以为只要逃离紫轩宫,梣儿便能从这段不幸中脱离出去,其实不然。两位皇女在宫中凭空消失是绝不可能之事!就算掩盖的再怎样天衣无缝,还是会留下离去前的蛛丝马迹。被牵连的范围绝对不止区区锦鸢宫女侍侍卫那么简单。若是自己带着梣儿悄无声息的离去,那么很有可能会立刻被张榜悬赏,再不然就是掘地三尺的明察暗访,那么自己与梣儿便再无一日可以安生。没有后路的自己,只能带着梣儿熬过一日是一日,终究会被国君的大队人马寻回。到时候可不是那么容易收场的。以自己手中的势力,想要同宫中各位皇子较量,除了二皇子外,自己都远远不是对手。
司徒梣听过皇兄的一番说辞之后,只能苦笑不止。司徒柏,也许你是真的没能继承到司徒一族的天生特质。现下紧要关头,竟然只能想到这些细枝末节的无关紧要!
“如果我们私自逃离,那么不出几日,就会被冠上大逆不道的重罪!”司徒梣深深吸入一口气,沉声说道。司徒柏一惊,司徒梣立即抬手按住皇兄双唇。
“皇女无故离宫,这事可大可小,小了说不过就是年少贪玩,认个错,再说几句软话,也许就能蒙混过关。”国君向来对于子女的要求并不十分严格,这是众所周知。
“可是经过今晚的筵席失态,你以为我们还脱身得了吗?!”
活泼开朗的五皇女,一直以来在众人面前的表象就是无忧无虑的天真幼女,可是这一次的失态却足以让有心人开始暗中上心,只怕以往各皇子中的较量窥探也会随之而来,至少也是分出小部分窥测两位皇妹的动向。在这种层层合围的情势下,皇女想要无声无息的离宫而去,难比登天!而筵席之上,被司徒梣打诨岔开过去的琴师一事,如果之后就再无下文,无异于欺瞒国君!立时便会被众人联想到当夜五皇女的异动!
“如果可以由得自己选择,梣儿倒是想做个紫轩宫外的庶民之女,每日忧虑的也不过就是如何填饱一家,如何攥些银钱扯几尺新布,总好过如此挣扎!”
“庶民所求,不过衣食富足,喜乐安康,即便无法全部达成,至少还有可供选择回旋的余地。可是生在深宫之中,几时能够由得了自己做主!没有衣食所累,却时刻有着性命之忧!”
“太平盛世,黎民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其乐融融,可是皇族贵胄却是一刻也不得安歇,争权夺位,尔虞我诈!”
“待到乱世,中原逐鹿,皇族便成了众矢之的的显眼标靶,性命比起城外枯草又能贵到如何!”
“旁人只道生在帝王家的荣耀,却不知这每一昼夜的荣耀都是用肮脏心计谋划而来!紫轩宫中白骨累累,又岂是旁人看得见的!”
“梣儿,不要再说了!”司徒梣的声音越是平静婉转,回响在司徒柏耳中的却是惊雷滚滚。论心机论天资,自己都绝不是皇妹的敌手。可是,司徒柏胸口隐隐作痛,皇妹还是个没有成年的幼女!为何让她独自背负所有的罪孽!
“呵,”司徒梣轻笑一声,“皇兄,觉得梣儿今夜所说,是否十分难听刺耳?”
“梣儿,别说了!”司徒柏此生都无法忘记皇妹身上各处的狰狞伤疤。
“皇兄,”司徒梣明明就在自己怀中,可是司徒柏却觉得这声音仿佛是从极远处的旷野中传来,空荡生涩,“皇兄以为梣儿今日卑躬屈膝匍匐在他们脚下,就是为了势力权柄吗?”
司徒柏尚未开口,司徒梣就继续说道,“皇兄,梣儿是为了生存下去……”
“为了有朝一日,你我能够不必仰人鼻息,在这紫轩宫有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司徒梣的声音徘徊在静寂的锦鸢宫中久久不散,成为司徒柏之后梦中时常反复重现的光影。直到多年以后,司徒柏才明白,当年的幼妹为了完成这样的心愿,付出多少代价。
(翌日清晨锦鸢宫)
“皇姊,皇姊!”司徒柏从睡梦中艰难醒来,前一夜的种种都化作梦境中纠缠重叠在一起的凌乱过往。入梦前,皇妹曾经仔细提点过五皇女,不要再想东想西,收好自己的心思。再有差池,只怕就不是用思春这种插曲可以蒙骗过去的那么简单。
“梣儿!”司徒柏起身,天色尚早,晨光未现,这么早皇妹就将自己唤醒,到底是什么事情?
“皇姊!”司徒梣有些头痛,看样子皇兄根本就是起得太早还没有清醒过来,“皇姊现在应该梳洗打扮~等下天色微明,皇姊就要亲自前往耹律宫迎接那位琴师惊鸿!”
“……?”司徒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昨夜皇妹为自己脱身就是以二皇子的琴师惊鸿为名,说好借来三日护送周全,当然要做足了戏份才能让众人“安心”!
一番梳洗打扮后,光彩耀人的五皇女携带昏昏欲睡的小皇女奔赴耹律宫,将还在耹律宫整理随身器物的琴师惊鸿堵在房中。此事在当日便传为整个紫轩宫中笑料。
数年之后的司徒柏常常会想起那一夜,如果不是自己太过不济无法守护皇妹,如果自己当时能够再坚持一下将皇妹送出宫外从此远离纷乱,那么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再如此黯淡。
只是,命中注定的劫数,是谁也无法先知先觉的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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