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以天立誓,此生必不负你!」
「此生……?终此一生,或许数日,又或许会是数十春秋,你凭什么说必不相负!」
(高府伙房)
帮工的红儿今日身体不适,只能卧床休养,看在众人眼中,只道是她月信到来。老管事李叔遣人送去一碗煮熟剥皮的糖水鸡蛋,连带着最近几日的饭食都有所改善。高府上下历来喜食荤腥之物,老管事担心红儿此时无法下口,破天荒的暗中令掌勺熬制了一炉素菜清粥送到小室中去。
表面上对老管事李叔言听计从的下人们,其实都很好奇老管事对于新进侍女红儿的过分关心。
“李叔的好心肠,真不知道怎么会在高府,还一呆就是这么多年!”刚刚做完凤儿糕的黄婶快人快语,对于高老爷的下流行径,黄婶是敢怒不敢言。黄婶家中倒是并无年轻女孩,但是也曾经吃过暗亏,若不是现在一家老小都指望黄婶的月钱过活,黄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留在高府。伙房中众人都是多年的老搭档,也知道当年黄婶的远房外甥被高老爷猥亵一事。只是后来被高老爷重金打发,不再追究。每次黄婶提到高老爷时厌恶的神情,都让众人不由自主的想起当日粉雕玉琢的男童蹲在伙房门前大哭不止的惨象。
“李叔是好心肠没错,但是……”年纪轻轻的女子从门外进来,顺手将晒好的干菜揽在一旁的木架上,“那个新来的红儿终究是高老爷看上的主儿!李叔又能护得了她多久!早晚不是和之前那些女子一般……”
“只怕红儿现下没来帮工是昨夜…现在李叔恐怕也是看在高老爷的面子上,不得不多多照顾红儿…”伙房众人的窃窃私语一字不差的落在提水回来,从伙房门前经过的司徒枟耳中。
惊鸿……
司徒枟面色微红。一夜缠绵,神采奕奕的司徒枟怀抱着*劳整夜的惊鸿醒来之时,看到的不是惊鸿以往安详平静的睡姿,而是满脸倦意不曾消退,软绵绵无力的靠在自己胸前的女子。难以形容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司徒枟在接受着惊鸿竭尽全力的救治同时,亦全力以赴的应对着席卷而来无处可躲的快意。身体被惊鸿纤细手指摸索过的每一处,都产生了难以置信的强烈冲击,令司徒枟不得不咬紧牙关,抵抗着将要冲垮心魂的快感。
惊鸿的双唇带来的触碰,究竟是亲吻还是啃噬,司徒枟不得而知。昨夜到了最后,因救治司徒枟而全身无力的惊鸿险些跌到床下,还是司徒枟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抱住。最初疯狂又带有极度野性的彼此侵占,在最后一刻化为缠绵柔情。
比惊鸿指尖流转过的天籁之音,更加妩媚动人的是,惊鸿情至极致时发出的微弱呼喊。情动时叫着自己名字的惊鸿,让司徒枟无法停止自己想要得到的更多。以至于,最初迫不得已的解毒,最终演化成为惊鸿次日无法从床榻上起身的结局。
惊鸿,在你心中,是否,今日的司徒枟已经占据了一席之地……司徒枟唇角上扬的神情,似乎瞬间融化了全部皑皑白雪,温暖如春。
(高府伙房一侧小室)
醒来后身侧的床榻上早已空无一人,惊鸿猛地从小床上惊坐起身。却因为身体疼痛不止而皱紧了两道秀眉。司徒枟……能离开,至少说明昨夜,春物之毒总算是解了。惊鸿唇角扯出一丝苦笑,二皇子又要从自己身边溜走吗?一夜缠绵,虽然是因为万红悲而起,但自己为何会在筋疲力尽后,还与司徒枟纠缠不休……当时万红悲药效已过,惊鸿比司徒枟提前知晓,却在司徒枟摆脱药效的影响后,不知为何顺从了司徒枟的拥抱。在那之后,缠绵到何时,惊鸿已然不知。只是再次醒来时,天光大亮。身边早已空无人影。仿佛昨夜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个虚幻不实的梦境。司徒枟,这一次,你又要将我之于何地……
大概情事刚止就开始胡思乱想,是女子特有的念头。即便是常年女扮男装的惊鸿已不能免俗。黯然躺倒回小床时,才发现软枕边,全是司徒枟留下的味道。淡淡的,青草的气息,是整个小室中,司徒枟留给惊鸿唯一存在过的痕迹。水线沿着惊鸿面孔边缘细细描摹,鼻尖处略微酸涩的感觉,让惊鸿诧异于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
难道自己对他……惊鸿猛然摇头,甩开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
一夜云雨,并不能代表什么。何况自己本就出自名医氏族,以己身为药引的手法并不是十分罕见。自己也不过是让司徒枟少受一些折磨而已……算不得什么……
就在惊鸿努力说服自己,前一夜的两人相拥并不算什么之际,心心念念的二皇子司徒枟提着一小桶温水推门而入。
惊鸿在抬头的瞬间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面对自己的司徒枟,带着一脸明媚温雅的笑容,从司徒枟身后直射而入的阳光,将这位皇子呈托的仿佛天人下凡一般。
惊鸿脸上尚未拭去的泪痕,让司徒枟心中狠狠抽痛。放下手中木桶,司徒枟几步赶到惊鸿身前。双手轻握住惊鸿双肩,可是惊鸿却扭头不去看向面前的人。
“惊鸿,是不是很疼?”司徒枟对于此事全无主意,睡醒后便看到惊鸿身上留有自己的痕迹,十分过意不去的司徒枟想到打水帮惊鸿清理一下,却在双手触碰到冷水的同时,改变决定。怎么能够让惊鸿去洗冷水?
对于逃离紫轩宫前从未动手穿过衣物的司徒枟而言,想要生火将水烧热,实在是件太过困难的事情。折腾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将温水提回的司徒枟,推门看到的便是惊鸿躺在小床上黯然落泪的模样。惊鸿,是我伤了你吗?
难堪的意识到自己猜错方向的惊鸿,有些不敢面对司徒枟的双眼。侧过头去,就看到一边还在冒着热气的小木桶里的温水。惊鸿用手一指木桶,“你刚刚出去……”
司徒枟心中一喜,似乎抓住了惊鸿的一些情绪,难道惊鸿落泪的缘故,竟然是在担心自己不告而别?心知就算问出口也只是徒增尴尬的司徒枟,强忍着巨大的喜悦,在惊鸿连连抗议的低声叫嚷中,用温水打湿的布巾将惊鸿全身打理干净。
两人心中均知,有些事情似乎渐渐超出最初的设想,向着无法预计的未知中蔓延开去,却无力阻止。
时间转瞬即逝,自从那夜过去之后,虽然惊鸿按照此前答应司徒枟的承诺,每夜拥着司徒枟入睡。但是两人始终没有再做出什么更加亲密的举止。司徒枟只能从惊鸿有时不经意从自己身上扫过的眼神中猜测,惊鸿对于自己,似乎存在着一些感觉。两人对于那夜的种种都是闭口不言。
如果不是之后发生的种种因缘,也许两人就会在惊鸿刻意的远离下,真正得渐渐疏远,直至老死不再往来。可是命运偏偏不会如人所愿。绚丽的花藤即便再繁盛,也还是会在依附着的树干弯折时,不可避免的被牵扯其中。
(歆樾十八年春三月,高府)
“红儿,去沏碗茶来。”高老爷已经有许久不再骚扰惊鸿,这对于惊鸿而言倒是惊喜中的惊喜,现在每日只需做一点零星的活计就可以返回小室中休息。偶尔会有些额外的活计,高老爷也是随手指派身边的小厮侍女去做。众人纷纷猜测,高老爷突然转性的原委,却始终不得其门。
沏好的香茶放在矮几上已经凉透,高老爷仍旧只顾着与面前的年轻男子商谈。龙阙郡近日以来出现不少大量购置米粮物品的陌生人。高老爷做的便是这米粮生意,正是能够大赚一笔的时候,高老爷又岂会轻易放过。
一边站立的惊鸿只能安守本分的不插嘴任何一件身边两人正在谈论的事情。难不成要告诉高老爷,郡中粮食之所以出现紧缺,是因为早在赶冬节前,国君就已经被……只是现在这消息还被众位皇子皇女封锁的严严实实,但是暗中招兵买马的举动,已是瞒不得坊间许久。
惊鸿暗自皱眉,又自嘲的笑笑。一时半会儿,这天下还不能乱。但是他们百般拖延又能拖得了多久!新君之选尚无定论,乱世,只是一早一晚的事情罢了。
年轻男子与高老爷直商谈至月色微升,才告别。年轻男子姓韩,单名一个明字。是龙阙郡中少有的极富望族。向来对于名号什么看中的韩家,即便在商会之上,也显少与高府众人有所交谈。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高老爷倒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只是对于韩家的突然来访有些疑虑,只是这疑惑却并非来自高老爷,而是惊鸿。
暗中卯足精神的惊鸿不明白,为何这名叫韩明的男子,在与高老爷商谈之时,会常常将视线暗中转移到自己身上。
(入夜,伙房一侧小室)
凛冽杀机蔓延开来,睡梦中惊醒的惊鸿来不及解释,将司徒枟一把塞进床底。
漫天飞舞的细小银针,让惊鸿的斗志燃烧到最高点。
为了他……绝对不能够,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