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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思量在

春暖花开时 浣熊也是熊 2024-12-13 09:55
第七章思量在
  五月初旬,越国睿王百里玚前往广原,作为齐越交战越军督军。
  “…越国此次派睿王百里玚前来作为督军,想来定是十分重视这一战,百里玚在西疆的战绩曾传入我朝,更有越国百姓把他传的神乎其乎,我们更加应该多加防备才是……”
  十日前齐国一战败越国,三日前被传为越国战神的睿王百里玚就被任命为督军来到北疆,这一忽然来到的人物,不得不让齐国众将担忧不已。
  “六皇子,不知我们将要以何种计策对应?”一名老将小心地问出,素来以不正经吃喝玩乐出名的齐国六皇子一个月前忽然被任命为统帅,驻守北疆的齐国众将本是鄙夷不服,谁知十日前这位以吃喝玩乐著称的皇子居然以一计败了越国,让众将吃惊不已,想到眼前长相俊美无害的皇子居然有另一面,且还隐藏了二十几年,可知城府之深,不得不让人害怕。
  听见这问题,闻人齐豫却不向发问的人看去,而是转了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女扮男装的孤独春意瞧去,她因这两年日日吃药,接近她的人总能闻到淡淡的苦涩药香,他本是讨厌吃药,此时闻到药味却不觉得厌恶。他打量起她来,她此次扮作他的随护,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衣,宽大的衣服勾勒的她的身形很是瘦削,稀淡的眉画粗了,低垂着脑袋安静的站在一旁,眼帘也敛了下来,习武之人本就对一切动静很是敏感,他却听不到她的任何呼气声,仿佛就是一座没有生命的木桩,两年了,自从他救起她,她就一直如此,不讲话时,身边站着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空气,什么也没有,抓不到,够不着。他为自己的这一发现而恼怒,霎时转正头部,看着发问的那人,“俞将军可有什么计策?”
  那名老将一吓,被闻人齐豫突然地凌厉发问而不知所措,“末将…末将没想到…什么计策…”
  他讲完,心还是狂跳着的,也不敢看主位上的人。
  “是吗?”闻人齐豫貌似疑问,却又忽然一改语气,“既然什么都想不出,朝廷养你们何用。”
  那名老将面子挂不住,脸色难看的很,额头直冒着汗。
  “六皇子息怒。”一名胆大的中年将军忽然开口道。
  闻人齐豫一睥那人,凤眸闪过莫名光亮,却又立即恢复正常,“覃将军有计策?”
  “末将没有计策,不过…”他语气一吊,看着闻人齐豫,“不过末将听说百里玚此次前来,带来为数不少的奇能异才。”
  “如何个奇能异才法?”闻人齐豫很是感兴趣。
  那将军继续道:“听说有一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上至盘古开天辟地,下至今世今日,策略谋划,书籍古文,倒背如流。又有一人,舞刀弄枪,十八武艺,骑射精准,最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闻人齐豫听得他娓娓道来,余光瞥见身侧之人依然安静如初,毫无动容,不觉想起两年前那件事…
  他在寒冬腊月的河中救了她,把她带回齐国的府邸,都城宫内忽然急召他入京,他随意派了几个丫鬟伺候她,然后就进了京,府内的姬妾见他随意把她放在府内,且见她声喉说话粗葛嘶哑难听,人也瘦弱,齐国以健壮为美,只以为是他随意带回来的越国玩物,对她百般刁难辱骂…待他十日后匆匆归来,才知他最宠爱的月姬死了,且伺候她的侍女看见她均是一副恐惧害怕的模样,他找来管事,才知月姬寻找是由打她板子,她装晕了过去,趁着月姬过来扯她头发之时,趁机拔下月姬发髻上的簪子,一下刺入她的心脏,围观的侍女回忆当时,仿着她的语气冷漠开口,“谁敢欺我,有如此人!”
  他那时盛怒不已,趋步前去找她,才知道因为哪一出没有侍女敢来伺候她,打开房门之时,才发现她整个人蜷缩在床上,浑身冰冷无一丝人气,他那时的盛怒不知怎么就立即消失了,命人喊了大夫来,大夫说她寒气入体得了寒症,活不长了,且剩下的日子每月还要受寒症折磨。他不知怎么的就杀了伺候她的丫鬟,还用了最好的药给她治疗。
  关于她的声线,大夫说是被浓烟呛坏了声喉,不是没有希望,是她不愿意治。
  他后来曾想当初为什么就救了她呢,还信了她可以帮他得到太子之位,他想起在河中初遇她那一刻,二月的天气,河中还有未消融的冰块,她双手抱着木桩从上游随着冰块一起漂下来,为了以防身子沉下去,指甲都抠进了木桩里,他把她救上来,第一句话不是谢谢,而是“我还不可以死,我还可以再撑三年…”
  “六皇子,六皇子…”
  呃,他回神,余光的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人。
  覃越微愣,刚才明明的发觉眼前的闻人齐豫心思根本不在他所说上,现在一看,又觉得他一直在认真地听他道来,不敢乱揣测,继续建议道:“百里玚虽然带来了许多能人异士,但大皇子同样也培养了一批,想来足以抗衡…”
  “怎么,你觉得本宫非得借助大皇子的力量才可以抵抗越国?”闻人齐豫一改脸色讽刺道。
  “不…不是,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什么意思?”
  覃越被如此一问,自然知道眼前的人再下他的面子,他本是大皇子一边的人,自然也是支持大皇子的,如今在这里,不过是方便帮大王子监视眼前的人,他从不认为眼前的六皇子真的能打败越国,上次一战,不过侥幸罢了,因此气势也不再退缩,直接道:“末将以为,凭我北疆的这些士兵,不足以抵抗越国。”北疆有一半的士兵,是闻人齐豫训练带来的,他的意思是,你的士兵,抵抗不了越国。
  闻人齐豫不怒反笑,只是不达眼底,“原来覃将军是这个意思…”
  他看着下首的一干将军,“还有谁也是这个意思吗?”
  早有不满的将军站出来开口道:“末将以为覃将军所言极是…”
  “末将也同意覃将军所说。”
  还未打仗,先内乱了,闻人齐豫忽然想着都城内的某人,好一招离间计。只是,他似乎永远看低他,永远的以为他不如他,有时候,人太自信了也会被自信所误,他眸中闪过讽刺一笑,再看在场的将军时却变成了深切的失望。
  他轻摇了摇头,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看来,众位将军都想另谋高就,看不起北疆这里小小的将军职位,”他表现得越是失望,拍了拍手,十几个魁梧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对着营帐的几个将军道:“本宫也不勉强留你们,”闻人齐豫指了指走进来的这十几个男子,“这些都是将要代替你们的位置的,放心,本宫会写了推荐信,提携你们到大皇子哪里去。”说完,他使了使眼色,早有士兵进来要赶了那些将军出去。
  “六皇子,不通过皇命就撤了我们,你想越权不得?”几个将军慌乱的不知所措,只覃越镇定开口道。
  “怎么会?”闻人齐豫懒懒的瞥他一眼,从袖中拿出一纸圣旨,“我早请示了父王,而且,”他朝他嗤笑一声,“父王也同意了。”说完,直接把圣旨扔向覃越。
  覃越立即地捡起观看,却是越看脸色变得越苍白,“不可能,不可能,皇上不会撤了我们的…”
  “好了。”闻人齐豫越发懒得看他,挥了挥手,厌恶道,“拉他们下去。”
  “是”得令的士兵上前,强制的拉了一干不情不愿似不能相信的将军出去。
  眼见营帐内安静下来,闻人齐豫又一挥手,刚才进来的十几个男子也都出去了。
  他恢复淡淡的面容,瞧见一旁的人脸色早已苍白,似再不能撑住,开口道:“四儿累了就坐下吧。”
  春意果然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她经常吃药身体早已虚弱不堪,不能站的太久,经过刚才那一出,脸色早已苍白浑身无力。
  刚才人群出去撩起营帐帘子时分明看见外面娇养如火,且此时整个营帐内也闷闷的发热,闻人齐豫却是责备的看着她,“你不冷吗,为什么不穿多点?”他把椅子上的黑色披风披在她身上,还顺手帮她打好了前面的结。
  春意也不反对,任由他帮她,等他打好了结,她抬起眸子静静看着他,“反正都是冷的,穿再多也没用。”
  闻人齐豫一愣,坐在椅子上也静静看着他,默了一会,却忽然笑道:“怎么没用,穿多点就捂得热了。”
  他开玩笑的口吻和刚才判若两人,春意有时候都分不清那个才是真的他,一会不正经,一会睿智幽深,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也许两者根本就没有明确的界限,人本来就有两个方面的不是吗。
  “听说你又做噩梦了?”用的虽然是疑问句,却是肯定语气。
  见她不答,闻人齐豫又自行开口,“梦见什么了,怎么每回都惊叫…”他把玩她披风前面的结,一副可惜的模样,“四儿整天都是一副表情,真是可惜了没看见你做恶梦惊醒时害怕的模样…那样子,定是楚楚见怜…”说完,他抬头用美丽的凤眸与她对视,那里面多少有了些男色引诱的成分,闻人齐豫自诩齐国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美男子,每次出门均会引来众多女子的瓜果袭击,那些一心想着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的女子无数,如今,在眼前这个人面前,却一点反映效果也没有,不禁有些气馁,哀怨的朝春意嗔道:“无趣。”
  任他如何的放低身价,如何的搞怪献丑,眼前的人均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反倒是自己,像一个小丑自娱自乐,闻人齐豫确实觉得自己没事找事,当下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深思颇久的问她,“四儿,百里玚拥有那么多的能人异士,你说本宫能打赢吗?”
  两年可以做什么,两年可以发生什么事,两年不长,但是足够摆脱一些不愿想的人和事,再听到这个名字,她以为她可以忘得干干净净,如今听到这三个字,她却还是有一丝悸动,她的思维里却不允许自己对那人有任何的感觉,强迫的压下不平衡的心跳频率,春意平平静静的看着闻人齐豫,“怎么不可以,六皇子不是也有很多能人异士吗?”
  不知为什么闻人齐豫忽然不悦了,看着她冷冷的。
  春意习惯了对所有的人事物反馈一副安安静静一点波动也没有的面容,就连对习惯了所有人前呼后拥谄媚讨好的齐国六皇子也不例外,他如此冷冷的看她,她也不过是安静反馈他罢了。
  一个冷冰冰,一个安静静,两人对视了一会,位高尊贵的闻人齐豫皇子终于败下阵来,“不是说过不要叫我六皇子,直接叫齐豫就好了嘛。”
  他一时的认真一时的不正经很难让人猜透心思,春意看着他默了一会然后嘶哑开口,“六皇子,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我也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互相利用,我们毫无关系,我们人前是主仆,人后也不必假装亲密,我们都明明白白,我们不过因为互相需要,所以互相利用罢了。
  闻人齐豫脸上的表情忽然凝注,漂亮的凤眸也冰冻了起来,整张面容看起来毫无表情,很是骇人。
  春意却不管不顾,安安静静的转入正题,“对于百里玚带来的各种能人异士,我写了一份每个人的攻克办法,不知有没有用。”说着,她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本,递了过去。
  眼前的人还保持着原先的表情,对于她递过来的东西无动于衷。
  春意放在他面前的案桌上,淡淡开口,“你不是要当太子吗?”你只有打败了越国,立了功绩,皇上才会重视你,也才有可能当上太子。
  她只问这一句,也没想过他会回答,从椅子上缓慢站起,解了身上的披风,放在椅子上,然后静静地转身,走至门口处,闻人齐豫齐豫忽然开口,“怎么不想,做梦都想。”
  春意没回头,直接撩起门帘走了出去,在她撩起门帘的期间,阳光得以钻了进来,扑扑的射在营帐内站着的人身上,只霎时在地上投下一个影子,门帘放下,影子消失,一切又归于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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