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歃血盟

第二十八章歃血盟
　　闻人齐豫心脏微颤，盛满了满腔的锐利看着百里玚。那人却完全忽略他，只专注自己的“所有物”，“本王的要求，只有一个。”百里玚轻吐出要求，浅薄的唇瓣优雅开合，却说着让人难以同意的话语，“只要六皇子割爱四姑娘，越国，就同意停战开放。”
　　闻人齐豫漂亮的眸子，终于盛满毫不掩饰的怒气。
　　......越国给齐国三日之期考虑。
　　“殿下难道要因为一个女子，而害了整个齐国？”殷肃用着两朝元老的身份，神情严肃，语气咄咄开口。
　　忠心于闻人齐豫的将领微低了头，他们何尝不知春意对闻人齐豫的重要性，但...办大事者，自古就要懂得舍弃一切的。
　　“殿下难道愿意我朝背腹受敌...四姑娘虽然助了我朝，但，还请殿下，一切以大事为重。”
　　“...”
　　“不过一个女子，天下貌美者何其多，殿下...想要多少没有。”殷肃上前，威严的双眼逼迫，道出最诱惑也最吸引人的条件，“殿下若舍弃了这个，相信皇上，会还殿下无数个。”
　　“够了。”他终于抬起了一直低垂的双眸，从未有过失了镇定的怒吼喊出，斜长的凤眸犀利怨恨就要溢出眼眶。
　　殷肃被如此幽黯的双眸盯得一震撼，心底猛然颤抖。
　　闻人齐豫却侧开了视线，不理众人，大步朝外走去。
　　他的脚步仿佛有了意识，只出了营帐，就知道朝那边儿去，他不知自己想到了什么，脚步居然快速了起来，隐隐带着怕晚一步就会失去一些东西似的急切，终于到达他想去的目的地，他却止步了，不敢前进，浅黄的营帐就在眼前，想见的人只一步之遥，却只这一步，像跨越千山万水般艰难，明知这一步如此艰难，他本可以不跨越，却不得不跨越，有些东西，他别无选择。
　　帘子被挑开，他像负重千斤迈了进去，里面的人对他迈步走进发出的声响毫不在意，纤细的身子依然来回走动忙碌收拾着物品，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属于她的东西，不过就那么一两件。
　　他终于受不了她的无动于衷漠不在乎，像生了怒气像生了不舍他疾步上前，狠狠的抓起她收拾物品的手，“你决定了？”
　　因为被扯住双手，春意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
　　“你凭什么自己决定？”隐藏的怒气中却带了千般的苦涩和不安，闻人齐豫盯视她的眼，永远是平淡无波的，她永远也不会为自己波动是不是，她永远把他当做利益关系是不是。
　　春意平静的眸子与他对视，闻人齐豫终于看见她笑，自两年来第一次看见她笑，他本该开心，她嘴角的笑意却含着冷意，他听见她浅淡开口，“四儿若不去，难道殿下有其他方法。”
　　他终于震动的松开了她的手，他却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只能找其他理由来掩盖自己，“四儿何必找这样的理由来掩盖自己的心。”
　　他逼视她的眼，一字一字的开口，“本宫什么都知道了。”
　　春意平静看着他，听到他这句话，却仿佛已知他将要说什么，面容愈加的平静。
　　“两年前，越国有一件大事，”闻人齐豫看着她安静的面容，嘴角噙着说出一切的决绝，“左相孤独复忽然一夜之间被抓拿入狱，孤独府上到宗族下到奴仆，被流放的流放，被入狱的入狱，甚至于...当时就要嫁与百里玚的孤独二姑娘却在一夜之间被抛弃，听说，她后来一把火烧了孤独府自焚了。”
　　他紧盯着她的面容，不想放过她一点一滴的变化，“四儿，本宫一直记得两年前，也就是正好在孤独府遭遇抄家的第三天，本宫在盛京外的渊河中救了你，”
　　“你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子，最重要的是，你说你叫四儿，哈，你说奇怪不奇怪，本宫曾打听过，孤独复还有两个妾生的女儿，如果把孤独复的遮女也排上，孤独春意应该排行第四…四儿，四儿，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呢？”
　　“所以呢？”春意看着他轻声问出口。
　　闻人齐豫盯视她的眼，真的是一无波澜，是不是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波动，起先他为自己发现了她的秘密而兴奋，现在，却觉得滑稽，身为当事人的她如此平静，身为局外人的他却如此不平静，真是颠倒的对比。他稳定波动的心神，用像发现了她的大秘密一样的表情看着她，“所以，四儿，你就是孤独春意是不是？”明明已经确定她是，他却用疑问的语气问她，起先他也觉得不可能，后来一件件的证据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他倒宁愿，她不是。
　　“孤独春意死了，四儿还活着。”不过剩余的时间也不多了。她没有犹豫的回答，本该让他高兴，却更加的哀戚，她这样的回答，分明是承认了自己就是孤独春意。
　　“所以你要回到百里玚的身边？”他愤怒地吐出一句，想起百里玚那句‘本王对令妹很是喜爱，不知六皇子可否割爱’就盛了怒气。
　　齐越两国停战结盟，百里玚却把她当做结盟的条件之一，不应予，两国就结不成盟。
　　春意看着他，“殿下不是知道四儿是越国人吗，四儿所剩时间不多，落叶归根，四儿想回了越国。”
　　“本宫也可以带你回去。”他偏执的对她说，可他哪里知道两国不结盟，龙城就不开放，齐越两国就不通行，难道要像两年前一样，他装扮成走商的越国人，费尽千辛万苦，才可以进入。
　　春意对他的偏执不回，绕过他身边，自行走到帘子前，双手一拉，帘子打开，外面的烈阳光线扑了进来，面对刺眼的光线，她不再躲闪，“你看——”她手指远处的高耸孤峰，整个天地间临天一柱，最接近太阳也最被光线照射，它整个身形金光闪闪，万人瞩目，它四周的低矮山峰对它遥望敬仰，仿佛簇拥万人之上的主。
　　“你想站在那个位置吗？”她手指着孤峰尖顶，站在那里，你可以睥睨众生万物，饱览大好山河，没有人可以和你平起平坐，你是世上唯一。
　　闻人齐豫遥望她手指的那一点，金光闪闪，炫彩芬兰，吸引人离不开视线，他仿佛已经听见了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呐喊声，他惊恐看着她，江山、美人，美人、江山，他听见她开口对他说，“你听见了吗？”
　　心中的坚持崩溃瓦解，他瞬间色变，由惊恐，到愤怒，再到哀戚，他不敢再看她，他最终输给了权势。
　　春意任由着营帐大开，走到他面前，“殿下必须懂得舍弃一切。”
　　闻人齐豫抬起眼，不知是怒红了眼，还是哀戚红了眼，“四儿，你真残忍。”他说。
　　她总是最懂得利用别人最重要的东西逼别人放弃次重要的东西。
　　春意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当爱情和权势摆放在一个男人面前的时候，爱情往往会败退。
　　入了夜，殷肃迫不及待派遣士兵前往越军军营送上文书，齐国同意睿王要求。
　　百里玚手拿齐军送来的文书，坐于桌子后优雅浅笑，“本王说过，他会答应。”
　　解缚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翌日，太阳正中，齐越两国使者相聚于广原，百里玚着黑袍，闻人齐豫穿白衣，一黑一白成为整个空旷广原里唯一耀眼夺目的风景。两国掘地成方坎，在坎上杀牲。然后取牲血牲耳，牲血盛以玉郭，牲耳盛以珠盘，齐使蘸牲血书写盟书，越使执玉郭向北读盟誓：齐越两国，比邻之交，广原为界，为百姓苍生，暂停争战，今立盟誓。开通龙城，百姓交好，誓约之年，各守分土，无相侵犯。故立坛杀牲，昭告神明，再歃加书，副之天府。有渝此盟，创祸先乱，违贰不协，慆慢天命，明神上帝是讨是督，山川百神是纠是殛，俾坠其师，无克祚国。于尔大神，其明鉴之！
　　盟书读完毕，齐越两国使者歃血为盟，埋盟书于方坎内，由此两国结盟完成。
　　......春意站在自己的营帐外，头顶的太阳已偏离正中，闻人齐豫骑马当先进了军营内，看见了她，却立即转开了视线，便径自朝了后方离去。后面进来的殷肃廖鹰等人，却对她点头示意。别人的误解她不在乎，她浅笑看着归来的齐军士兵，盟誓终于完成，龙城终于开通了。
　　开通了龙城方便齐越两国交往，这比她当初想通过战争得到龙城更加的好，当年孤独一族连同奴仆被流放关外的圣旨一下，她永远记得他们对孤独复唯一后人的她百般辱骂，他们怨恨她害了他们，害了他们家离子散，害了他们永不得回越国，那声声对她的毒誓一直绕在她耳畔，这也成为她这两年中日夜噩梦的因素。没有人会懂，两年中夜夜被噩梦折磨是什么感受，没有人会懂，她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后的无助恐慌，更没有人懂，她的日夜孤寂。这下好了，龙城城门一开，他们就可以再回到越国，她做噩梦的次数…也可以减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