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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时
第二十九章孤注掷
春暖花开时
浣熊也是熊
2024-12-13 10:01
第二十九章孤注掷
百里玚定在齐越两国盟誓之后两日,派人来接春意。派来齐军营传话的越兵,趾高气昂,却又漫不经心,仿佛齐越两国交换的,不过是一件物品。
齐国军队已整装完毕,不是准备迎战,而是班师回朝。
营帐逐渐拆卸,士兵开始散漫,广原终于彻底恢复祥和气息。
夏天开始了。
夏天的风来了。
夏天的鸟儿到了。
无极和射手来齐国军营接春意的那一天。
“四儿...这是我的玉佩,如果有一天你想回来了...就把这个交给义和当铺,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闻人齐豫有一批隐藏在越国的人员,专门替他收集情报和调查事件,这是春意也知道的。
他苦涩与恳求期盼的漂亮凤眸看她,他明明知道她从不会为谁停留,他却仍然保持期盼。
春意静静看着他,只限于他的眼,对他手中的玉佩视若无睹,她的动作表情告诉了他一切。
在他脸上最后的期盼终于停滞,像沾染了污秽的衣衫一时洗不干净,他却随即强挤出笑容,开玩笑似的语气把玉佩塞给她,“你就拿着吧,也许有一天你想我了,也可以拿出来看看。”其实他从来都知道,她从不会想起任何人。
闻人齐豫看着塞在她手中的玉佩,不知是不是不放心,又径自拿了起来,动手绑在她的脖子上。
春意没拒绝,任由着他帮她戴好。带好了玉佩,他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定定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的一点一滴,这一生都深深地刻在眼中。
营帐外有丫鬟唤道:“四姑娘准备好了吗,越国派人来接了。”
闻人齐豫却忽然怒吼,“谁允许你如此没有规矩!”
营帐外的丫鬟听闻此言,吓得一震,再不敢言语,立即小声走了离去。
春意却转身抱起案几上的瑶琴,和一旁的只两件衣物的行囊,转身就要走出去。
闻人齐豫却忽然在她身后喊道:“四儿,难道你不知我对你的感情吗?”
春意停下脚步,不语。
他却以为还有机会,看着她的背影再一次开口,“你是真的不知...还是,故意不知?”
春意默了一会,然后浅声回答,“殿下...孤家,总是寡人的”说完,她走了出去。
闻人齐豫踉跄后退,跌坐在榻上,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身影,身心终于荒芜。
出了营帐,春意远远地就看见了在齐军军营处越军派来的马车,只两个人在一旁等候,她想起那晚闻人齐豫介绍她说是“舍妹”,如果真是公主,算是两国和亲,越国也应当百里红妆铺就,十里嫁妆相迎,可是,她什么都不是。
她快步的走到了马车旁,无极和射手诧异的看着她一人走来,先是把视线放在她全身的装束上,浅灰色的男装勾勒着她身形很是瘦削,却和广原议那夜的锦衣华服绝色丽人天差地别,无极和射手不禁诧异,她竟没有换回女装。再把视线投在她双手上时,诧异更甚,不过一琴一包裹,想起那晚闻人齐豫对她的宠爱,只以为她会有丫鬟相伴,珠宝相送,现在却不是如此,实在不得不让人诧异。
春意却不顾两人的目光,也不用无极射手吩咐,独自上了马车,无极射手回过神来,相互望了一眼,又同时投向帘子遮挡住一切的马车内,愣了一下,才一人骑马,一人驾车,辘辘的向越军军营行去……
马车到达越军军营很快,她还是被安排在原先的营帐内,入了夜,他终于出现。
百里玚或许在无极和射手复命时听了他们对她的描述,他一进屋子,就对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起来,黑眸完全没有那夜对她的灼烈热切,春意自是知道,那夜他所表现出的对她的渴望,不过是逢场作戏,现在的讥诮微讽,才是他应该对她的表情。
“本王以为——”百里玚故意拉长了调子,这样的目的才能更打击讥讽别人,“...闻人齐豫对你宠爱有加,现在看来,却原来不是。”
营帐内只有他们二人,任何一方的说话都可以很清晰的进入对方的耳,此时的营帐,却仿佛铜墙铁壁,他说的每一个字,仿佛打在墙上有回音般满室都知。
春意站在床榻前,看着他浅薄无情的唇瓣轻易开合,深邃的瞳孔总是犀利,忽视了眸子,是如画山水的脸孔,她狠狠紧握了双手,竟主动上前一步,“不知睿王为何如此说?”
他似诧异看她一眼,不知是真还是假,话是如此说,“你不知?”
“确实不知。”春意回答。
“嗯?”他打量她的衣物,嘴角噙着的嘲讽越盛,“闻人齐豫对你如此宠爱,如今...”他已不必说下去,只盯着她一身简单清素的浅灰男装看。
春意也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衣装,然后抬起头来,竟认同轻缓开口,“什么样的身份,穿什么样的衣服...”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名。”百里玚对她冷笑,逼迫她的眼,“你看,就算闻人齐豫如何喜欢你,最后还不是送来了本王这里吗。”
他讽刺她低微到可以随意送人。
春意又再次握紧了袖中双手,却说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为了殿下,四儿甘愿来睿王这里。”
百里玚看着她的神情微滞,随即冷绝讥诮了起来,“你倒是对闻人齐豫全心全意。”
“可惜...”百里玚对她嗤笑出声,“四儿如此落花有意,闻人齐豫却流水无情!”
春意低了头,不再言语,百里玚却认为她默认了,越加讽刺开口,“被喜欢的人送给别人...一定,很心痛吧。”
怎么会心痛呢,要说心痛,莫过于两年前......春意恍惚了起来,看不见百里玚依然对她厌恶讥诮的眼,想到禁地之处,她又猛然震惊,迷蒙的眸子恢复清醒,百里玚犀利讽刺的眼就在她眼前,她心脏徒然一缩,又再次紧握了双手,忽然道出一句,“睿王爷可否和四儿做一个交易?”
百里玚微愣,因她突然道出的一句,却随即,他嘴角勾起,看着她似有兴趣又似含着讽刺,“你要和本王作何交易?”
春意对他不经意的一声嗤笑再忽略不闻,只专注于自己所欲,“睿王只要一个命令,撤了广原越军的...军妓,四儿自会跟你回去。”
百里玚咀嚼她的话语,忽然明白了过来,然后轻笑出声,似在笑她的妄自天真,“你似乎忘了你的身份?”他在提醒她,她不过是齐越两国结盟的交换之物,她是罪臣之女,还未伏法,就是她不愿自动跟他回去,他也有办法要她回去。
可是,他终究忽略一点,他有一百种办法要她回去,她也有一百种办法不跟他回去,比如,死亡。
“睿王就那么确定,你能够带回去的,不是四儿的尸体?”她睁着一双珠圆的眸子看着他,可是总是没有神的。
百里玚却是转过身子背对着她,冷声道:“不是更好吗?”他何曾受过他人威胁。
“嗯,是更好。”春意认真回答赞同,然后,很久不闻声响。
习武之人目视耳力比常人精锐,身后刀剑入肉的细声传来,紧接着,是一声呻吟闷哼。
他嗅到了空气中忽然多出来的味道,这样的味道,他最熟悉不过,脑中微识,他立即转身,黑眸突然一凛,真的和他所想一致。
百里玚眼前场景,不过是春意双手拿着匕首,此时,她手中匕首正插在心脏的位置,鲜血溢出染红了她素色的素衣,更从她紧握匕首的指缝中溢出,而她,却是依然的一脸平静。
百里玚凛冽的双眸暗了再暗,盯着她的眉眼,更盯着她心脏位置不断流出的血液。
“你瞧,”春意看着他平静开口,百里玚分明看见她嘴角噙着的浅浅笑意,“这下,睿王真的要带一句尸体回去了。”说着,她又用了力,往心脏的位置深刺进去,她懂得在什么时候对他人狠,也懂得在什么时候——对自己狠。
百里玚终于露出震怒的表情,不带诧异怜惜,完完全全纯粹的震怒。人的怒气可以分为很多种,比如因为得不到一件东西,又比如因为失去一件东西。他的震怒,因为将得未得,将失未失而怒。
当他人毁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人总是不甘心的。比如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人,什么东西都可以轻易得到,某一天他发现了一件东西,虽不是很喜欢,那件东西却偏偏不愿属于他,这个人就会想,只有他不愿要这个东西,这个东西不可以不愿属于他,于是就会产生逆反心理,偏执的一定要得到这件东西。可是,这件东西有了自己的意识,宁愿玉碎,也不愿瓦全。
他狠戾的眼盯着她,大步上前伸手一挥,春意的双手被他挥开,匕首也被他快速拔了出来,却冒出了更多的血,仿佛若泉涌。
“本王答应。”他阴郁的双眸狠狠逼视她,终于后退了一步。
春意如愿以偿,看着他嘴角溢出笑意,脸上血色尽退之后,她还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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