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不由己

第三十五章不由己
　　春意不知他话从何来，又听他嘲讽的开口，“你如此喜欢他，他却可以轻易把你送人，”百里玚停下勾唇笑起，黑眸中冷意尽显，“你说，他日闻人齐豫如果真的登上了龙椅，他会不会来接你回去？”
　　他心底升起的奇异感觉让自己想用言语打击她，想看她这张平静的面容会不会波动，她却依然的平静如初，他心底的恼意也越来越盛，待要发作，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表哥。”拂袖惊讶的走来，“你在这里作何？”拂袖手上端着脸盆，盆内装了温热的水，是打算用来给春意净脸的。
　　百里玚敛下眸中的怒意，转过身来微皱眉看着拂袖，盯着她手上端的物品，微微不悦，“夜已深，怎么不回你的院子待着？”
　　拂袖瞧一眼春意方向，再看着百里玚，嘴一撇，瞪着一双圆眸，“这应该是我问你吧？”
　　“公孙拂袖。”百里玚忽然用令人生寒的声音道。
　　拂袖却不予理会，对眼前人的冷意视而不见，径自转身放好了脸盆，转过身来凉凉道：“表哥大晚上的来一个姑娘的房间，这算什么？”
　　百里玚不怒也不恼，只是用寒冷的声音开口，“你要胡闹到何时？”
　　拂袖用更冷的声音道：“我不觉得我这是胡闹。”
　　百里玚再不做声，沉默了一会，看了一眼春意的方向，却意味深长，然后走了出去。
　　拂袖朝着他离去的方向吐了吐舌头，转过身来时看见春意正在看她，微微不知所措，开口解释着，“他...是我表哥，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见春意只是安静看她，拂袖微急，双手垂在两侧紧握着，“我真的不是...故意想骗你的。”
　　有一种女孩子，爱恨分明，天性纯真，做什么事都会顾忌他人感受，春意看着拂袖，从她双眸中看见了害怕他人怪罪自己的荧光，春意低下了眸子，这样的女孩，最容易受伤也最容易欺骗，她们却往往最拥有快乐不知忧愁，她终是浅浅开口，“...我没怪你。”
　　“真的？”拂袖双眸一亮惊呼，刚才的不知所措和愁绪也消失殆尽，笑脸立即盛在了脸上，仿佛熟人般呵呵笑着，朝春意解释道：“你别看他外表一副冷冷的样子，其实内心不是这样的。”
　　春意听着她为百里玚解释的声音，对此不置可否，执起笔继续写着未完成的字，待写完后，拂袖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旁，“闲花落尽青苔地，尽日无人谁得知......我不懂，什么意思？”拂袖睁着一双懵懂的清眸看着春意发问。
　　春意却是搁了笔，“什么意思也没有。”
　　拂袖知她不想答，也不再发问，默了一会，终是犹豫支吾着用商量的语气开口，“...我总是四姑娘四姑娘的叫你，一点都不顺口，你比我大......要不我叫你四姐姐吧？”
　　春意已站了起来正在净手，听到拂袖如此的话语却停了下来，已沾了水的纤手上水滴滑过盈白的手背，再顺着下垂的方向滑过指尖，滴滴，滴滴的落回到水盆中，在水盆上惊起一个一个的小涟漪，她浅淡开口询问，“为什么？”
　　拂袖喊百里玚表哥，那她就是郡主，一个郡主喊罪臣之女为姐姐？
　　拂袖完全不知春意所想到的，只是腼腆的笑了一下，“因为我没姐姐啊。”
　　她只这一句，却让平静的春意震了一下，她僵愣了面容，双手举在水盆上空，全身像定住了再不能动弹。
　　拂袖不知，继续开心憧憬道来，“有姐姐多好呀，有心事了可以跟姐姐说，有不知道的可以问姐姐，最重要的是...有了姐姐，就不会太孤独了...”
　　拂袖的兴奋发泄完，终于有空查看春意的神情，看见春意平静的样子，拂袖一愣，以为她不愿意，脸上失落的神情立显，喃喃道：“你...不愿意。”
　　春意终于回过神来，恢复平静，只是纯粹安慰的想说，“...不是...”
　　拂袖却以为她答应了，又立即兴奋道：“你答应啦，好啊，从此我就喊你四姐姐哦。”说着，开口就来，“四姐姐，四姐姐...”
　　......栖凤宫清早，婢娥就忙着打扫庭院，摘下刚盛开娇艳欲滴的牡丹摆放在富丽堂皇的内堂，贵妃身边的大丫鬟玉钗站在院中指示着忙活的内侍宫娥，很有半个主子的气样，“院中各个角落打扫仔细点，今晚皇上和睿王来栖凤宫用膳，若打扫不干净主子们发现什么脏东西，小心你们的命。”
　　正在打扫庭院的蓝衫内侍和擦拭着门廊窗棂的粉裙宫娥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的垂头回了“是”，再继续干着活。
　　玉钗叉着腰左右盯看，唯恐哪个宫人停下来偷懒了，此时一宫婢捧着景泰蓝器皿盛装的血红珊瑚树趋步走往内室，不知是内院刚洒了水还是因为那宫娥走的太急，脚下一滑差点摔了那精贵的珊瑚树，恰巧玉钗看见，恼怒的上前就给了那宫娥一个巴掌，“不要命的东西，摔碎了就是杀了你全家也抵不了。”
　　那宫娥被打了一巴掌，眼眶发红心中委屈，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卑微恐惧的求饶，“是奴婢不小心，请玉钗姐姐不要告诉娘娘。”
　　“什么不要告诉本宫？”清雅声从内堂传来，金色绸绣牡丹的裙摆拽地如花，冯凤儿高雅貌美，一双凤眸睥睨众生，天生暗含富贵之气，她头上十字髻装饰着镶红宝石金色凤凰于飞钗，耳戴着形如凤尾金色耳坠，项配金镶玉圈环，通身气场贵气灼人，只像那瑶池圣母缓步而来，她身后伺候的丫鬟容貌亦非一般，只是站在了这样一个女子身旁，只犹如那小草与牡丹的区别。
　　在院中打扫的宫人见到来人，赶紧惶恐的躬身行礼，“见过娘娘。”
　　冯凤儿并不答。而是由她身旁的一个丫鬟道：“都起来各自忙去吧。”
　　“是。”一群宫人又各自散去各忙各物。
　　玉钗走向前来，开口道：“娘娘还是先行回了屋里吧，这里到处都脏。”
　　冯凤儿看了她身后捧着珊瑚树的宫婢一眼，再看着她认真道：“宫人中有做错了不懂规矩的，该罚就罚，免得下次再做错。”
　　“是。”玉钗道。
　　“娘娘饶命啊。”那捧着珊瑚树的宫娥立即地扑通跪下，身子颤抖着求饶。
　　冯凤儿却不再理睬，转身回了屋内，她身后伺候的宫婢脸上无任何表情，亦冷漠的跟了进去。
　　玉钗一示意，立即有宫娥上前接过了那跪地宫娥手上的珊瑚树，小心端进了屋内。
　　“玉钗姐姐帮奴婢向娘娘求求情吧。”跪地宫娥害怕哭泣的道。
　　玉钗却平静的蹲下身子，瞧着她哭泣如花似玉的脸，用手绢替她擦着泪儿，侧近她耳边似鬼魅道：“云儿，你也不要怪娘娘，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云儿脸色瞬间惊恐的煞白，也忘了哽咽，跪着的身子也跌坐在了湿漉漉的地面，立即染脏了她粉色的衣裙。
　　玉钗看着她的表情，满意的站起，方才给云儿擦泪的绢帕也仿佛沾上了污秽肮脏的东西，嫌恶的直接扔在云儿身上。
　　“来人。”玉钗冷声道，“把这个贱婢，拖下去。”
　　立即有两个蓝衫的内侍上前拉了云儿下去，四周的宫人却没一个有任何表情，只继续干着手中的活。
　　这拖下去之意，就是再不能回来了，永远都不能，其实云儿不过差点摔碎了珊瑚树，也不至于害了性命，这害了她性命的，不过是上月的一件事，冯凤儿去了御花园赏花，文帝却忽然来访，云儿凭着自己的一点姿色，妄想飞上枝头，趁着端茶水进去的时候，竟无耻的引诱文帝，怒得文帝直接从栖凤宫走人了。冯凤儿如此做，不过是杀鸡儆猴，以此为戒。
　　等到晚间，文帝百里玾的黄袍身影和睿王百里玚黑袍身影齐踏进了栖凤宫，后宫内院，本不能让其他男子随意进出，但视其身份地位，还有皇上亲自许可同往的，均是可以的。
　　听见门外通报，冯凤儿亲自迎了出来，先是参见了皇上，再是见过睿王，三人就往内堂酒席走去，百里玾和百里玚坐定，丫鬟赶紧上前伺候布菜倒酒，冯凤儿本要为百里玾倒酒，百里玾却伸手打住，看着她道：“今日家宴，贵妃不用多礼了，坐下吧。”
　　冯凤儿一愣，她入宫两年，不曾和百里玾同桌而食过，百里玾来栖凤宫用晚膳，也均是她站在一旁伺候布菜，如今他如此说，她自然愣住，却是惊喜的发愣，脸上随即飞上红晕，她欢喜的依言坐下。
　　“今夜要你与孤来栖凤宫用膳，是有一事要说。”百里玾印了一杯，看着百里玚笑道。
　　“皇兄请说。”百里玚亦看着他开口。
　　百里玾却与冯凤儿相视一笑，然后开口道：“孤与你相差五载，如今，你的年龄也不小了，孤与贵妃商量，是不是该给你赐一门婚事。”
　　百里玚黑眸闪了闪，却是不语。
　　百里玾叹息一声，“知你不愿受强迫，所以…贵妃给了孤一个提议。”说完，百里玾看着冯凤儿，浅笑道：“还是贵妃来说吧。”
　　“是。”冯凤儿娇柔应答一声，然后说道：“臣妾建议，邀请了朝堂上各大臣未许配人家的小姐前往香山别宫赏花，举办个诗社，到时王爷就在那登高亭上观看，看一看有无自己心仪的女子。”
　　说到这，冯凤儿停下来问着百里玚，“王爷看这提议如何？”
　　仿佛怕百里玚不会答应般，百里玾看着他再道，“若是都没有心仪的…那就算了。”
　　百里玚道：“臣弟一切听从皇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