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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意相护

春暖花开时 浣熊也是熊 2024-12-13 10:04
第四十一章意相护
  拂袖原是不知春意当了舞姬的琴师一事,直到昨日春意前往舞姬的随香苑,拂袖回清辉院不见她,只以为她被带去了哪里,急得在清辉院不知所措,下午见了春意回来,忙前前后后的顾看春意的身子,唯恐她被带去虐待了。知道了春意是去给舞姬当琴师,拂袖今日说什么也要陪着前往,春意劝不过她,最后自然是两人一同往随香苑而去。
  到了院门,在随香苑内晨扫的丫鬟见了两人均是惊愕了表情抬头看着。并不是惊讶春意的到来,而是惊讶春意身后的拂袖,拂袖的身份她们自然懂的,怎么会…跟在身后帮着春意抱着瑶琴呢?
  正巧从房中出来的花蕊看见来人,眼中惊讶身子微愣,反应过来后赶紧上前,忙开口道:“见过表小姐。”
  院中的下人亦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物件忙行礼,“见过表小姐。”
  拂袖抱着春意的瑶琴双眉一皱,小心瞥一眼春意的方向,又扫了一眼众人,微不耐烦道:“起来吧。”
  “是。”众丫鬟起身,虽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却还是不时窥看。
  花蕊瞥一眼春意,再小心窥一眼春意身后的拂袖,心叹不知拂袖怎么会跟了春意而来,且看着拂袖手中抱着春意的瑶琴,似有相护之意,想着房中舞姬交代,花蕊一时左右犯难起来,犹豫了下,终是撺掇着开口询问,“表小姐今日来此是?”
  其实看情形已是明白,花蕊如此询问,不过是白费口舌。事实确实是让花蕊失望并惊心的,只见拂袖看了一眼花蕊,再看看春意,明显对花蕊口中的那句表小姐很是心烦,微皱了眉头,怕是春意早已知道她的身份,又怕春意会怪罪她隐瞒了身份,心中烦躁,因此回答也不客气,“自然是陪四姐姐。”
  花蕊一顿,从一开始就知拂袖会护着春意,却不想拂袖与春意的关系已至此,拂袖居然喊起春意为姐姐来,实在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我们来这等待已久,舞姬不是说想练琴吗,为何不见舞姬出来。”自她们进来开始,也没有丫鬟上前引了她们进屋内,更无人端了茶水来,拂袖心中为春意不平,从眼前的情形看,想着昨日春意也定被如此的招待了一番。
  花蕊惶恐,低头道:“奴婢就去请了夫人出来,表小姐稍等。”说完,立即转身向屋中走去,进了屋内,舞姬与花钿恰从折叠仕女屏风处走了出来,她们方才从窗缝中已知外面的情况,舞姬表情倒是镇定,只花钿脸色微慌。
  “夫人,我们现在如何是好?”花蕊紧张的询问,也不敢大声开口,只细语道来。
  “就说我还未起榻,叫她们等候。”舞姬瞥视着花蕊,语气不满,“就一个表小姐就让你慌成这样?”
  花蕊慌着眼眸小心开口,“万一表小姐告诉了王爷...如何是好?”
  舞姬听完这句话倒微迟疑了下,身子转向院子外,仿佛可以透过屋墙看见院中的人,微迷了眼眸,咬牙道:“公孙拂袖何时认识那乐妓?”
  身后一直不做声的花钿忽然开口道:“奴婢听府里的下人说...表小姐要给四姑娘…”花钿一句话未完,身旁舞姬已扫来一个凶狠的眼光,她赶紧改口,“…给那乐妓治病,自愿去当了…那乐妓的丫鬟。”
  “丫鬟?”舞姬看着花钿,皱了眉头,一双柳叶似的的青眉都蹙在了一起,明显对花钿所说似不能相信。
  “奴婢也是听府内的下人这样说的。”花钿看见舞姬表情,唯恐其误会自己撒谎,赶紧小心解释。
  听了此言,舞姬默了默,再转身看着花蕊,双眸里的光那是往日见到百里玚时的娇柔沁水,根本就是凶光乍现,“你出去说,本夫人今日身子不适。”
  花蕊跟随舞姬的日子也有几年,收了她这样的目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不过是想借身子不适推了今日的练习,可…花蕊低着头小心抬头窥视舞姬一眼,艰难的开口,“奴婢…奴婢刚才说立即…请了夫人出去。”
  凶光的眼眸一瞪,花蕊受了舞姬如此的眼神吓得赶紧低头。
  “就说是突然病了。”舞姬微提声切齿开口。
  “要是…要是表小姐要进来给夫人…看病怎么办?”花蕊不得不冒死开口,她可没忘了,公孙拂袖就是一个大夫。
  舞姬身体一滞,埋下的怒气彻底被唤起了,脸上有怒却要忍着,喝声吩咐,“去备了瑶琴…本夫人立即出去。”
  花钿花蕊相看一眼,又离开视线,小声道“是。”然后退了出去备好瑶琴。
  只一会,本是满脸怒气的舞姬已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看见院中的人,趋步迎了上前,“表小姐今日怎和四姑娘一起前来?”
  “自然是要一起来的,免得没人伺候四姐姐。”拂袖看着她微讽刺道。
  舞姬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凝注,却又随即转身呵斥花蕊道:“表小姐与四姑娘来了那么久,怎么不看座看茶?”
  花蕊自然是知道舞姬拿自己发气,愈加小心道:“是奴婢的错。”说完朝拂袖和春意的方向歉意道:“请表小姐四姑娘原谅,奴婢现在就去搬了凳子来。”
  “慢着。”拂袖却忽然开口喊住她。
  花蕊停住疑惑加微怕看着拂袖,也不敢再看舞姬一眼。
  拂袖喊住了花蕊,却不看她,只朝着舞姬清冷道:“太阳已升高,天气如此热辣,舞姬夫人要在院中练琴吗?”
  舞姬脸上肌肉笑着,口中道:“是舞姬疏忽了。”说着做了请的手势,“表小姐四姑娘请往里面去。”
  三人进了屋内,摆放好瑶琴,春意与舞姬面对面坐,春意刚要开口,拂袖却朝她道:“四姐姐昨日教了舞姬什么?”
  从刚才进了院子开始春意就不曾讲过话,拂袖怕她恼了自己,有心为她出头,说话也带着讨好。
  春意何曾不知她的打算,却从没想过要拂袖为她出一口气,今日她陪她来,她可以如此帮她,他日她不陪她来之时,舞姬怕是会记恨,更加的刁难她。
  春意看着拂袖期待的眼,里面是透着纯真善良的,她如何知道城府的人都会深思远谋,作他日之算。
  “什么都还没教。”春意平静道。
  舞姬眼中闪过诧异,却又很会平复,脸上言笑晏晏。
  拂袖有心为春意出头,却不防春意会如此说,脸上一时失望,不再言语。
  舞姬与拂袖各怀心事,春意却平静的又讲了一遍昨日所说。
  待讲道第三遍之时,拂袖珠圆的眸子微闪,心道终于捉住了机会,连忙伸手打断,却不看春意,只看着舞姬笑道:“舞姬夫人也听了两遍了,想来应该熟悉,何不实践一下编个小曲。”
  舞姬咋然听闻心惊,错愕了起来,抬眼瞥一眼身前的瑶琴,尴尬的开口,“舞姬…”
  “我知道舞姬夫人聪慧手巧,想来是已经会弹了,快动手吧。”拂袖却不容她解释,狡黠打断开口道。
  舞姬愣愣看着拂袖,再看着春意。连她身后的花蕊花钿都吓得不敢作声。
  “我和四姐姐已经迫不及待想听了呢。”拂袖笑着再加了一把火。
  舞姬看着拂袖,明明就很恼怒痛苦,却还要表现出笑脸来,这样一副表情,可谓是用“怪异”方可形容。
  拂袖笑得更加欢了,眼中更加的期待,“快点呀。”
  春意看见如此情形,不得不开口欲帮舞姬开脱,拂袖已知春意想法,在春意开口之前,已转头笑着看她,“四姐姐讲了那么久,也累了,喝口茶。”说着,从身侧倒了一杯茶递给春意。
  春意无奈,只得接了茶杯不再言语。
  拂袖看着静坐不动的舞姬,又开口道:“舞姬夫人还是快点吧,你看,连你身后的丫鬟也迫不及待想看你抚琴呢。”
  站在身后的花蕊花钿心惊,果然立即收到了舞姬狠狠的眸光,只得立即低了头不敢言语。
  舞姬看着欢笑的拂袖,早已怒火中烧,袖中的手也紧抓了裙下衣摆,却不得不不忍了气,从袖中伸出纤纤十指,这青葱似的玉手却轻颤着,像被绑了一根绳拉住久久触碰不到琴弦,内心挣扎了一会,放着死就死的表情,十指就要直接按上琴弦,外面忽然传来一声,“今日怎如此安静?”说着,人影已踏进了屋内。
  舞姬脸上惊喜,从未有那时像此刻的开心得意,藐了春意一眼立即站起身迎上前道:“王爷来了。”
  百里玚硕长的身子走了进来,春意背对着他,和拂袖缓慢站了起来退居一旁。
  “见过王爷。”舞姬无比兴奋的声音在屋中传开,她身后的花蕊花钿也赶紧行了礼,“见过王爷。”
  “嗯。”百里玚颔首,视线却是越过了舞姬盯视站在一旁的春意。
  拂袖抬眼,早已看清百里玚钉在春意身上的视线,只以为他恼怒春意,是以上前挡了春意道:“表哥为何来此?”
  “你又为何在此?”百里玚不答反问。
  拂袖被堵得一顿,却不服输道:“自然是来伺候四姐姐。”
  “四姐姐?”百里玚因她这一声称呼而嘴角上挑,不看拂袖反看春意,蔑视开口,“你忘了你的身份?”
  “是我自愿这样称呼的。”拂袖赶紧解释开口,眼睛瞪着百里玚,唯恐他再说出一句伤害春意的话。
  百里玚看了拂袖一眼,收起微讽的嘴角,笑着走向舞姬,“本王突然到来,不知有没有打扰到舞儿练琴?”
  舞姬娇羞着开口,“王爷来看妾身,是妾身的福气,哪有打扰之说。”
  百里玚道:“昨日走得匆忙,没有品尝舞儿为本王准备的佳肴,不知今日有没有口福?”说着搂住了舞姬。
  舞姬受宠若惊,脸上立即飞上红霞,娇柔道:“王爷稍等,舞姬现在就去为王爷准备。”
  说完,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朝外走去。
  等到舞姬消失在门外,百里玚却回头看着春意,开口道:“四儿,”这一声在外人听来是及其宠溺温柔的,就像用羽毛轻抚较弱的花瓣,春意却感觉他这一声‘四儿’喊得森寒,不带丝毫情感,她抬起头看他。
  “不知舞儿这两日学琴学的如何?”百里玚问她。
  “只教了琴律和指法。”春意回道,她不说舞姬学得如何,只说自己教了什么,舞姬学不学的下,那就另当别论了。
  百里玚瞳孔微漾,看着她默了一会,淡笑着道:“说起来你身为本王的乐妓,到目前为止,却还未曾为本王弹过一首曲子,你现在就弹一曲让本王听。”
  春意收在袖中的手微颤,不自觉的收紧。
  拂袖看她一眼,再转头看着百里玚,开口道:“今日已到午时,四姐姐也该回去了,表哥何不改日再听。”
  百里玚只看着春意,“本王今日就想听。”
  拂袖一滞,再不知如何言语,只看着春意如何回答。
  春意只看着对面的人,却是沉默不语。
  “怎么,不想弹吗,本王的乐妓?”微讽的声音道来,春意明显的看见他的眸光如一把利刃向她射来。
  “不。”她心波不快不慢,依然能维持平静如水,脸上清淡如境,“是弹不了。”然后,她从袖中伸出右手,先是看见满手的血水,从指缝中滴答滴答掉在地面,形成一朵朵的梅,握起的手张开,一条深红的伤口横过掌腹,那血水就是从这里流出。
  百里玚黑色的瞳霎时收缩,看着她脸色瞬间寒烈。
  拂袖惊讶的拿过手帕绑住她的伤口,“怎么会这样,刚才还没…”她一句话未说完,春意已转头看了她。
  拂袖瞬间住口,看了百里玚一眼,再担心的看着春意,改口道:“伤口怎么又裂开了,好好地不听我说不肯绑好。”
  然后再对百里玚道:“表哥,我先送四姐姐回去包扎伤口了。”说完,捧了春意的右手匆忙出去。
  等到回了清辉院,拂袖拿来药箱,一边替春意上药一边担心的道:“会有点疼,你忍着。”
  拂袖把金创药倒入春意的右手掌腹,一边观察她的表情,从上药到用绷带包扎好,却不见她有任何疼痛的表情,拂袖知道她痛,她分明看见了她瞬时退了颜色的唇和紧抿住的唇瓣,她却不愿喊出来,只是忍着。
  不用拂袖发问,包扎好了伤口,春意从右手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放在桌上。
  看见了匕首柄部的血迹时,拂袖惊讶看着她,立即地拿起了匕首拔下套子,锋利的刃上沾着丝丝血液,还未干透,她惊恐的抬头看着春意,似不能相信,“你自伤!”
  春意不语,拿回了匕首用丝帕擦净,然后套上套子。
  “你不愿弹琴?”拂袖真的相信了她自伤这一事实,眼睛盯着她问。
  春意却站起身朝书案后走去,没有回答。
  拂袖眼睛微转,她虽是纯真,却不是痴傻,很快就明白了真相,“你不是不愿弹琴,是不愿弹给我表哥听?”
  春意向前走的步伐终于停下,转过头来看她,却话非所问,“你为何接近于我?”
  只这一句,拂袖就顿住。
  春意却没想要等她回答,转了身继续朝书桌后走去,待她坐定在书桌后,拂袖忽然开了口,“我可以替你治疗寒症,还有…恢复你的声音。”拂袖看着她用左手在纸张上书写自如,丝毫没有不方便,人本是习惯用右手,现在她却用左手完成了右手该做的事,不知当初要如何的辛苦坚持才能练成。
  春意听到她的话写字的动作不曾停止,握笔的左手继续流畅写下去。
  拂袖一急,“你不信我?”
  “不,我相信。”春意连头也没抬,淡淡开口。
  “那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说的可以治疗你的寒症和声音的话无动于衷,不是不相信我是什么,拂袖有些微怒看着她。
  春意终于停下动作,抬起头来用平淡无波的眸子看她,“你为什么要替我治疗?”一个人愿意主动帮助另一个人,大多数情况下总是掺杂了利益,虽然会有少数的人是真的毫无利益愿帮助别人,但她相信,她是属于大多数情况下。
  拂袖微顿了会,不愿隐瞒下去,只好开口道来,“医得说你的寒症治不了。”她低下了头,但又立即抬起头,眼中装满不服和期盼,“他说他治不了,但我不相信。”
  春意看了她一会,拂袖眼中的不服和期待她都看得见,同时,她又看见了她说这句话时微闪过的不自信,她瞬时明白过来,拂袖说要替她治寒症,不过是因为另一个他说治不了,内心的不服气和想打败另一个他激起了她的好强性子,她说她可以治疗她的寒症,也不过是内心的不服气,实际上,她也没有完全地胜算。
  “我…我虽然没有完全地把握,但我可以尝试。”看见春意只看着她沉默不语,拂袖眼中希望与失望并存。
  等了一会,也不见回应,拂袖眼中已是失望占多数,沮丧和失落的表情也逐渐显现。
  拂袖低下头,做好失望的准备,春意却突然开口,“我接受你的提议。”
  拂袖猛然抬头看她,眼中惊喜错愕并存。
  春意已是用左手执笔继续书写。拂袖知道她是答应了,高兴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尔后像想起了什么激动着道:“现在已是午时,四姐姐饿了吗,拂袖现在去端了午膳来。”丝毫没有刚才的沮丧和失落,一切仿佛从未发生,一切又仿佛回归昨天。
  春意却忽然抬起了头,看着拂袖离去的背影,平静的清眸若有所思,然后,又低了头拿受伤的右手来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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