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昔日情

第七十四章 昔日情
　　青衣一顿，看了房内一圈，随即淡淡道：“一切都会改变的。”
　　春意回头看她，平静的面容居然浅笑开来，“是啊，我们都改变了。”
　　“什么改变了？”门外寒烈的声音传来，随着声音进来的，还有天人神像一样的人物。
　　“见过王爷。”青衣赶紧侧开身道。
　　“嗯。”百里玚没看她，从进入房中开始视线一直停在春意身上。居然笑着问她，“喜欢吗？”
　　五六日未见，春意还记得当日在马车上之时百里玚对她清冷寒绝的面容神情，如今如此大的变化，让她又滞了一下，思绪几乎是立即就来的，又开始演戏了吗，可是又没有外人在此，还是，他又在为他的下一个谋划做准备？不知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分辨不清他的表情。
　　见她只平静看他不回答，百里玚嘴角勾起，朝圆桌旁走去坐下，背对着青衣，开口道：“你先下去。”
　　青衣微愣，眼中不知闪过什么，回答了“是”就自行退了出去，还掩好了门。
　　百里玚看着四周的布局，开口道：“原来你以前的闺房是这样，这还多亏了…”他顿了一下，然后灼灼的视线看着她加重声音，“…青衣，若不是她，恐怕还还原不了。”
　　“喜欢吗？”百里玚又问她。
　　“王爷希望我喜欢还是不喜欢？”春意是真的分辨不清他这样做是何意，微乱了心率，只能强镇定看他。
　　原本勾起的嘴角忽然抿紧，他黑眸中原先的笑意也瞬间冰凝，面容沉肃了下来，只盯着她看。
　　春意原先控制不住的心跳频率看见他如此后，瞬间平静了下来，这才是他，这才是他该对她的表情，他不该对她表现出貌似宠溺欣喜高兴的表情，他应该对她冷漠厌恶讨厌。
　　“你不喜欢？”百里玚换了神情冷冽的对她说。
　　这才是她了解的百里玚，她可以毫无顾忌毫无慌张的面对如此的他。
　　“不，我喜欢。”春意可以真正平静的开口，沉淀了思绪沉淀了心率，“只是…不知王爷是何意？”
　　百里玚的冷凝消逝，又开始对她表现出一副貌似宠溺的表情，他站了起来走到月洞门博古架旁，拿起一书籍，看着她别有意味道：“听说你曾苦练临摹本王的字体。”
　　春意一颤。
　　百里玚盯视她的变化，满意的继续开口，“这一本《诗集》，就是你模仿本王的字体而写。”
　　春意略微慌乱。
　　百里玚再拿起一画卷，像知道了她所有秘密用胜利者的表情看着她，开口道：“本王曾画了一幅《八面峤峰四面画图》，青衣说，你画了这一幅《半江绣水满江春图》来与本王相和。”
　　“原来，四儿那么喜欢本王。”他笑着对她说，拿着这两样东西故意的给她看，来证明她曾经喜欢他喜欢到喜欢他所有的一切。
　　春意无波的眸中似水波漾开，袖中的手也开始轻颤，她盯视着他左右手的书籍和画卷，觉得自己的过往被人如此直白的剥开心开始慌乱漂浮，他当初利用她，现在却得意的证明她当初多么的愚蠢与无知，她觉得是一种羞辱。
　　本是浮躁的心率在视线瞥到他身侧的博古架时，瞬间像雨过天晴海平面恢复平静，微动的神情瞬间平静下来，春意看着他浅淡的开口，“王爷可否打开书籍或画卷？”
　　百里玚本是满意的神情像遇了暴风雪来临空气瞬间冷却，凝注了笑看着她。
　　春意看着他瞬间挫败的表情，她就知道，她房中的东西怎么可能还会保留下来，两年前那场火，她亲眼看着烧掉了她房中的一切，而现在她所看见了，不过是赝品，东西再像，也不是她过去拥有的。
　　百里玚冷冷松了手，书籍和画卷尽数落在了地上，书籍打开，里面不过空白一片。
　　他嗤讽一声，看着她冷冷开口，“东西虽毁，但还是否定不了你过去那么的喜欢本王。”
　　“我不打算否定，”他对她越冷漠无情，春意越觉得平静，“春意过去确实喜欢过王爷，可是，人总是吃一只长一智的，再说…春意不是死了吗，在王爷面前的，是四儿。”孤独春意是孤独春意，四儿是四儿，两年前那件事早划清了两人的区别。
　　“别跟本王说死不死。”他似乎对“死”这个字特别的敏感，脸色瞬间暴虐，踏步走到她面前，又习惯性的用手狠狠地抬起她的下颚，“过去喜欢，现在就不喜欢了吗，哪有那么容易？”他对她生气暴怒时似乎永远用捏起她下颚的这一招，仿若千年也不会变。
　　春意望进他的眸子中，明显清晰的看见他看着她的双眼仿佛要噬人，又像一个漩涡，深得要把她吸进去。
　　他越如此，春意越可以表现的毫不在乎平静无波，“王爷把四儿的房间装扮的如此，就是想要四儿喜欢你吗？”
　　百里玚双眸还是冷冷盯着她，却毫不掩饰的微微一滞。
　　“喜欢上了呢？”春意继续淡淡问他，喜欢上了，再利用伤害一次？
　　这是他从没想过的事情，就连为何要把她的房间恢复成从前也不知是何原因，百里玚看着她无波的眼，寡淡的表情，他对她的喜怒在她看来根本不放在心上，像洞悉了他会怎样对她，而她不过是准备好一副平淡的面容应对，他厌极了她不变的面容，也同时厌极了自己在她面前像演戏的丑角，任自己狠狠的看她，她也还是平静，最后竟不知该如何做，只能狠狠放开了她的下颚，带怒离去。
　　待百里玚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清辉院内悄无声息，春意转身望着无人影的院子，海棠花繁盛，虽是竭尽全力的怒放妆点，却终是显得萧瑟落寞，无人欣赏。
　　正午，青衣端膳食而来，有了间隙，却不知她怎么还可以表现出如初次相见亲主厚待。
　　“四姑娘，该用午膳了。”青衣放下托盘，对东次间书案后的春意浅声开口。
　　春意闻言抬起头来，却没有立即站起，而是看着青衣沉默了好一瞬，才站起身走了过来。
　　青衣浅笑为她布快布碗，如两年前她还在她身边时动作习惯利索，与当年之景别无二致，饭盛好了，筷子放好了，青衣站于一侧随时伺候。
　　春意很想知道青衣面上如此巧笑嫣然，会不会装的难受或者面部僵硬，还是，她早已习惯如此，任何表情任何情绪，皆可信手拈来。她终没有问出，只低头用了午膳，过程沉闷安静，与青衣没有再交流一语。午膳结束，青衣收拾好了退下，春意又是走回东次间书案后，继续书写未完成的字帖。
　　朱倾云被安排住进夕照院，不过一日，从云城拿来的小礼物已拢获了百里玚派来伺候她的丫鬟，碧珠嘴甜，笑着提议，“朱小姐初来王府，定是对王府内的一切还不熟悉，朱小姐可要去逛逛花园？”
　　自云城随朱倾云来的贴身丫鬟莺歌高兴附和，“小姐，就去逛逛呗，奴婢也想去看一看这王府内的花园呢，反正在这里闷着也是闷着。”
　　朱倾云转头娇嗔她一眼，“死丫头，就你耐不住。”
　　莺歌巧笑，“我这还不是替小姐你着想，自昨日来了还未出过这院子，小心闷坏了。”
　　朱倾云明白其言外之意，笑着闪了眸，然后转身对碧珠浅笑开口，“如此，就麻烦你了。”
　　碧珠惶恐，却又喜悦，“能来伺候朱小姐，是奴婢之幸，怎么能说麻烦？”
　　朱倾云柔笑，“倾云初来王府，还什么都不知道，还请碧珠姑娘多多关照。”
　　碧珠立即开口，“朱小姐若有什么不明，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说完，侧开一步，微低了头让朱倾云先出了院子，再引领而去。
　　到了后花园，秋天的海棠各种菊花盛开，整齐铺陈在石板的两侧，如此金黄入眼的情景，直让人联想到待到重阳九月八，满城尽带黄金甲，整个睿王府，不似朱府的尽情挥霍任意装点，却是大气凛然庄严贵气，随时随处，只让人感觉如在深宫内院之情。
　　朱倾云看着整个后花园尽是菊花居多，不禁好奇相问，“怎么，王爷很喜欢菊花吗？”
　　碧珠微滞，却浅笑回答，“...是已故的人喜欢...”
　　“已故的人？”朱倾云更加的疑惑不解，却已看出碧珠的支吾犹豫，似不想回答，她亦不再相问，转移了话题道：“如此繁盛金贵的菊花，是否要精心打理？”
　　碧珠顺着语境道：“嗯，这些个菊花，皆要好好护养，花期才能长久。”
　　朱倾云轻点了头，不再言语，沿着小道自行走去。行到一处凉亭，走了进去歇息，却还未坐热石凳，忽然瞧见不远处走来二人，冯烟儿并丫鬟缓慢行来，从她们刚踏进花园之时，已是看见朱倾云三人，冯烟儿本是要避了开，却听丫鬟凑耳细语讲了一句，微滞了下，又笑容盛盛了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