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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乱芳心

春暖花开时 浣熊也是熊 2024-12-13 10:09
第八十五章 乱芳心
  春意在床上昏睡了十多日,日日夜夜受噩梦折磨,孤独复不放过她,百里玚不放过她,所有人都不放过她,她在梦中沉沉浮浮,边哭边挣扎,十几日下来瘦了一圈,百里玚每夜坐在她的榻前,盯着她惨白梦境中似痛苦挣扎表情,因为未曾见过,现在发觉,似不能相信,却不得不相信。他想起他强了她那夜,身子挺直微僵。榻上沉睡中的春意,忽然呓语了一声,“不要。”
  百里玚盯着她的模样,浑身一震,恍惚乱了沉淀的思绪,往日清冷傲然的神情,不复存在,压制不住的纷乱思维飘飞,他清绝面容下,只剩一片茫然复杂。
  到了十四日清晨,青衣照往常端药进来的时候,却看见春意倚坐在床头,望着窗户的方向。
  青衣握住托盘的手一颤,愣愣看着榻上的春意,她眼中闪过惊喜,掩藏不住忍不住惊呼,“你终于醒了。”因为过于兴奋,她连平日的尊称“四姑娘”也忘了。
  春意转过头来看她,和平常一样平静的脸,和昏睡中挣扎哭泣的人仿佛两人之别,她却是看了一眼青衣托盘上的药碗,再看着青衣的脸,微微沉默,似在咀嚼青衣刚才的话,“终于?”她低头低语了一声。
  “去通知王爷说四姑娘醒了。”青衣看见她平静的脸,终于从惊喜中反应过来,也恢复了平时的对她的恭敬,正巧一个丫鬟端脸盆进来,她吩咐道。
  那丫鬟也一阵惊讶,觑了春意一眼,松了一口气,仿佛再说人可终于醒了,立即轻松欣喜的往外跑去通报。
  青衣站在原处微愣了愣,才抬起步伐向春意走近,到了跟前,在她面前坐下,知道她清醒了之后,她们的关系又恢复了尴尬,或者说平淡,像陌生人。她端起药碗,吹了吹,降低温度,丫鬟式的语气,“四姑娘先喝药吧。”
  春意抬起头来盯看着青衣,沉默了好一会伸手接过,几日不曾说过话,声音更加的嘶哑,“我自己来。”
  青衣给了她,也没劝说什么“四姑娘你刚醒,身体虚弱还是让奴婢来吧”之类的话。
  春意接过了药碗,青衣只以为她会嫌恶的皱皱眉,然后浅尝就可的随意喝一口,她却想错了,被春意拿过药碗就平静的全部喝完的动作而惊得一滞,等到春意自己把药碗放在案几托盘上而发出轻微的声音时她才醒悟,她甚至有些慌张的转头,故意借拿小几上的糖果来镇定心情。
  等到她把糖果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甚至怕…
  “很久之前就不吃了。”春意没拿糖果,把头侧向了里面。
  看到了春意喝药的动作,青衣怎么会想不到她再也不吃糖果了呢,青衣拿碟子的手停在了半空,她记得以前孤独府的二小姐每次病生吃药,总是嫌苦,喝完药后总要拿一颗糖果吃的,她也记得她说过,人总要变化的,是的,人总要变化的。
  她终于承认的把装糖果的琉璃碟子放回小几上,愣愣的很久才缓回神。
  春意忽然转过头来看她,开口问,“现在是哪个月份?”
  青衣微滞了一下,开口道:“十一月初旬。”她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从上次十月中旬到现在十一月初旬,她确实是昏迷了半个月。
  “十一月初旬…”春意呶呶自语,“原来已经十一月了…”
  “是啊,外面天气也逐渐冷了。”青衣回她,其实也不是回她,不过也同样在自言自语。她静坐了一会,端了小几站起,转身,百里玚正撩开帘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看不清辨不明的表情,她低头,恭敬的道:“王爷。”
  “嗯。”照样是不冷不热的一个字,听过无数遍,她本不该期待,但她还是期待。
  “你先下去。”百里玚又道,眼睛却看着床上倚坐在床头的春意。
  “是。”青衣恭敬的退了出去,她是一个奴婢,只能听主子命令。
  百里玚坐在了青衣先前的凳子上,看着侧了头向里只看见她纤细白皙颈项的孤独春意。
  他看着她的侧脸,却不知该说什么,因为看见了她睡中忽然因噩梦而惊慌哭泣的表情,她的不安哭泣惶恐纠结打破了他以往的冷漠认知,听说她醒了,他本是要进宫却改变了主意,趋步赶来见她,现在,见了,他又不知该抱何种态度对她。
  若是以往,最终开口打破沉默的人均是他,这次,却是换了人,大概是百里玚盯视她的目光太过灼灼,亦或有些东西一梦醒来之后终要改变,春意转过了螓首,与百里玚深邃的眸对视。然后开口,却带了微讽讥诮,“四儿谢过睿王,再一次救了四儿的命。”
  百里玚未曾想过她会先开口,亦从未想过会看见她这样的表情,平静的面容微微一滞,然后复杂了起来看着她。
  春意看着他这样的表情,却提了嘴角带着冷笑,“四儿猜想,睿王之所以救我,大概是我的价值还未利用完。”
  似乎真的一切都变了,她不复以往的沉默安静,有了其他的表情,却是比以往的沉默安静更让人恼怒。
  百里玚听着她说完这句,原是复杂的神情瞬间微僵,然后请冷了下来,还在萌芽的情愫被理智与恼意压制,他亦冷笑,“自然是。”
  春意沉默看他。百里玚开口,却是冷到渗人,“说到利用,你不久前似乎才利用完本王。”他已站了起来,王者之势傲然凌烈睥睨她。
  春意仰视,知道百里玚所指朱倾云事件,“王爷不曾记得,我们是合作,然后是相互利用吗?”
  百里玚微讶,盯视她的表情,终于承认她一梦醒来之后变了,他却勾起了浅薄的嘴角,盯视她似乎隐忍了恨意的眸子,“本王要了你,你似乎,更恨本王了。”
  他终于达到目的,果然看见了她僵愕的神情,还有不知如何解释眸中隐忍的空寂,看见这一切之后,他却有了说出这一句话的后悔之情。
  却未容他后悔,春意已抛弃了情绪,又是一片的沉静,却带了毫不在乎,“四儿一个将死的躯体,谁要了不是一样呢?”
  她的表情太过无所谓,语气太过不在乎,正如她所说,谁要了她都一样。
  百里玚听闻,勾起的嘴角已是抿紧,深邃若冰冻的眸似遇上了一场冰雹砸碎湖面瞬间裂了缝隙,他浑身冷肃了起来,看着她时全身的气焰都在燃烧,“你果然如此随便!”
  她心底明明微颤,面上却修炼到了一定程度遇事不变,“王爷今日才知...”
  刷一声,春意未说完的话已被百里玚狠戾上前捏住了她的下颚,也阻止了她将要吐出的字眼。他森然杀人的狠眸盯视她,一手已将她瘦削的脸孔半个捏住,他压抑不住的怒火尽数喷了出来,“你以为,成了本王的人还能如此随便吗?”
  春意瞳孔一张,身子更是微微僵愣,面上却不变。
  百里玚亦瞬间愕然,不知为何就吐出了如此的话来,话已出口,不能收回,他只能依然盛了清冷之意盯视她。
  两人像陷入了沉默地带,谁都不再言语,明明已成剑拔弓张千钧一发之势,却若遇上了千年寒流冰冻了所有,他终于又输,败下阵来,松开了捏住她下颚的手,转身离去。
  春意坐在榻上,被他松开了桎梏,螓首自然下垂低下,没有看百里玚离去的身影,头部低下笼罩的一片暗淡中,是她忽然忧伤的脸。
  翌日,百里玚却忽然又来,两人却仿若谁也不知道谁的存在,他一直静坐在外屋,她一直静坐的内室榻上。
  青衣端着汤药走进来,看着榻上静默看书的春意,却是一字未说,依然安着丫鬟的本分。
  如此几日,到了第三日,百里玚终于起身,走进了内室之中,却不见屋中之人,他微凛,“人呢?”
  守在屋中的丫鬟一颤,小心翼翼开口,“青衣姐姐陪着四姑娘去花园散步了。”
  百里玚沉默,她半个月不见阳光,不见外面的事物,确实该出来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他终是转身离去。
  晚间再来,青衣站在屋中恭敬的道:“四姑娘睡了。”
  “睡了?”他看一眼外面的天色,不过暗了没多久,打发了青衣离去,走进东次间,淡雅翠绿的床帘早已放下,室内昏暗,青衣拿着一盏灯进来要照亮点,他挥了挥手阻止,在她床榻前坐到月往西偏才离去。
  隔日,“四姑娘去花园散步了。”丫鬟如是说。
  再隔日,“四姑娘去花园散步了。”丫鬟还是如是说。
  晚间,她早已睡下,他对帐而看。
  ……
  第六日,“…四姑娘…去…去花园散步了。”丫鬟微颤的说。
  他微皱眉,“楚风,派人去看看她在花园何处?”
  “是。”楚风领命而去。
  他坐在书房,楚风只一会就回来,“花园内并无四姑娘的踪影。”
  “那在何处?”他瞬间微怒站起。
  “属下不知。”
  他双眸一闪,瞬间明白,“回清辉院。”
  “是。”
  等到他到了清辉院,丫鬟们均是颤抖看着他,他直奔屋内的西次间书房而去,撩开帘子,里面空无一人,走至书桌处,纸张上字体水墨未干,一旁砚台,也是刚磨过墨的痕迹。他怒极,出了东次间,朝一干丫鬟冷声道:“你们的主子呢?”
  “回…回王爷,四姑娘去花园…散步了。”
  呵,他冷嘲一声,“本王倒记得,她最不喜出清辉院的,怎么日日前往花园而去?”
  一干丫鬟赶紧跪下,哆嗦着道:“…王爷,四姑娘今天…真的去花园散步了。”
  “怎么今天是真的去,往日就是假的去?”
  “不…不是的,往日四姑娘是早上去,今日…是中午去…”一干丫鬟赶紧解释。
  百里玚不再言语,怒极出了清辉院。
  等到百里玚身影消失在门外,一干丫鬟才敢站起身,心想着不知清辉院的这位怎么想的,王爷一来,不是在书房练字就是去花园散步,晚间更是早早睡下,只想躲开去不与百里玚见面。
  晚间他盛怒而来,没听青衣说已经睡了就直接进入东次间,右手刷的拉开床帘,里面的人是真的闭上了眼安静的躺在床上,他听见她的呼吸平缓轻慢,知道是真的睡下了,坐在床前看她的脸,永远的苍白瘦削,六日不见,她的脸却时时映在脑海,现在不见,却恍如隔世,他原来不知,她对他影响已如此的大。忽然闻到空气中的异象,他转头,看见床榻下的三足香炉,前几夜不见点起檀香,今夜为何?
  “来人。”
  青衣很快走了进来,“王爷。”
  “这香是?”他看一眼床角的香炉。
  “回王爷,这香是四姑娘初醒来那日医得就让点的,说是能让人沉睡,不会受噩梦惊醒。”
  他看见过她被噩梦折磨的表情,也曾问过医得有无药物能让人好眠,原来医得拿了这些香料来。这本是一件正常的事,不值得惊奇,他却瞬间想透了什么,冷凝着眸子,她前几夜不点这香料,今夜才命人点了,是料定了他今夜会来撩开床帘看她睡下的真假,所以,她用香料助自己沉睡下去,是不想看见他,而前几夜,她根本没睡不过是下了帘子让他以为她睡了,哈,果然是费尽心思的好计策,他来这,她出去,他出去找她,她回来这,她果然是避他如毒物,几日压下的怒火升起,右掌用力,啪一声,身侧的凳子尽碎,床上沉睡的她,声音如此的大,也没有醒来。
  “王爷。”青衣惊呼一声。
  “出去。”他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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