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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风归云

春暖花开时 浣熊也是熊 2024-12-13 10:09
第八十六章 风归云
  青衣踟蹰着退了出去,百里玚坐在春意榻前,漆黑的眸点睛看沉睡中的春意,心中所想,不过是,他在此守候一夜,看她还如何的巧计躲开。
  第二日清早,春意没有醒来,百里玚清寒着脸盯着榻上的人,沉默了一会忽然大怒,派了楚风前去召医得前来问询。医得彼时还在床榻上梦着周公,硬是被楚风拉了起来,半衣衫不整的奔来了清辉院,只进了房门,百里玚已起身寒声发问,“她为何还不醒?”
  医得未得洗漱,更是从美梦中被人叫醒,本是不悦,此时看见百里玚寒冰似的表情,也不惧怕,只拉垮着脸,懒懒向前觑了榻上依然沉睡的春意一眼,冷淡回答,“我这香料,点的量少,能让人一夜好眠,若点的量多了,能让人睡上个三天三夜。”
  百里玚听完,瞬间寒了眸子看着青衣。
  青衣微微一颤,立即开口,“回王爷,奴婢点的香料都是医得事先分好的,都是只助一夜睡眠,若没有吩咐,奴婢不敢...”
  医得瞥了一眼青衣,青衣知其意思,赶紧拿出放在箱笼中的药物,打开一看,只剩下一半的香料了。只一眼,医得已是明了,摇了摇头查看香炉,里面的焚香还有大半,确实是被放入了大半的香料。
  百里玚黑色深邃的眸子一凛,转身犀利盯着床上之人,恨不得上前狠狠的摇醒了她,最终却只是带怒离去。
  当日下午,百里玚接了西凉山匪盗抢夺残害百姓一案,前往西凉山抓拿匪盗。
  春意在三日后醒来,晚膳过后照样在书房练字,青衣微怒的走进屋子,盯看着一直平静练字的她。
  凉凉的道:“王爷前往西凉山抓拿盗匪了。”事情凡是与百里玚相关,青衣似乎总是变了往日的面容的。
  春意书写的纤手微微一滞,却并未多久,又继续写下去,百里玚不再来清辉院,她只以为他终于厌透了,却原来是前去抓拿匪盗。
  “这下你终于放心了,王爷这段时间再不会来清辉院。”青衣嘲讽的对她说。
  尔后却又苦涩道:“听说西凉山匪盗个个武艺超群,诡计多端,王爷这一去,就怕…”
  春意颤抖了下手,纸上小楷写的歪曲。
  “也是,王爷再也回不来,怕是正合你意。”青衣苦涩扔下一句,转身恍惚走了出去。
  春意看着她离去落魄的身影,他再也回不来,怎么合她的意呢,她又不恨他,怎么会希望他回不来,她不恨他,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不过是陌生人,是的,也不过是陌生人……
  百里玚离去,清辉院终归安静,她一夜受宠,王府中众下人丫鬟只以为春意是要变了身份飞上枝头的,她巧思躲避百里玚一事,已被多嘴的丫鬟在王府中传遍,人人都想得到的,求也求不来的机会,却被她如此不识抬举的推掉躲避,下人中讽刺者自然冷笑,“不过是自命清高罢了。”也有感叹艳羡者,“怎么会有那么笨的人...”
  一日,晌午过后,久不曾相见的人,却忽然出现在清辉院。青衣自那日与她说了那么一番话,已不经常出现在清辉院,如今,冯烟儿来到,却不知她知不知。
  冯烟儿向前,笑着看坐在书案后看书的她,温婉的神情,却是狠绝的眼眸,她步步向她靠近,打量她的脸色,“听说你好了,今日见到,果然如此,不仅大好,似乎比以往更加的绝色了。”
  春意听着冯烟儿讽刺的声调,不曾开口,只平静听冯烟儿道来。
  “我不曾想,你也有如此的手段...也是,两年前你本是要嫁于王爷的人,就算王爷在两年前抄了你孤独府,至今,你怕仍然是对王爷心心念念的,寻到了如此机会,怎不动手?”
  冯烟儿靠近她,瞥了春意书案上书写的字帖一眼,却忽然一疑,却又瞬间明了,嗤笑了神情,利眸看她,“我就说,”冯烟儿纤指拿起书桌上一张字帖,仔细打量,转眸看着春意,“你果然对王爷心心念念,就是字形,也和王爷的一模一样。”
  春意微颤,本能伸手欲夺过,冯烟儿却仿若知她所想,一扬手,避开了春意伸过来欲夺回纸张的手,然后冷笑而开,“因为我说中,你焦急了?”
  春意听闻她这句,却是沉静了下来,放下抬起的手,不再有任何反应。
  冯烟儿看着她瞬间又平静的神情,讥诮的面容凉凉瞥视,“怎么,以为如此就可隐藏?”
  “你说,若是王爷知道了你一直怀着接近他的心思,原先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不过是伪装假意,王爷会如何做呢?”
  春意终于抬起视线与冯烟儿对视,不得不佩服冯烟儿思想的天马行空,她哑声开口,“冯二姑娘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
  冯烟儿一愣,不曾想到她会开口,也不曾想到话题转变了千里之外,她愕然看着她,终于知道春意所说所指为何事,尔后冷笑了起来,“我不过随意所说,未想过你居然当真?”
  春意所说事情既是当日冯烟儿与她说,只要能让朱倾云回了云城,她即会助闻人齐豫一臂之力,隔了半月,春意已完成冯烟儿当日所说,现在,冯烟儿却冷笑,当日不过是随便之语。
  冯烟儿本是期待看见春意会恼怒或者变化了面容,却未曾想,她所期待落空。春意仿若猜到冯烟儿会有今日之语,做好了准备般面容不变,缓慢收拾着书案上的纸墨笔砚,“冯二姑娘若不是来实现当日承诺,今日又为何来此?”
  自然是来看你被宠幸一夜大病一场之后会如何的娇艳得意。冯烟儿自然不会如此道来,她今日前来,确实是带着怒意而来的。
  笔墨纸砚收拾完毕,春意抬头看她,“若是无事,冯二姑娘是否要考虑离开了?”她确实是诚心提醒之语。
  听在冯烟儿耳中,却成了要赶走她之意。冯烟儿已是毫不掩饰怒了面容,“你就不怕,我会将你的打量心思,告之王爷?”
  “你也不怕,我会将你外表内里不一,告知他?”春意勾唇反问。
  冯烟儿一滞,却又是一笑,恢复了娇俏面容,“玚哥哥不会相信的。”
  “是吗?”
  “是。”却是提高了音量。
  春意不语只看她,门外却忽然响起敲门声,青衣端了托盘走进来,看见冯烟儿在此,居然微微诧异,然后行了礼,“冯二姑娘。”
  冯烟儿浅笑点头,盯着青衣的脸看,却是道:“烟儿来此已久,也该告辞了。”
  青衣温声开口,“奴婢送冯二姑娘。”说着放下了托盘,送了冯烟儿出去。回来之时,青衣平淡对着春意开口,“四姑娘,该喝药了。”
  春意看她,“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怎会,王爷吩咐了,要奴婢一直伺候你。”
  春意不再言语,走至了圆桌旁,端起药碗喝尽。
  半个月后,渐进入十二月,天气转冷,百里玚回来了,听说,腹部受了一剑,现在还在昏迷。
  春意房中的火炉越烧越旺,温暖如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丫鬟们进来端水打扫之时,说着医得三天三夜不曾离开百里玚的翠竹院,翠竹院的丫鬟下人,忙进忙出,个个担惊受怕,熬药送药,随香苑的舞姬夫人和抱夏院的眉姬夫人日日更是抄经念佛,求了一只又一只的平安符送于翠竹院,冯二小姐送了大量的珍贵药物,日日在翠竹院近身伺候百里玚。
  春意在书房中练字的时间越来越长,平时只是晚上才练,现在基本是起床用过早膳后就往书房而去,有时是整天的都不出来,练字的纸张叠了厚厚的一打。又三日后,自从百里玚回来后就不曾见过的青衣忽然愤怒痛恨着脸奔进清辉院,什么也不说,直接撩开帘子,走进书房,看着无动于衷行云流水练字的春意,拿过书桌上的茶水,直接泼了上去。
  茶水已凉,尤其在如此冬天的时节,更是冷冰异常,就那么泼在春意脸上,她却连颤也不颤一下,只平静着狼狈的容颜抬头看着青衣。
  青衣看见她就是被人如此对待也不动声色,更加的痛恨恼怒,“你以为你谁,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现在更是一个低贱的乐妓,凭什么在这里吃好穿好衣食用物精挑细选,而王爷却要外出抓拿匪盗,现在…现在更是遭受折磨…”她说到越后面,面容越来越崩溃,却还是痛恨着脸看着春意。
  “王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在担心王爷,怕只有你一人在这冷心绝情,王爷保你供你,而你不过是个忘恩负义的低贱乐妓…”她终于哭了出来,狠着脸恨不得上前撕碎了书桌后依然平静的人。
  “孤独春意,孤独春意…”青衣红着眼看她,讽笑了出来,“你以为你看清了一切,了解了一切,铸造了铜墙铁壁把自己包裹起来免受伤害,其实,你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不了解,把所有人对你的好隔绝在了铜墙铁壁之外…哈哈..哈…”她又哭了,崩溃到蹲在地上。
  “你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青衣呶呶的泣道,“有人愿意把一切给你…而你却…”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春意终于开口打断她的话,平静的看她蹲在地上哭泣苦笑的模样。
  “从前想要的东西,现在不一定想要了。”因为伤害过,有过经验,所以再不敢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青衣听到她这句话,忽然站起,嘲笑看着她,“是不想要还是不敢要?”她悲哀着脸,“你是不敢要。”
  春意答非所问,“我们都改变了,不是吗?”
  “是啊,我们都改变了,都改变了…”青衣低下头呶呶自语,“你改变了,有人也改变了,你变得想放弃,而有的人却变得想挽回,你什么都看不透,什么都看不透…”青衣踉跄走了出去,像失了神,只剩空壳的肉体在行走。
  门帘落下,春意无神看着门口的方向,忽然展了一个无所谓的笑容,低头拿起笔架上的笔想继续写下去,毛笔却从指尖掉落,她愣了一下,再拿起,再掉落,拿起,掉落,反反复复,不知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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