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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卷春空

春暖花开时 浣熊也是熊 2024-12-13 10:11
第九十四章 卷春空
  “姑娘没事吧?”青绸急得赶紧发问。
  春意觉得全身都冷,从来没有如此的冷过,她盯视清辉院那堵高墙,脑中一直回响她再也出不去了,她要被一辈子囚禁在这里,她的一生只能在这里…自由的情感越强烈,禁锢的悲哀越盛放,眼前忽然一暗,整个人掉入无底的深渊……
  “姑娘~”青绸吓得大叫一声,看着晕倒在她怀中的女子脸色煞白,像没了呼吸一样,慌乱着急的哭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好好的怎么晕倒了?”
  “…王爷饶命,奴婢…奴婢也不知…….”
  “你们这群庸医,要是人救不过来,本王要你们陪葬。”
  “…饶命啊,王爷…….”
  春意一直在做梦,一会儿是这个梦境,一会儿又是另一个梦境,一会儿被梦中的情境吓哭,一会儿为梦中自由的高空而兴喜,她在梦中挣挣扎扎,跌跌荡荡,却怎么也醒不来,不时听见熟悉但永远也不想再听见的声音在怒吼,又听见有人在哭泣喊着饶命,她感觉自己双手被人牢牢握紧,拉着她一直不让她奔向远处的自由原野,眼前忽然出现万丈悬崖,她一脚踏空,身旁有人拉着她的左手陪她跳了下来,她转过头去想看看是谁,视线清楚了,却猛地愣住。
  “醒了…”激动的声音在身旁响起,百里玚坐在她的床头,黑眸似闪着期待欣悦光亮看着她。
  春意有瞬间的恍惚,竟以为自己看错,听到这样关心的语气,直接归于自己的错觉,瞥见被他紧握的右手,她浑身一颤,想起梦中的情境,猛地想抽回来,他却握的太紧,捏的变了红也不松开。
  她疼,却没有任何表情,从昏睡中醒过来的面容恢复漠然,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百里玚看着她此时的表情,俊颜霎时肃寒,想起她在昏迷过程中一时哭泣一时喜悦的样子,那才是真实的她,会哭会笑,不像现在冰封了所有的喜怒哀乐,戴了面具漠然看着他。
  瞥见她干裂的唇瓣,他一阵烦躁,双眉一皱,对身后的青衣厉声道:“端杯水过来。”
  “是”青衣被他严厉的语气吓得一颤,赶紧倒了水过来。
  “不渴?”递过去的杯子久不见接过,百里玚看着榻上之人侧对他瘦削的容颜,无端升起一股怜惜,语气也轻柔了些。
  春意动了动唇瓣,干渴让她原本浅淡的唇色愈加的泛白,没有再拒绝,转过了清瘦的脸庞,动了动右手。
  百里玚看着自己紧握着她的右手,意识到是自己的缘故,竟有些歉意地快速松了开。
  得到自由的右手抬起,宽大的袖子滑落至手肘处,露出一截盈白细腻的手臂,春意接过了他手上的茶杯,几乎是有点急切的饮用。
  百里玚再一次的看见她露出的手腕处一圈的红紫,闪过昨夜的画面,微微一滞之后看着她开口,“大夫说你思虑过度,又受事惊吓才导致昏迷。”他灼灼看着她,“究竟是何事,居然会让你惊吓到昏迷?”
  春意握住杯子的手微颤,沙哑开口,“大夫也有看错的时候。”
  百里玚却似不信,只反问,“是吗?”
  春意握住杯子,低着头,垂落的发丝遮挡了她瘦削的脸。百里玚却忽然伸了手过来,将她额前的长发别在了耳后,这样的举动行为让身为当事人的她惊愕愣然,直到百里玚动作完成春意才反应过来,来不及隐藏慌乱水漾的眼眸愣愣看着他,眼底生出的无措纠结之意也被眼前的人完全捕抓看透。她反应过来时,已是来不及,百里玚已勾唇意味深长的笑看着她。
  春意更加的如遭雷劈,猛然侧了头如避开一些不想看见的东西,百里玚却仿如猜透她思绪般依然浅笑,“你不说,本王已然知道,你受何事惊吓。”
  她已侧了视线不看他,打了心思要隔绝他的所有,耳朵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居然听得更加的清晰,“你是因为,听说了舞姬怀孕又落胎一事,才惊吓的。”他笃定开口,她清楚听见。
  然后是一阵沉默。
  在一侧的青衣青绸,没有主人吩咐,却识趣的自动悄声退了出去,掩好房门,又是一片的静谧沉寂。
  春意转动了眸,忽然抬起眼睛来与他对视,“是...然后又如何呢?”
  轮到了百里玚陷入滞愣,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门外却忽然响起急促敲门声,楚风在门外朗声开口,“王爷,有急事。”听声音,确实是焦急之意。
  百里玚双眉一皱,看了榻上的春意一眼,犹豫了下,终抬起了步伐走出去。
  门外楚风附耳,只说了几句,百里玚神色一变,深眸一寒,朝清辉院外趋步离去。楚风跟在其身后,亦加了速度,跟随而去。
  然后,一连几天,百里玚再没有踏足清辉院。
  她的生活又恢复从前的安静,无人打扰,清辉院门外却又派了守卫看守,再不准人进入,也不准人出去。
  她明明应该庆幸再没有那人来撩拨扰乱她的思绪,心口却像逐渐减少了什么,日渐空旷荒芜。
  送入清辉院的精贵东西越来越多,绫罗绸缎,锦绣衣裳,珍贵玩物,送来的丫鬟都是一个个艳羡了眼眸,嫉妒了心房。
  春意房中装饰也越来越雅致贵气,床幔床帘,皆是钩了花的绫罗,房中火炉,越烧越旺,她所享受所被对待,比之皇亲贵胄,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日,用过晚膳,春意在东次间练着字体,隔绝了屋外簌簌飘落的雪花,屋内火炉旺盛,到处的暖烘烘,根本体验不到现在是寒冬冷月。
  两个丫鬟推开门,很快又关上了,是扛着沐浴热水来的,一人一桶水拿进了西次间,很快听到热水倒入浴桶的声音,声音停止,两个丫鬟却不急着离去,悄悄细语传出了西次间。
  “…冯二小姐与咱们王爷天造地设,圣上赐婚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另一个丫鬟停顿了下来,用更小的声音道:“不知这屋里这位该如何安置了?”
  “怎么安置?没名没分的,你还想怎么安置?”
  门口忽然打开,又关上,青衣瞧了一眼垂帘遮挡的东次间,又转身朝西次间走去,撩开帘子,里面屏风后的两个丫鬟大概听到了声音,细语停了下来,走出屏风,看见青衣站在屋中,均吓了一跳。
  “青衣姐姐。”两个丫鬟低着头小声喊了一声,搅着手似很紧张。
  青衣看着她们,什么也没说,沉默了一会,不冷不热道:“出去吧。”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呵斥或者责骂,两个丫鬟一滞,醒悟过来后,拿了木桶快步离去。
  青衣转进东次间,在帘外顿了会脚步,才撩开帘子走进去,里面的人依然在垂首练字,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丝毫不受干扰。
  青衣站在书桌前,看着春意依然行云流水写字的手,开口道:“你听见了?”
  春意正要写一个“晓”字,听到青衣这句话笔尖一颤,纸上滴下一滴墨,“嗯。”她轻轻回了一声,她确实听到了。然后就着滴墨的地方,一个“晓”字,改写成了清冷的清字,萧德藻《古梅》里的尾句变成了“断魂只有清寒知”。
  青衣听到春意确定的回答本不意外,她在屋外都听见了,春意在屋内怎么听不见呢,但听到春意无所谓的回答青衣还是滞了一下。
  停滞过后青衣似自语又似对她说:“王爷总要有王妃的。”
  然后瞬间换了语气,恭敬如她的身份,丫鬟式开口,“四姑娘该沐浴了,热水准备好了。”
  春意真的停了下来,走出书桌后朝东次间走去。
  青衣跟在她的身后,只是到了西次间门口,按往常一样停了下来,只让春意一人进去。
  房内温暖如春,春意走进屏风,浴桶里的热水冒着湿热热的气,衣服一件件的脱下,她走进了浴桶,透着朦胧的雾气看房中的物品,一切太美好,一切太齐全,她觉得像两年前的一场梦,而这一场梦,快要醒来。
  前几日王府内混进了刺客,到了今日才传开,所幸进来的刺客全被当场抓获,却全都服毒自亡,查不清缘由,是何人派遣来指使。难怪睿王府中一时增加了巡逻的侍卫,就连清辉院,也派了守卫来看守。
  自青袖离去,再不见回来。青衣青绸成为了主要服侍她的丫鬟。
  又过了几日,宫中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怀孕三个月的贵妃冯凤儿在栖凤宫,却无缘无故的流产了,当日在身侧伺候的丫鬟,全被打入了天牢问询。
  太医女官,一一检查贵妃平日所食所用,却皆是查探不出哪里有可疑之处。冯凤儿伤心至极,心神俱伤,文帝百里玾每日皆前往了栖凤宫安慰看望。
  文帝在位十年有余,至今却仍无一子,朝中重臣焦急,纷纷上奏提议,有一臣子更建议到,贵妃无故失子,怕是不祥之兆,宫中久不闻喜事,也该要冲喜了。文帝思量三日,终于打了个大大的批字。
  所谓冲喜,既是要办一场喜事,众臣又思量,提了两建议,睿王二六之龄,也该娶妃了。后宫妃嫔位置闲置,也该征选绣女入宫了。
  文帝又思量了三日,更是召丞相入宫询问意见。冯世忠心下一凛,展了眸认同开口,“皇上在位十年有余,选秀次数不过二次,如今后宫更是空旷,皇上膝下无子,确实是该选秀了。睿王更是二六之龄,也确实该迎娶王妃了...这只是臣的建议,一切,还要皇上自己定夺啊。”
  百里玾看着冯世忠,低了头沉默,又抬头开口,“可是...贵妃不日前才...”
  冯世忠双手抱握躬身开口,“皇上是万民之主,怎能因后宫的一件事而耽误了江山社稷之事?”语气诚恳,确实是良臣忠臣之语。
  百里玾看着他躬身的动作,微眯了眸子,“丞相所说,朕知道了,你退下去吧。”
  冯世忠又是一拜,“如此,臣告退。”说完,躬身后退了三部,恭敬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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