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决心意

第九十九章　决心意
　　青衣站在牢房外平静看她，知道青袖是打定了注意不会说，她终轻叹息离去。
　　清辉院外，青衣不过刚离去，和清辉院从来没有关联瓜葛，也从未经常出现在人前的眉姬居然来了清辉院，青绸看见她时，也不自觉诧异了一瞬，想起上次妆缎狐肷褶子大氅事件，心里提了警觉，走了向前，到了跟前，喊一声，“眉姬夫人。”微停一会，犹豫了一下，又问，“不知夫人来此...”
　　眉姬弯眉一笑，瞥一眼身后丫鬟手上的瑶琴，笑道：“前段时间四姑娘不是曾教授舞姬...琴技的吗，我最近在练习一首曲子，却有一处不明，想来此请教四姑娘。”
　　青绸还是不信，眼中起着怀疑之色，脸上却不表现出来，也不好明言拒绝了眉姬的来访，只得请了眉姬进入院中，又引进了房中，春意抬起头时，却也正好看见眉姬向她浅笑的眉眼。
　　春意还记得上次之事，此时看见眉姬如此对她，不禁疑惑。一侧青绸开口解释，“四姑娘，眉姬夫人是来向你请教琴技的。”
　　春意更加的疑惑，不信眉姬来此真的是请教什么琴技，只沉默看着眉姬。眉姬却抬步了上前，友好的向她笑了笑，浅声道：“四姑娘，我最近在练习一曲子，却是如何也弹不通顺，早些日子四姑娘曾教习过...那人琴曲，我想，四姑娘琴技定是绝佳的，是以就想到了来请教四姑娘。”舞姬自从行刺冯烟儿一事失败殒命后，就成了王府中的禁忌，谁也不可再提。
　　春意视线后移，果然看见了眉姬身后丫鬟手上的瑶琴，她这一番话加上这一具瑶琴，确实是该让人相信的，春意却静眸看她，沉默了一瞬，才道：“眉姬夫人何必来请教我，眉姬夫人不会的曲子，怕是我也不会的。”
　　眉姬却道：“四姑娘还未看琴谱，怎么就说不会了呢？”说着，双手递上了琴谱籍，又道：“四姑娘若不想看琴谱，我可弹一遍曲子给四姑娘听。”
　　青绸安静站在一侧，却是时时观察眉姬言行有何特别含义之处，此时看见眉姬递出了琴谱，青绸微疑，浅笑上前接了过来，笑道：“眉姬夫人既然如此有诚信，四姑娘你就答应吧。”她说完这句话时，已是看阅了琴谱一遍，确定是真的琴谱，才递向了春意的方向。
　　春意岂有不知青绸此举的意思，却是伸手接过了青绸手上的琴谱，看了看，眸底却微微一滞，又瞬间恢复平静，抬眸看着眉姬，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眉姬夫人说弹不顺曲子，四儿只有听过了，才知道哪里弹不顺。”
　　眉姬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喜，“四姑娘答应了。”然后赶紧接过了丫鬟手上的瑶琴，喜悦开口道：“眉姬这就弹奏。”说完之后坐在了圆桌旁，将瑶琴放在了圆桌上，纤指一撩拨，一曲舒缓的曲子缓缓流泻了出来，开始之时，悦人耳畔，似清泉水流，又似丝绸上滑珠，到了高潮之处，却低了声调，却是无论如何也弹不上去，平平缓缓的没有高低起伏，眉姬双眉一皱，停下了纤指，微嗔一声，“就是这里，我无论如何，也弹不下去。”
　　她眼前的春意，眸底的凝意已是加重。眉姬抬头看她，“如何，四姑娘可知问题出在哪里？”
　　春意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放在了琴谱上，一会之后，终于抬起了头，走至了眉姬身旁，伸出右手纤指，撩动琴弦，不弹开始部分，只从中间高潮开始，纤细的五指来回挥洒间优雅却又有力，音高时如戏耍珠玉，音低时似抚弄丝绸，一来一往，高低相交，纤细的指用力了，将高潮推向了顶端，她纤细的指也瞬间停了下来，然后，收回。
　　眉姬已是钦佩加羡慕的看着她，双眸惊喜，“四姑娘是如何做到的？”
　　春意道：“你也可以的，只是你看错了琴谱罢。”
　　眉姬疑惑，“看错了琴谱？”她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琴谱，又看了一边，“我是照着上面的曲谱弹奏的呀，可是还是不行。”
　　“这谱子全篇竖着排列，中间高潮部分，却是要横着看...写曲谱的人，不仅想要考察弹曲谱的人琴技如何，也想知道，他是否会变通。”
　　眉姬恍然大悟的模样，却又微皱了眉，微微抱怨，“既然将自己的曲谱公之于众了，又何必来此一举。”
　　眉姬看了看琴谱，又拧了拧眉，犹豫看着春意开口，“不知四姑娘可否...将这一曲谱的正确顺序，帮我写下一份？”
　　春意点了点头，拿了琴谱，走至书案后，执了笔，又铺上了一张干净的白纸，细心认真的将这一首琴曲的正确顺序写了下来。写完之后，走出了书案后，青绸却走了过来，不用任何吩咐，接过了春意手上的曲谱，又转交给了眉姬。
　　眉姬浅笑接过，看了青绸一眼，然后对春意道：“今日真是多谢四姑娘了，眉姬赶着回去练习曲子，就不多做停留了。”
　　春意点头，“嗯，不用谢。”
　　眉姬还是浅笑，又谢了一遍，才和丫鬟抱了瑶琴离去。
　　回到了芳汀院，眉姬沉下了眸子，轻语问身后的丫鬟，“跟来的人离开了吗？”
　　丫鬟回答，“离去了，我们只进入院子，他们就离开了。”
　　“嗯。”眉姬应答一声，“还是小心为上。”说完将怀中，方才春意书写的那一张琴谱交于了丫鬟，仔细吩咐，“这次，还是由你去送给主子，万事要小心，莫要让人发现跟踪了。”
　　丫鬟低头坚定回答，“是，奴婢会小心的。”
　　眉姬轻语，“帮主子完成了这一件事，我们就可以回齐国了，很快就可以了...”
　　“奴婢也一直期盼那一天的来临。”
　　“嗯。”眉姬看了她一眼，相惜开口，“我何曾不期盼...你快去吧，莫要主子等急了。”
　　丫鬟又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绮红楼姚绾绾房中，闻人齐豫终于在夜幕之时，收到了春意的回信。他接过姚绾绾手上信件，似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双眸涌起了微波，小心打开，先是看见清秀娟丽的字体，他仿佛看见了她整日平淡如水的面容，纤细的笔锋，只让他联想到那人清瘦纤细的身形，更让他联想到她弹奏一曲气势恢宏的《广陵寒》时，飞舞跳动的纤指。他恍惚了一瞬，才将全部的注意力投在她回信的内容上。
　　闻人齐豫脸上一喜，眼中的激动之意已是掩不住的流露，她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他的期待企盼也果然没有落空，春意回他，“若你能将我救出睿王府，我就随你回了齐国。”
　　纸张上本不是这样写，而是一个一个的曲谱拼了出来，如果不是早有商量或相互了解，根本不知琴谱的意思，春意能看出来眉姬拿给她的琴谱，闻人齐豫也能看出春意回复的琴谱，不过是因为他们曾相互商量过，也共同探讨过琴技。闻人齐豫曾对春意说，“若那一天不能用文字表达你想说的话，那就用琴谱代替吧。”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真的有这么一天，也没想到，会发挥那么大的作用。
　　廖鹰一窥见闻人齐豫的神情，低声询问，“皇上，四姑娘可是回了什么？”
　　风雨雷电和姚绾绾五人，亦是询问的神色。
　　闻人齐豫折叠好纸张，才抬起头来看着廖鹰，神色却是恢复了平静，“嗯，四儿答应与朕回齐国。”
　　廖鹰听闻，却是微滞，才开口道：“嗯，那是好事呀。”
　　姚绾绾却微皱眉，“可是，要从睿王府将四姑娘救出来，很不容易啊。”
　　风雨雷电也赞同轻点了头。
　　闻人齐豫脸色微沉，“无论什么代价，都要将人安全救出来。”
　　廖鹰等人看着闻人齐豫坚定的面容，知道自己的主子一旦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就不会改变。他们此行陪闻人齐豫来越国，本就是希望自己的主子能死了心，放弃还执念的事。如今，得了孤独春意同意与他们回齐国的消息，他们反倒高兴不起来了，闻人齐豫登基不过三个月，朝中还有各种重要事情处理，却急着来了越国要接回孤独春意，虽然当初孤独春意帮了他们出谋划策对付越国，但是，美人，终究不敌江山社稷重要。
　　风雨雷电四人看了廖鹰一眼，意思是希望廖鹰能劝劝自己的主子，不要为了一个女子，而在越国浪费时间精力，廖鹰何曾不是这样想，张口欲说，犹豫不决，闻人齐豫仿佛知他六人想劝说什么般，转了视线利眸盯视六人，犀利威严而语，“朕想做什么，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不用他人教授！”
　　廖鹰冒死直言，“皇上，何必为了...”却还未说完，闻人齐豫一声狠戾冷喝，“难道你听不懂朕在说什么吗？”
　　廖鹰一滞，知道真的无力回天了，不再相劝。风雨雷电姚绾绾五人被如此利语一堵，个个低垂了视线，终不在言语。
　　窗外，黑色苍穹下一片雪白，人若俯视观看，只会在心底暗叹人间的纯净美好，盛京城中，却有一场阴谋计量，又即将开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