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羽篇之第八章　　记忆中的落叶

第四卷　　　羽篇之第八章　　记忆中的落叶
　　貂芫握着狼毫笔，咬着笔头，皱着脸，一脸的沉思。
　　狩猎会之后貂芫听说，燕丹真的听从了她的建议将那歌姬的手砍了送给了荆轲君，貂芫可以想象道荆轲惊愕的神情。也是自那日后，燕丹总爱时不时的找她，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那日她去求他时，他没有提出任何条件，这乃是一桩怪事。嬴政交代过不让她和燕丹单独相处，貂芫私心觉着，嬴政的这个建议颇好，他果真是料事如神一切的一切早已打点好，同燕丹相处时，貂芫总会找各种理由。
　　譬如，燕丹找貂芫喝茶。那日天气甚好，亭中的风景也很是宜人，独独适合二人相处，往往这时，貂芫会带上一大批舞歌姬，笑着对她们道：“燕国的太子丹请你们喝茶，这样的大好时光，可不能浪费了”
　　话毕闪身到一边，看着她们将燕丹围的团团转，在一旁得意的大笑，然后一骨碌的跑开，找自己的乐子。
　　又或者，燕丹再次邀请，貂芫也会带上木头桩子般的盖聂，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对于这种招数，貂芫还是很能应酬的。久而久之，燕丹也就失去了对她的兴致。
　　彼时，貂芫愁眉苦脸的对着锦帕，使劲琢磨着。盖聂矮身坐到她身旁，看到一方锦帕上画了一只要努力的看才能看得出形状的狐狸和一朵依偎在狐狸身旁的小花。
　　盖聂皱眉：“这是？”
　　貂芫一脸疑惑的看着盖聂：“你看不出来吗？这是我的名字啊”
　　“…………这个，真没看出来”难以想象，一向不怎么表露情绪的盖聂隐隐的藏着笑意，握着她的手用力道带着她这：“你的名字是这样的”
　　貂芫拿着锦帕左看右看，不满的嘟囔：“从前我觉得貂就是狐狸的意思，芫就是花的意思，嬴政总爱为难我，就连名字也这样难写”
　　话毕，偏着头看他：“你的名字是哪样的，给我写写”
　　盖聂执起笔划着他的名字，貂芫半个身子都倾在桌子上，歪着头看了好久，一愣：“这个字不是念盖（gai）吗？怎么就成盖（ge）了”
　　盖聂放下笔：“它本来就念盖（ge）”
　　“你为什么不叫盖（gai）聂，要叫盖（ge）聂呢？”
　　貂芫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盖聂也不答话，提着手里的剑便出了她的院落。
　　貂芫执起九炼鞭，她知道此时正是盖聂答应教她剑法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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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就生的娇小，持着剑的样子极为滑稽，尚还稚嫩的脸庞满是怒气。貂芫自个儿鼓捣了好一阵子，终于放弃，气呼呼的想要丢下长剑，盖聂顺势带了她一把，握着她的手，一招一式的教给她。
　　院中的沉香树叶簌簌而落，被他这么握着，貂芫的手似乎没了什么气力，任由他带着。
　　她不知道在这里是要待上多久，万一嬴政要是不在了，燕国肯定是待不下去的，那时，盖聂会不会带着她离开呢？
　　貂芫偏着头看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尖削的下巴有意无意的碰着她的额头，她有些痒痒的，可还是忍住了，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盖聂，如果遇到很危险的事，你会不会带我一起走？”
　　他的回答一如往日的沉寂：“当然”
　　貂芫压抑着心里的喜悦继续道：“为什么？”
　　“命令”
　　又是和从前一样的回答，貂芫怏怏的说着：“如果嬴政不在了呢？”说完才发觉不大对，飞快的看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挽回语气：“不是，我是说如果没有嬴政的命令呢？”
　　盖聂简单的吐出两个字：“责任”
　　飞花落叶间，貂芫清楚的看到冷剑削去了一片枯叶。
　　多年以后，貂芫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记着盖聂的那两个字，虽然那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总是觉得，只要是他说的话，她都应当是记得的。
　　就是这样的两个字，许多年以后多少个难眠悱恻日日痛苦的夜晚，是他们给了她安慰和宁静。
　　她可以忘掉一切，就像今日，她不记得盖聂教给她的剑法，就像不记得落叶飞花间的那片被削成两半的沉香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