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家族
柳杨
2023-12-16 16:01
众人与侵占韩蕊身体的紫苏在大殿上僵持不下，然而没过多久，她的脸庞突现一丝惊恐，随后又仿佛陷入极度的悲伤。
韩聿道不明所以，顺着紫苏近乎凝滞的目光向疮痍残损的庭院望去。
漆黑庭院的中央忽然闪现一缕幽白的火花，刹那间又归于黑暗。伴随坠地的声响，空间裂开缝隙，不少黑液倾倒泄地。一个浑身发颤的女人包裹在粘稠的黑水内，宛如新生的胎儿蜷缩侧躺。几乎同时，魔女终于抱着昏睡的巫铭从破碎的异界里回归，尽管面容惨白，气息倦怠，可平静的脸庞依旧挂着恶战之后的释然。
“不，这不可能是真的……青黛……青黛你怎么可能会输……”紫苏瘫跪在殿上，不敢目睹庭院的惨状，深陷彻底的绝望。
May让幽老板帮忙背起巫铭，在他的搀扶下缓缓踏上台阶。
“咳咳咳……你现在抓紧时间，还能赶在咽气前见她最后一面。”May迎面提醒紫苏。
紫苏恍然起身，踉踉跄跄摔下石阶。当她半俯半跪爬向青黛时，韩坤一毅然阻挡在她面前，身体微躬道：
“前辈，还盼你放过我家姑娘，从她身体里出来吧。”
紫苏懂他的意思，若不舍弃韩蕊的身体，韩家人肯定不会任她见青黛最后一面。此刻紫苏已然万念俱灰，待魂魄与韩蕊的躯体分离干净后，才钻进了姽婳纸的幻身，赶往庭院中央小心翼翼地抱住濒死的青黛。
“不要怕，青黛，姐姐在这里！”
紫苏用两枚封神玉护住青黛胸口快速流失的灵魂，竟感觉像在用手来捏沙子，捏得越紧，沙子却越快流逝。
“姐姐……我要死了么……”青黛轻声颤抖，虚浮地像是纸张烧过的灰烬，属于她的魂玉从色泽上也明显变得暗淡
“不会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紫苏把两枚封神玉埋进青黛的胸腔内，青黛阻止道：“没用的……你这样只会害自己也活不成……”
“摄魂灯…摄魂灯！我们还有摄魂灯！”紫苏突然想起落在大殿里的摄魂灯，连忙起身准备去取，却被青黛扯住袖口。
“姐姐，你其实明白的……我已经没救了……你就留下来陪我，别再离开我了好么……”
紫苏将青黛抱得更紧，紧密到连血肉肌肤都融在一起。
“嗯，我……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意识逐渐迷离的青黛脸上呈现出某种安详的苦痛，此时紫苏的眼眶泛起泪光，嘴角却露出清澈的微笑，伸出左手掏取她胸口的两枚封神玉。
“青，我来陪你了。”
她刚要亲手捏碎两人的魂玉，却被韩聿道抢前扣住手腕。
“数百年的真元呐，就这样毁了，不觉得可惜吗？”韩聿道劝说。
“没什么可惜的，等青黛消失了，剩我一个人孤独轮回，修炼成仙又有什么意义。”紫苏眼神涣散道：“黑雨早就解除了，遍布在城市各处的怨毒待到日出后会迅速消散。害死青黛的仇人我已悉数手刃，无非是贪心让青黛复活，才一步步酿成后来的错事。如今，青黛濒死，你们也没必要让我独活……”
“我要你活下去，给去世的圣喻和其他高僧一个交待。”韩聿道略带悲伤说。
“韩老先生宅心仁厚，小女甚是佩服，可生死由我，劫难在天，韩老先生不必再劝。”紫苏摇头道。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在封灵寺内使用尸气囊的人，究竟是谁？”韩聿道问。
紫苏不愿回答。韩聿道渐渐松开了手。
时间似乎凝滞，搅拌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和更加浓烈的夜。孟亚推开人群来到前排，看到宛若石像般抱住的两人，没有语言和动作，没有了呼吸和体温。紧接着，紫苏也闭上了眼睛。她的身体如花瓣散落，化成一片片碎纸飞离寺院的高墙，铺在苍水湖湾的角角落落。叶夕颜的尸体一直躺卧在原地，陪伴着满院的落叶与根深蒂固的树。
孟亚瘫跪在地上，长时垂首不语。
“坤叔，你说她们姊妹会下地狱吗？”韩蕊怀着复杂的心情问。
“我倒希望她们皆能成佛成道。”韩坤一说。
“说起来，就快要黎明了——”幽老板趁着恶战后闲暇，舒服地点了一根烟。“要不要去我的店里喝一杯，让斋叔准备早点？”
May回首看，注意到吴探长等人已不见踪迹。
“等会儿，离天亮还一段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