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开始,你们的精神不要过于抗拒,我将带领你们进入他的记忆深处。”阴阳先生的声音沉重而神秘,他绕过跪在地上的辫子鬼,走到我们四人面前,语气严肃。
“竟然能进行记忆链接?”孙天圣显得有些惊讶,疑惑地问阴阳先生。
阴阳先生轻轻点头,确认了这个事实。
孙天圣赞叹道:“我真是低估了你!”
“好了,开始吧。”阴阳先生闭上眼睛,双手指尖触及太阳穴,开始了神秘的仪式。接着,几束金色的光芒从他的头顶射出,就像我小时候玩的游戏中的超能力者控制敌人一样,这些光束如同细丝般连接到了我们四人的额头。
我们感到意识被一分为二,左侧是我们的视野,右侧则是一片幽深的黑暗。
“嘶......”孙天圣倒吸一口冷气,感叹阴阳先生的强大精神力量。
突然,一道比之前更粗大的金色光束,如同碗口般粗细,从阴阳先生头上射出,直击那跪在地上的辫子鬼。辫子鬼的身体轻微抽搐,却没有大的反应。
我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伴随着晕眩感,原本一片漆黑的右侧视野开始浮现画面。
简而言之,此刻我仿佛置身于意识的深海,观察着并排的两个屏幕,左侧显示我肉眼所见,而右侧则是阴阳先生传导的场景。我尝试专注于右侧,很快将其移动覆盖到左侧,使之变成一个更大的展示屏幕。
首先,我们所见的是一系列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有的持续几秒,有的仅仅像一张静止的照片,都源自清朝时期,描绘了这个辫子鬼生前的经历。
我们很快看到了他儿子成为了一名农官、县官,那些他以儿子的成就为荣的记忆。但不久之后,这个年轻人因贪污赈灾用的粮银而被发现,结果被判诛九族。
这部分记忆是最为深刻和连贯的,从他儿子的升官到最后的斩首,这是那人生命中最剧烈的记忆,几乎没有间断。
之后,记忆中出现了长时间的空白,似乎是这个人从刚死亡的无意识状态转变为有意识的鬼魂的过程。这段时间的记忆零星破碎,时长不一。
在他的记忆里,很快出现了日军侵华的惨烈场景。这个辫子鬼麻木地目睹了一个又一个人遭受日军的残害,最终化作鬼魂。
接下来的岁月,他的记忆再次成为了碎片。这段时间里,他只是四处游荡,没有什么重大事件值得记忆,所以几乎都已忘却。
然后是解放、建国、自然灾害、文革......这些记忆相对完整,断片很少,可能是因为这些都是相对较近的历史。我们通过这个辫子鬼的视角,大致浏览了苏屯区的发展史,直到我们看到了我们所期待的场景:这个鬼魂路过这家伞厂,驻足观望。
这个鬼魂进入了伞厂,可能出于好奇或无聊。他在厂区里游荡,观察周围的人们、手机、电脑等,从这些物品来看,时间应该是相对较近的,可能是2000年代的事情。
随着这个鬼的视角,我们才发现这家伞厂的原貌。与我们现在所见的办公楼截然不同,原来的二楼曾是食堂,现在却已被改造。桌灶等设施在我们上次造访前已被拆除,墙壁被重新砌起,将二层隔成八个办公室。
我不禁自问:“为什么要将食堂改为办公室?难道以后的员工不再需要进餐吗?”
“恐怕是这样。”谢玉辉低声回答。
这个鬼仅仅是在厂区内游览了一圈。我们注意到,一楼的布局也与我们之前的访问时大相径庭,仅有二十多台缝纫机。二楼则是用于伞骨制造的车间,布满了各种机器。
这个鬼只是随意走了一圈便离开了伞厂。但在离开时,他发现一个腹部隆起的胖男人正盯着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
之前的记忆碎片让我明白,这个鬼对鬼是半透明的,而对人类则是不可见的。他能看到人,但人们却从未能看到他。然而,这个胖子却明显能看见他,这让辫子鬼感到惊讶,但他并未深思便急忙离开了。
接着,是这个鬼四处游荡的记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个鬼再次来到了伞厂。这次他目睹了两批人在厂区内争吵,似乎是厂区即将易主。辫子鬼兴致勃勃地观看着他们的争执。最终,原厂长离开了,原老板名为丁老良。我们在百度上搜索沈图伞业时见过他的照片。真人看起来比照片显得老了些,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员工们面临着下岗的压力,而那位新上任的老板,或许可以称之为新任老板,与原老板争执的那个人,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性,显著的高发际线,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他对一个看似三十多岁的女子低语了几句,那女子很可能是他的秘书。
就在此时,之前一直被那个辫子鬼注视的胖子站在新老板的身旁。因此,辫子鬼不敢靠近,也就无法听到新老板与女秘书之间的对话。紧接着,那个新老板进入了办公食堂楼,而那位女秘书则宣布,缝纫工可以留下来试用一个月。如果试用期满表现良好,就可以以原待遇留下。于是,缝纫工群体中议论声此起彼伏,大多数表示愿意留下,而其他工人则怒气冲冲,嘟囔着离开了场地。
在这些缝纫工中,我注意到了徐海杰的身影,原来他曾是这家伞厂的缝纫工。
我深知,接下来的记忆中一定隐藏着我们追寻的真相。我咽下一口唾沫,深呼吸,为即将揭晓的事实做好心理准备。
新任老板似乎是某大型企业派遣的高管,或者说是某个组织的重要人物。他指派了许多人来对厂区进行大规模的改造。原本的办公食堂楼二楼的食堂被改造成了八个办公室,每个房间都由一位地位看似不亚于新老板的人士单独使用。我的直观感受是,这八位似乎享有极高的待遇,但并非实权人物,更像是享受优厚福利的技术员,类似于绘图师。他们经常在工厂和办公楼之间来回穿梭,身上携带着电脑。
厂房经历了彻底的改造,旧有的设备几乎全部被丢弃,仅留下了缝纫机和台案。原本熙熙攘攘的二楼现在空荡荡,而一楼则迎来了全新的缝纫机。
辫子鬼在见识了这一切后,又一次离开了伞厂。在他离开时,他恰好瞥见那个胖子再次站在办公食堂楼门口,目光直盯着他的方向……
随后是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记忆。
辫子鬼又一次造访了这家公司。新工厂引进了一批全新的缝纫机,并雇佣了新的缝纫工。这些工人的任务从缝制伞面变为缝制毛皮。我立刻认出了那些毛皮,它们正是那些猴子标本的皮毛!
通过辫子鬼的视角,我听到了工人们窃窃私语,议论着这些毛皮竟是真正的猿猴皮,是从四川运来的。他们一直在讨论这件事。
还有两个人在讨论最近是否闻到了一股异味,不确定是什么气味。其中一个回答说可能是附近饲料厂的味道,他每次路过饲料厂都能闻到那种刺鼻的气味。
这些缝纫工人还对他们手中的工作表示疑惑,他们觉得那些纸样非常奇怪,看起来仿佛是在复原猴子的形态,就像是为侏儒瘦子量身定做的全身皮衣。
我不由得感到悲哀。他们现在缝制的这些毛皮,不知道多久之后,会穿在他们自己的身上。既然猴子标本中有徐海杰的存在,我怀疑这些工人们也会遭遇同样的命运……
二楼的楼梯被封锁了,两个魁梧的男子左右站立,禁止任何人上楼。辫子鬼出于好奇,悄然走上了楼梯。作为一位鬼魂,那两个壮汉自然无法看见他。
当辫子鬼到达二楼时,眼前的景象令他目瞪口呆。二楼此刻宛如屠宰场中的流水线,到处是血淋淋的肉块,而其中一些肉块的形状暗示着它们不寻常的来源......
辫子鬼震惊地注视着十余人的忙碌工作:他们熟练地将大块肉切割成小片,然后分别投入红、白、绿、黑四色的桶中。具体的分类标准令人费解。
这些人动作熟练,他们要么受过医学训练,要么是屠宰场的工人,手中持有的正是专业的手术刀。
辫子鬼在那里观察了一会,随后纵身跳上房顶。这座厂房使用的是彩钢材质,顶部由人字架构成的双坡屋顶。他站在横梁上,俯视着下面的场景。作为一名鬼魂,他无需吃喝,便决定在那里持续观察。
随着天色渐渐暗淡,一楼的工人纷纷下班回家。
天完全黑下来后,那十余人也离开了。稍晚一些,两个壮汉搬来了一个巨大的箱子,外形酷似棺材。随后,他们又搬走了原先放置在墙角的另一个同样大小的空箱子。
我一看那只箱子,立刻意识到了里面装有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