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火葬场其实真的是个很热闹的地方，敲锣打鼓嘈杂不断。依各地风俗不同，守夜时有必须要哭一夜的，也有坐一夜的，更有打麻将打一夜的。有的地方要守头七，有的地方只守一晚，有的地方则要守到尾七。
总的来说，农村更遵循传统一些。而城市的话，一般都是怎么省事怎么来，因为没地方给你搭棚子办灵堂。而且基本上都只在火葬场守一夜，然后就拉去烧了。或者先烧了，直接把骨灰盒放棺材里。为的就是快快开出火化证来。
别看这证是小小的，但是作用大了，比如领什么金什么金的就需要了。孝子贤孙和什么金一比，这什么金自然一下就把孝这个字给ko了。没办法，这年头，有人可能不知道孝为何物，但一定都会知道钱为何物。只不过小心生时不行孝，死时无人孝。你怎么做的，后人都看着学着呢，不然怎么说父母才是最好的老师？
这会老刘跟老李正追着陈寒他们一路到了南明市唯一的火葬场前，今晚火葬场依然热闹，灵堂房都差点满员，花圈一路排到火葬场门口，不用看门牌，看见这些花圈就知道到了。
陈寒站在大门口，朝着里面瞧了瞧，似乎没有看见一个鬼魂。按理说这儿的鬼魂不应该最多吗？怎么一只也没有？不过陈寒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人在死时鬼魂就被接走了，来这儿的只是尸体。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老刘他们怎么说还有一个在这儿呢？
陈寒正想着，老刘和老李也到了大门。老李把皮带往前一伸，说道：“谁拿着会，我点根烟，我说你们跑那么快干什么啊？”
陈寒这时不好再推脱，只好硬着头皮接过皮带，然后说道：“这么恐怖，谁受的了啊，你们应该弄个头套什么的给他戴上。太影响市容了！就算带回地府，也不怕吓着其他善良的鬼魂们？”
老李点燃了一根香烟，但却不抽，只是拿在手上，回道：“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胆小啊，这有什么恐怖的呀，顶多算死得难看点。以后你看啊看的就习惯了。不过在地府大家都不会以这样的模样出现。”老李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香烟插在了大门口。
陈寒问道：“这是做什么？你不抽吗？”
老刘这时翻着本子说道：“问题少年，你就不能少问点吗？你看看那五个，从头到尾就没说过几句话，你生前是相声演员吧？话这么多？下辈子做个默剧演员算了。”
这时老李突然合掌念道：“小的李长顺，长香一柱请城隍。”说完深深一拜。
陈寒楞了下，心想“请城隍？城隍庙里的城隍？这怎么请到火葬场来了？再说南明市也没城隍庙啊。”
就在老李刚起身时，忽地传来一阵声音：“这烟可不错，老头我先谢过长顺老弟了。”话音一落，在大门口便显现出一个长须老者来。
只见这老者穿着着一袭锦绣官袍，头戴文官帽，手持笏板。虽然模样苍老，但却精神抖擞。陈寒双眼睁得老圆，好家伙，这简直就是古画里的一品大员啊，只不过却更显几分威风。
老李见城隍出现，立刻拱手说道：“张爷来啦，今天本也不想劳烦张爷的，但你也看见了，这小儿是我们途中遇见的，顺手就给抓了来。前几日听巡阳司说这块老是出现一枉死小儿，每次都是刚发现，就被他溜掉。今日得幸，被我跟老刘抓着了。因为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等巡阳司的人，所以就带来给张爷暂行收押一下了。等一回地府，我们就通知巡阳司来张爷这儿领人。”
城隍眉头一笑，说道：“好说好说，老头我正说闲的慌，送个小儿来与我逗逗趣那是正好啊。哟，今天收了六个？”说着打量了陈寒等人一番。
老刘回道：“恩，还有一个在火葬场呢。说来也巧，这人虽将死，但却没死，吊了半口气，结果医院给判了死，后人们就急匆匆的送来了火葬场。看本子上写，1点32分才死，死于火烧，想必是火化给烧死了。唉，死得真惨。”
城隍摆了摆手，说道：“不怕不怕，那不负责的医生以及这无良后人这就得记下一笔，他们也总要死嘛，到时候还不是得还回来？能跑得脱了？”
老刘回道：“张老说得是，这生前作恶且暂记，死后一一来还清嘛，谁能跑得掉？张老，这小儿我们就先交给你了。老李给他松绑吧。”
老李点点头，三两下就将皮带解开，然后把那小孩儿推了过去。城隍一把抓住小孩儿的手，也不知道是用力太大，还是小孩儿故意的，这手突然“咯嘣”一声就断了。
城隍一皱眉，拿着断臂瞧了瞧，然后轻轻捏着断臂的中指，提到了小孩儿肩高处，再一松手，那断臂就悠然的落了下去，城隍连忙说道：“抱歉抱歉，老头我力用太大，给你弄断了。不过好在你不怕疼了。”
这时那小孩儿盯着城隍，脑袋一歪，幽幽的问道：“爷爷，你觉得我长得丑吗？我是不是很恐怖呀？”说完那张残念的脸果然不负众望的又开始渗血了。
陈寒一阵汗颜，我说这同一套台词，同一套动作，你就能连续来三遍？这唯一不同的就是从哥哥变成了叔叔再变成爷爷，下一次是不是得喊祖父了？
可城隍老头却笑呵呵的说道：“瞎说，谁说你丑啦，这么可爱一孩子。爷爷我可喜欢了，一会爷爷我给你讲故事。”
小孩儿居然突然激动的跳了起来，说道：“好啊好啊，小明最喜欢听故事了。爷爷给小明讲故事，小明给爷爷唱歌好不好？”
城隍一乐，问道：“哟，你还会唱歌？什么歌呀？”
陈寒听到城隍这么问，不由心想“不会是那首红尘滚滚吧？”
这时小孩儿笑嘻嘻的说道：“小明给爷爷唱红尘滚滚。”
尼玛还真是红尘滚滚啊！居然教城隍老爷唱红尘滚滚，你是天真无邪啊，还是卖萌呢啊！实在无法想象这么威风凌凌的城隍老爷唱红尘滚滚啊！尼玛这是在坑城隍老爷吧！
可城隍却连连点头道：“好好，这歌名不错，一会唱歌爷爷听。”说完一边将小孩儿的手接上去，一边对老刘说道：“这小儿我接下了，你们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去吧，别耽搁了工作。”话音刚落，就听又是“咯嘣”一声，手给接回去了。
老刘拱手回道：“好嘞，那就劳烦张爷啦。我和老李就先进去了，哦对了。这是孝敬您老的。”说着老刘便从西装的内兜里摸出个小盒子，递了过去。
城隍接过小盒，打开轻轻闻了一下，不由大喜，说道：“好烟好烟。你们两个小子还有什么事儿？”
老刘正想回话，却被小孩儿打断道：“爷爷我也要我也要。”
城隍这时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左右摇了摇，说道：“no，no，no，小孩子是不能抽烟的哦。”
陈寒爆汗，尼玛这是外国来的城隍吧！
老刘这时说道：“没什么事儿没什么事儿，就是孝敬孝敬张爷，平日里没少受张爷照顾。一点心意而已，还望张爷别嫌弃。”
城隍听了笑着说道：“哪里会嫌弃，这份心意我记着呢。好了好了，快去忙你们的公务吧。我还回去听这小可爱给我唱那个红尘滚滚呢。”
陈寒听了“小可爱”三字，内心不能自己，这可爱个毛啊！城隍老爷你是外国的重口味吧你！
这时老刘和老张双双拱手说道：“恭送张爷。”说完便深深一拜。
只听一声“我去也。”城隍和那小孩儿就消失了，就如之前老刘和老张消失一般。
陈寒“哦”了一声，不由问道：“城隍老爷隐身走了？不过我说怎么城隍在火葬场啊？再说我们南明市也没城隍庙啊，怎么会有城隍的？”
老刘直起来身来说道：“正因为南明市没有城隍庙，张爷才无奈住在火葬场啊。而且这里死人最多，阴气最重，他顺便能镇一镇这里，好了好了，耽搁了不少时间了，走，进去接最后一个人吧，然后就能回地府了。”
听到说接最后一个人，陈寒就想起刚才老刘说那人死得真惨，本来没死，医院说死了，于是家人立刻就送来火化，结果活活烧死，唉，光想想就觉得可怕。
“我说你愣什么神呢？走了。”身后传来了老刘的声音。
陈寒回过神来，只见老刘他们都进了火葬场了，自己于是也快步跟了上去。然后问道：“那医生说那人死了，怎么死后也要受罚吗？万一本来就治不好了呢？”
老刘回道：“可人还没死呢，但是因为你一句话给送火葬场烧死了。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帐不算在他头上算谁头上？”
陈寒又反驳道：“可冤有头，债有主，那也应该怪火葬场烧死他的人吧？”
老刘步子停住，转身对陈寒说道：“那还不如直接怪火算了？因为是火把他给烧死的。你拿刀杀人，我是找你啊，还是找刀啊？古代侩子手执行死刑，你是找下令冤杀你的官员啊，还是找侩子手啊？”
陈寒一下子被问住了，只得摇头说道：“这……我不知道。”
老刘嘿嘿一笑，显得有些得意，说道：“你不知道呀？其实我也不知道。”
陈寒“诶？”的一声，问道：“那谁知道啊？”
老刘说道：“崔总知道啊！”
“崔总？”陈寒疑惑的问到。
老刘恍然了一下，回道：“就是催判官，咱们无常殿的兄弟有时候喜欢开玩笑叫他崔总。他专管这些，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怎么死的，都全部记录在案。不管好事还是坏事，奖励还是惩罚，或者功过相抵，都由崔总说了算。”
陈寒点点头，说了句“崔总真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