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魂飞魄散

在一片死寂的空气中，他缓缓地掏出了一直贴身携带的手枪，将里面的普通子弹全部取出。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刻有红色印记的特殊弹丸。这把手枪，是老首长为他量身订制的，不仅可以发射普通的子弹，还能发射出威力惊人的特制弹丸。虽然射程有限，但其毁伤力却堪比霞弹。
我明白，他已经迫在眉睫，只有在生死关头，才会使用这最后一颗“底牌”。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股青烟从枪口冒出，我几乎是用双手捂着耳朵，看着眼前的铁门几乎被摧毁。我从未想过，这把手枪的射击声音竟然如此之大，仿佛有人在你耳边开枪。因此，我捂耳朵的动作慢了一秒，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让我大脑瞬间空白。
当我再次清醒过来，眼前的十几名队员已经猛然将铁门踹开，他们的动作僵硬而死板，金属鞋靴在地板上发出乒乓的声响。几乎在同一时间，我听见身后靠着那具丧尸的办公桌处，再度传来了异响。我的心里被恐惧填满，颤抖着扭过头去，只见原本端坐在桌子旁的干尸，突然换了个角度，干瘪的眼球死死地盯着我。
恐惧让我连滚带爬地逃进了铁门内，顾不得腿上的疼痛。原本寂静的空气，此刻透出一股诡异的气息。铁门，几乎变成了筛子。
我紧紧地关上了门，生怕那具诡异的尸体会突然出现，将我吓得魂飞魄散。我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排长，他却似乎并未察觉到这一切。或许，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关注身后的情况。因为眼前的景象，已经让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是一个更大的空间，尽管光线昏暗，但地面却微微倾斜，仿佛我们站在高处，俯视着脚下的一切。上百具干尸呈跪卧的姿态，背对着我们，额头处扎着白色的布条，像极了记载中经常提到的“武士道”。
排长迈着僵硬的步伐，一步步走向眼前的尸群。身边的队员同样身披白袍，气息冰冷，让我不寒而栗。脑海中再度回想起通讯器里那一声质疑，我吓得托起伤躯，一瘸一拐地奔向排长的位置。
却在无意间，我将一名身穿白袍的队员撞倒了。我惊慌失措，急忙转身想要将他扶起。但当我的手触碰到他的肌肤那一刻，我胆怯了。他的身体冰凉刺骨，仿佛早已失去了生机。我吓得慌忙后退，却被排长有力的双臂托起。
他的眼神中带着沧桑的神色，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透过护目镜，我发现他的嘴唇微动，却没有开口。
那个被我撞倒的队员，则一直在地面上抽搐，直到嘴角处，流出了黑色的粘稠液体，伴随着黑褐色的小块。
我知道。
那是凝结成块儿的血栓。
他动也不动，最后就那样僵在那里。
我强忍住心中的惧意，挣脱开排长冰凉的手臂。
一瞬间。
无助的感觉，瞬发在自己的心头。
这种感觉很可怕，也很迷茫。
我不知道，哪里是安全的，究竟谁才能值得我信赖。
以至于当耳边，恐怖的歌谣声响起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有情况，戒备。”
排长怒吼了一声，瞬间齐刷刷的，枪械拉栓声音，将我彻底惊醒。
耳边传来的悠悠歌声，更是将我脆弱的内心，践踏了粉碎。
“樱花啊！樱花啊！”
“暮春时节天将晓，
霞光照眼花英笑。”
声音凄惨，伴随着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哭声。
歌声与现实中的声音重叠，我猛然间清醒了过来，脑海中全都是恐怖的歌声。
却一直无法脱离。
“老钱！老钱！”
我回荡在曾经的记忆碎片里，怒吼着。
眼前的记忆片段，像是一头狰狞的怪兽，张开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的恐吓着我。
我想要将自己惊醒，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TM的，这么多年了，我果然还是忘不掉这段记忆。”
“那就让我彻彻底底的，重温吧。”
我咬着牙，猛然间，向着眼前的“恐怖怪兽”冲了过去。
它张开血盆大口，毫不留情的将我一口吞下。
伴随着嗓子嘶哑的声音，再度回到了记忆深处。
那一段，被隐藏了许久的片段里。
密集的枪声，将我从茫然中，再度惊醒。
可怕的歌声，依旧就在我的耳边，回荡。
“樱花啊，樱花啊，
阳春三月晴空下，
一望无际是樱花。”
我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看着跪卧着的干尸，正一点点恢复着生机。
干枯的肌肤，深绿的静脉血管，此时都正在逐渐鼓起，恐怖的歌声依旧。
我没有时间去考虑。
他们的复苏，和现在耳边的歌谣声，有没有直接关系。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我几乎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砰。”
一颗脑袋。
瞬间被子弹穿透而过。
黑色腐水的**，伴随着一阵阵恶臭。
飞溅在我的身上。
我没有多余的重复动作，只是一直在，躲在墙角处瑟瑟发抖。
排长将手中的****，扔了出去。
反手将背上的五六式步枪，拉开了枪栓。
抵在肩头。
枪声伴随着硝烟。
在混沌与恐慌的漩涡中，一具干枯的丧尸，手握着日本指挥刀，步履蹒跚地向我逼近。它那残破不堪的头颅，只剩下一半。手中那把锋利的军刀，挥舞着劈下，却瞬间断为两截。
我抬起头，目光与排长相遇。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紧急的信息，我却在恐惧中迟钝了片刻，才终于理解。我双手护住头部，一瘸一拐地朝他奔去。在这混乱的场景中，他的防毒面具早已不知所踪。他的脸色铁青，灰尘覆盖了他的面庞。
四周原本坚固的水泥墙壁，此刻已是伤痕累累，弹孔遍布。他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活着！”这短短的三个字，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最后的两个字几乎听不见。
他不停地用手势向我示意，指向前方那堵布满伤痕的墙，从腰间取出一枚手榴弹。烟雾弥漫中，他的手不断指向那堵墙，仿佛在告诉我，墙的另一侧是空的。
我愣在原地，机械地接过他递来的手榴弹，心中一片茫然。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穿越那片枪林弹雨，从那些散发着腐臭的丧尸群中逃脱，又将那堵墙炸开。
我钻进墙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本能地将洞口封死。我是一个被恐惧击溃的人，重复着机械的动作。我用爆炸飞溅的石块，将半边墙壁硬生生地堵住。
我靠在墙上，喘着粗重的气息。耳边，又传来了排长那熟悉而安心的声音。
“全体上刺刀！”
我惊慌了，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是我清楚，排长或许从来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这里。
他拖着腐化的身躯，支撑到现在，只是为了将我，平安的送出去。
把这里的情况，汇报出去。
一股血性，从我的胸口处疯狂上涌，我拼了命的，想将掩埋住的洞口，再度掀开。
却发现，仅剩下的几名身穿白袍的队员。
硬生生的用身躯，为我把洞口彻底的封死。
我似乎还能听到他们的心跳声，和沉重的喘息声。
他们还没有彻底死去，只是身体部分已经逐渐失去了机能，要不了多久。
他们就会和外面的丧尸一样，沦为这地下工事的殉葬。
我疯了。
双眼血红，脸颊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混合在一起，噼里啪啦流了下来。
洞口处。
那几名身穿白袍的身影，死死的抵挡在面前，无论我怎样用力推开。
他们都纹丝不动。
丧尸的声音，越发进入了**，我拼了命的，用力顶开了一道缝隙。
刚想顺势冲出来。
一条光秃秃的手腕，缺少着手掌的手臂。
却直奔我的面门袭来，将我硬生生的抵了回去。
“告诉…老…老首长，将这里彻底封死，永远都不要打开。”
他嘶哑的声音，伴随着黑色的血液，流淌而下。
我看见他整张脸，几乎被撕裂。
露出了森森白骨…和空无一物的眼眶…
“所有…知道这里…秘密的人…，都永远无法逃脱…这…这里”。
“是我…害死了自己的队员…，在和你走散的那段时间…，我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真相…。”
“所以才会变成，活…活死人”。
“你记着，一定要劝说老首长，将这里彻底封死，必要时。”
“可以请求，动用热武器…”
排长嘶哑的声音，渐渐没有了生机。
我，却像是一个没有情感的幽灵。
回荡在这空旷的地下工事内，看着那个和我长相一模一样，满脸泪痕的懦弱鬼。
正倚靠在墙边，哭泣着。
“唔…排长，我对不起你啊…。”
那个曾经的我，依靠在墙边，笙箫俱下，泪不成声。
尽管回忆过多次，但每一次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强烈过。
“排长，你瞑目吧。”
“集体上刺刀…”
我像是发疯了一样，与那一道懦弱的身影，融合在一起。
在这里。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与我长相，相同的自己，猛然睁大着眼睛。
随后渐渐合拢，目光变得睿智。
我拼了命的，想要挽回这一切，将眼前的碎石拨开。
顺着缝隙，我看到了一直以来追求的真相…
我从未想过。
那件事情的真相，居然一直就隐藏在我的记忆里。
而那一次，却也差点让我被自己活活吓死。
“上刺刀，上刺刀！”
“来啊，你们这些刽子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