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冉璥生了火,便把野鸡的毛拔了干净,用随身的佩剑将木棒削尖,串上野鸡,便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他凑到悦萱身边,将她揽在怀里,道:“我抱着你吧,你身子实在是弱的,怕你着了寒,这里也没有药的。”
“嗯。”悦萱低低地应了声,脸色很苍白。冉璥感觉到不对,大手覆上她额头,惊道:“真是烫,萱儿你这是发烧了!”说着取出帕子,到洞外捧了一把雪裹上,放到玥萱额上敷着。
额头上丝丝冰凉,悦萱舒服了些,问道:“阿璥,屿君会不会有事,晓莹,素芳和阿娘会不会有事……”
“好萱儿,不会的,莹儿她们捉野鸡的地方离马车近,且叶心是个闯荡江湖的人,总会预料到大雪将近的,大哥去的地方我见有炊烟,估摸着也有些山中的猎户。”
“那就好。”悦萱合上眼,脑袋隐隐作痛。
“你先睡一会,我做好了烤鸡再叫醒你。”
“好。”悦萱说罢,微微一笑,合上了双眼。
萧冉璥在心中默默地叹了气,在边上烤起了野鸡。
山下的马车中,三个女子相互依偎着取暖。
“还好这马车够结实的,不然啊,估计咱们也变成雪人了!”叶心搓搓手,感慨道。
“是啊,还好阿娘你预料到要暴雪,只是刚刚要进山时你怎的不说呢。”素芳问道。
“我哪知道啊,昨晚都下了一场雪了,且山中的天气总是多变,我也不能太快预料到嘛。”叶心嘟囔,“从前和师傅闯荡江湖时,蜀地的山是不敢久留的,前一会还是晴空万里,过一会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阿娘,你从前闯荡江湖好好的,干嘛入宫做了太医呢?”素芳一直疑惑这点。
“还不是那皇帝干的,从前师傅同太皇太后是青梅竹马,师傅把我带进宫给太皇太后治疗咳疾,结果太皇太后患的病一时半会儿治不好,师傅又不想久留,把我丢在宫里了。萧冉屿那家伙,在太皇太后咳疾好了的时候,就和我打赌,赌局就不说了,免得你们笑话我……”叶心陈述道。
“哦?说嘛说嘛……”素芳缠上了叶心,而一边的晓莹却一言不发。
萧冉璥怎么样了,萱儿有没有事,两兄弟有没有好好保护悦萱,这大风大雪的,山中简直是寸步难行,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晓莹不敢想,强忍着心中的酸涩,挤出了笑容,道:“皇上那家伙,也真是求贤若渴,耍手段也要将阿娘留下呢!”
……
冉屿几乎虚脱了,在风雪中几近倒下。“萱儿…你可还好,朕…”他喘了口气,艰难地睁大眼睛,四处望了望,见不远处有家猎户,欣喜若狂地向那边走去。
“叩叩叩…”冉屿伸出冻僵的手指,敲响了猎户的门。
“进来罢。”开门的是一个约五六岁的姑娘,嗓音嫩嫩的,见浑身是雪的冉屿,向屋中喊道:“娘,来了个雪人儿!”
“小丫头胡说什么呢,”一个妇人走出来,敲了敲小女孩的脑袋,女孩吃痛地叫唤了声,又到屋中热了些牛乳,递给给母亲扶来的冉屿。
“多谢了……”冉屿接过牛乳,慢慢地饮下,脸上终于有了颜色,向妇人道:“在下姓萧,姓名便不便告与夫人了。”
“不妨。”妇人将火盆搬到他前头,“这大雪的天,怎么到山里来了。”
“偶然路过,想着猎几只野鸡来尝尝鲜罢了,”他道,从斗篷中取下野鸡,“一点心意,夫人收下吧。”说罢,还在兜中取出了几两碎银子。
“哈哈,我一介山中猎户,也不爱推脱的,这几两银子,够添置几件衣裳给巧儿了!”说着,拉过那个小姑娘,道,“这是我女儿巧儿,巧儿,快谢谢萧公子。”
“嗯。”女孩听话地点点头,“谢谢萧公子。”
“不必言谢,左不过也是报答夫人收留罢了。”
“公子说话倒是文绉绉的,想必是读书人,我去把你带的野味烧了菜,公子方便的话,教教巧儿识字也好。”妇人围上围裙,笑道。
“这倒无妨。”
……
第二天早上,大雪总算是停了。
洞口被雪封住了,洞中只有闪烁的火光,洞中人只知道雪停了,却不知是何时辰。
若是这雪不停便好了。萧冉璥想着。这一夜温存,实是美好。
他抚上悦萱额头,烧还没退,脸色还苍白着。萧冉璥轻轻吻了她额头,便起身,将雪装入水袋里,用火加热,又浸湿帕子,将悦萱的衣带解开,想帮她擦擦身体。
手帕方才触到悦萱锁骨,她便醒了。
“阿璥?”
“你的烧退了些了,我想着给你擦擦身子。”萧冉璥有些脸热,“不然你自己擦擦?”
“不了吧,有些地方我也擦不到。”悦萱微微一笑“我知道阿璥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好。”萧冉璥也回以微笑,给她擦了擦额头,解开袄衣和中衣、里衣,露出了浅粉的肚兜,悦萱闭着眼,冉璥仔细地擦着她如玉的肌肤,脸红的像煮熟的虾一般。
方要给她穿上里衣,堵在洞外的积雪“轰”的一下塌了,萧冉屿逆着光,喘着粗气,见冉璥在给她穿着里衣,浅粉的肚兜还隐隐显现,不由得怒火中烧。
“萧冉璥!!”萧冉屿怒喝,一上去把他纠开,把自己的斗篷盖在悦萱身上,“你们…竟敢…”
他起身,一拳向萧冉璥打去,不想晓莹却冲了进洞中,推开了冉璥,自己生生地着了一拳。
“莹姐姐!!”悦萱大声叫唤了声,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叶心也进了洞中,给悦萱顺了顺气,又去给晓莹检查伤势。
“阿屿,有话好好说,我相信我妹子,也相信我夫君。”晓莹定定地望着冉屿。
“悦萱发着烧,我给她擦擦身子。”
“屿君,你信我吗。”悦萱垂下头,问道。
“我……我信。”萧冉屿摸上她额头,还有些热热的,“烧还没退,快下山吧。”
“看这样子,昨夜定然是高烧了,若是冉璥不这样照顾着萱儿,想必萱妹妹的脑袋是要烧坏了。”晓莹道。
“抱歉,二弟。抱歉,晓莹。抱歉,萱儿。”萧冉屿低下头,也算是低声下气的道歉了,毕竟登基也有三年多了,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也是习惯了抬头。
“罢了,还是回去吧,免得一会又下雪了。”叶心无奈地摆摆头,走出了山洞。
“萱儿,我背你下去。”冉屿过去,系好她的衣裳,又披上了斗篷,方把她背到背上。
“冉屿,你可真的信我吗。”悦萱心中失落落的,小声问道。
“这是自然的,萱儿,我愿信你。”萧冉玙把她背得紧了些,道。
愿信?这可算是自欺欺人呢?悦萱心中冷笑,失望愈来愈烈。或许帝王,心中总是诸多疑虑,总是不愿相信谁吧。
既然信任都没有,爱呢?又从何谈起。
萧冉屿,你让我如何接受你。
悦萱感到一阵疲惫。
……
到了蜀郡安顿几日,悦萱也养好了身子,便同晓莹、素芳到街上去置办些特产。叶心随几个采药人到雪山去采写名贵药材,而冉璥、冉屿兄弟俩则到街上去查访民情。
蜀锦千金难得一匹,只能要些次等的蜀绣缎子,倒也是精致美丽的,悦萱想着妍容华是蜀地的人,定然想念蜀地的点滴,便又多要了几匹颜色艳丽的想着赠与妍容华。
蜀地的人淳朴直率了,妍容华也是确凿这般的,性子直的很,也不知这直肠子让后宫多少妃嫔记恨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悦萱不禁感叹。
唔,怎的想到妍容华去了,悦萱晃了晃脑袋,却不见了晓莹,四处望了望,好吧,这小妮子,果真去找吃的了。
蜀地的食物偏辣,晓莹倒是吃的大汗淋淋,而悦萱和素芳却是不太爱吃,只捡了些清淡的小吃做零嘴。
看着蜀地风土人情,悦萱不禁有些思念扬州家乡了。扬州的冬日很美,即便下着雪,也是处处缤纷,滋润而又美艳。柳府院子中有几棵磬口的黄梅,下了雪更是显得娇嫩无比。母亲的院里也有一片梅林,只不过是红梅,小时候喜欢这红艳艳的颜色,冬日里喜欢穿一身红衣在院里舞动起来,倒是博得父亲的宠爱。
思绪越飘越远,直到素芳晃了晃她的肩膀:“我说萱儿,走什么神呢,一会去戏园子听听戏,也好尝尝蜀地的好茶。”
“哦哦…”悦萱连连点头,“素芳,是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咱们就可以回江南老家了呢。”
“怪不得走神呢,扬州现在一定是极美的,好啦,回去的时候刚好是冰雪消融的时候,也是极美的,梅花落得满地都是,你呀又可以踏红起舞,不是挺好嘛。”素芳微笑道。
“莫要再道踏红起舞了,这舞,怕是今生再也不会再作了。”悦萱垂眸。
素芳怔了怔,随即无奈地笑了笑。
那年,少女不过十三,笑的青涩,舞姿却是柔婉。少年十五,吹着竹笛,身着白衣,看着梅林中少女的一颦一笑,情窦初开。红梅漫天,同江南的绵绵小雪混杂着,飞舞着,少女也随着舞着,红衣同红梅融为一体,笑得是那样灿烂。
豆蔻年华,是那般唯美,那般美好。
却是时移世易,物是人非,这美却也只能留在回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