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将近午膳时分了,冉屿叫李高去传丁良娣,又吩咐道:“再去传聂婉仪,叫她午膳后来金龙殿伺候朕改折子。”
李高答应了声,刚要去传旨,冉屿又叫住他:“午膳时候,若是聂婉仪来了,便不着痕迹地提醒朕。去传旨吧。”
“奴才遵旨。”李高也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遵旨照做了。
一小会功夫,丁良娣便来了,到皇上跟前盈盈施礼道:“陛下万安。”
冉屿扶她起来,丁良娣受宠若惊,脸有些羞红了。皇上自微服出巡回来后,没有召见任何一个嫔妃,自己却占了第一个,倒是有些飘飘然了。
“坐下用膳罢。”冉屿神情有些淡漠,却也没有拒人千里,比之前对这些妃嫔时候脸色好多了。
“是。”丁良娣小心翼翼地坐在桌边,给皇上装了,双手捧了碗递给皇上,冉屿接过碗,丁良娣有立马给他夹上了菜,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爱妃也吃吧,不必顾着朕了。”冉屿有些不自在,说道。
“臣妾不妨的……”丁良娣微笑道,想着再给皇上夹菜。
“无妨,爱妃虽是说着来伺候用膳,实则不过是朕召来陪着的罢了。”冉屿有些不耐烦,却也只得耐住性子道。
“是…是…”丁良娣垂下眸,也顾着吃自己的饭菜了。
午膳将尽,门外李高忽然打了个大喷嚏,冉屿暗喜,敛了敛神色道:“据说这阵子宫中,有些妃嫔可是猖狂得很,是不是朕前阵子不在的缘故,都放肆了?”
“皇上说得是呢,聂婉仪姐姐真是骄纵极了的,这阵子总和臣妾不和,纵容了底下人抢了该分我宫中的衣裳不说,还总没事同嫔妾找绊子。”丁良娣眼眶红了,也不知是装的还是怎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皇上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朕知道的,朕自会查看看。良娣也莫伤心了,朕命人送你回宫,朕记着你歌喉倒是极好的,今夜给朕唱几首曲子可好?”冉屿安慰道。
丁良娣吸了吸鼻子,又用帕子试了试泪,才盈盈施礼,退了出去。
萧冉屿冷笑,丁良娣说的真是夸大其词了,他只知道丁良娣同聂婉仪有过节,没想到这么一夸大其词,事半功倍了呢。
丁良娣一出殿门,脸上便多了一丝得意的笑,可是倏尔,她看见了怒目圆睁的聂婉仪,顿时有些心虚,又有些得意,屈膝行礼道:“婉仪姐姐万安啊。”
“呵,做作的小蹄子,在皇上面前这般诋毁我,你倒是得意啊。”聂婉仪冷笑,径直走入了殿中。
丁良娣不屑地笑了笑,张扬地坐上皇上备的轿辇,哼着小曲回宫去。
聂婉仪小心翼翼地推门进了书房,向皇上福身道:“陛下万安,方才陛下同良娣妹妹的话,臣妾无意听到了,只是皇上,臣妾并无良娣妹妹说得这般跋扈,还请陛下明察!”
“你倒是直白。朕会查的,现在便先给朕研磨,余下的,再说罢。”冉屿头也不抬,冷淡道。
聂婉仪有些懊恼,皇上说着是要查,分明就是听信了丁良娣的话。
她也不敢表露什么,便挽了袖子,给皇上研起墨来。
一下午,皇上就一直在批改着折子,聂婉仪想着插话,不想皇上都是淡淡的应一声便罢,心中对丁良娣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皇上的折子多,批阅完成也是快晚膳时辰了,一般这个点了都会留妃子下来用膳的,聂婉仪不想皇上却是挥挥手道:“你回去罢。”
说罢便动身去丁良娣处了。
到了丁良娣处,饭菜也快上桌了。丁氏头绾元宝髻,饰着掐金八宝簪,边上饰着朵紫红的绢花,穿着件洋红蝙蝠绣纹窄棉褙,穿着柔软飘逸的雪绒长裙,衬得腰肢柔弱无骨,颈上戴着条珊瑚项链,倒是打扮的明艳动人。
“臣妾恭迎陛下圣安。”丁良娣福身,头饰在烛火下甚是晃眼,冉屿道:“起身罢。”
丁良娣站直,踏着西施小步往往饭厅去,招呼道:“上菜。”
“臣妾这的饭菜都是小厨房做的,臣妾听闻陛下要来,便亲自做了几道小菜,手艺不佳还请陛下见谅。”丁良娣笑意盈盈,显然是对自己做的菜胸有成竹了。
“不妨的。一会吃饱喝足了,还要爱妃给朕唱几曲才好。”皇上笑道。
“臣妾遵旨。”说罢,捧过旁边一婢子端上来的鸽子汤,放到了桌上,又舀了一碗到皇上的汤碗里头,“这可是臣妾熬了一下午的汤,可是浓极了的,鸽子的肉也熬得松软,入口即化,陛下尝尝。”
冉屿喝了几口,只是点点头,也未置可否,又尝接下来的菜。
吃饱喝足了,丁良娣以帕子试嘴,喝了口茶,便清唱了几首曲子。冉屿也没用心听,只是说了几声好而已。
夜晚,宿在丁良娣宫里。
打了三更,冉屿醒了,换了衣裳便回了金龙殿,丁良娣睡得正香,倒也是没注意到。
次日早晨,太后的慈安宫里,众妃齐聚一堂。
丁良娣春风得意,毕竟皇上回宫这么久以来,宠幸的头一个妃子便是她,自然都不知尾巴翘到哪里去了。
嫔妃还没到齐,太后在高座上闭目养神,等到齐了,便缓缓开口:“花朝节宴席过了有一阵了,接下来便是要三年一度的扬州春狩了,皇上按例要带几个妃子去的,这可要看你们的本事了。”林太后扫了一眼各个妃嫔,“你们也是废物的,皇上半月不进后宫,只有丁良娣讨得了皇帝欣喜,你们也是该学学了。”
这话听着是夸赞丁良娣,实则却不知给丁良娣惹了多少嫉妒。丁良娣虽是林昭仪一党的人,可太后也不会让她得了太多恩宠的。
“太后娘娘教训得是,臣妾们受教了。”众妃起身行礼道。
林太后的眼睛眯了眯,又道:“罢了,今日便到这里,也没什么好交代了,都跪安罢。”
这日晨会难得短暂,众妃都福身退下了。
时辰还早着,丁良娣才出慈安宫大门,皇上派来的步辇便到了,李高恭敬道:“小主,皇上有请去金龙殿唱歌解乏,请小主上步辇。”
丁良娣笑得跟花儿似得,又故作扭捏的上了轿子,娇声笑道:“诸位姐妹还请让一让,我呀还要去陛下那呢,耽误了时辰可不好。”
说罢,还挑衅地看了聂婉仪一眼。聂婉仪的双手紧紧握拳,骨节都已发白了,冷哼一声,往宫中走去了。
这日夜里冉屿独寝,丁良娣在金龙殿唱了一日的小曲,夜里要喝碗润喉的汤药,不想一喝下去,嗓子一阵发热,咳嗽了起来,半日说不出话。
等终于说出了话,本来似黄莺出谷一般的嗓音,却变得跟老乌鸦一般无力刺耳。
太医仔细检查了她的嗓子,又看了她方才喝的那一碗汤药,无奈道:“这药里也不知怎的,加了大量麻黄,这嗓子怕是也难以恢复了。”
丁良娣大吼:“不,不,我不能变成这样,皇上,皇上他喜欢我的嗓音啊!”嘶哑的声音像极了乌鸦哀鸣,让人听了不寒而栗,皇上想着进去查看情况,一听声音,立马掉头走了。
“到底是谁害了我!是聂氏?还是哪个小蹄子见不得我得宠!?”丁良娣大哭大喊,边上的人也受不了这嗓音了,都慌忙退下,近身的侍女战战兢兢道:“小主还是莫要大吼大叫了,恐怕更伤了嗓子,更难得陛下的宠爱了。”
“不……”丁良娣的眼睛已经肿的跟核桃似的了,却还在不住地哭着。
皇上下令彻查此事,连夜去了妍容华处。
妍容华倒是喜悦的,只是还是温顺地给皇上上了茶,说道:“臣妾不知陛下会夜来造访,没准备好茶,倒是怠慢陛下了。”
“无妨的,现在宫里乱糟糟的,也就莹荷台清净。”皇上喝了几口茶,“你这茶的做法跟萱儿的有些相像。”
“皇上好灵的舌头。”妍容华吐吐舌头,说道:“这烹茶的方式确凿的昭媛妹妹教我的,想着陛下喜欢昭媛妹妹,自然也喜欢妹妹煮的茶的,只是妹妹不幸染恙,不在宫中,我也只好代替妹妹好好照顾皇上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妍爱妃便是妍爱妃,不能拿别人比较的。”冉屿说道。
“臣妾受教啦。”妍容华说道,垂下头又继续裁衣服。
“这布料的样子眼熟,哪来的?”冉屿疑惑。
“萱妹妹托恪王妃捎来的,说是在蜀地买的蜀绣料子,我见着她选得料子好,想着裁几件衣裳送给她去,病好了也好穿件新衣裳去去病气的。”妍容华没抬头,专注道。
“这个,衬妍爱妃的肤色身段,给自己做一身罢。”冉屿调了件水绿的布匹道。
“臣妾谢皇上指点。”妍容华应道,在皇上跟前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拘谨。
李高忽然敲门进了殿中,说道:“已查出丁良娣的药是被同宫的周美人下的,在周美人屋中搜出了一些麻黄,便是丁良娣成这模样的元凶了。”
“那关起来吧,让太后发落。”冉屿冷笑,他心知肚明是谁做的了,却又是嫁祸的。周美人也是林氏的人,想必太后不会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