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后向来雷厉风行,刚了解了情况便立马派人搜查了周美人的宫殿,确凿只是在柜子里找到了麻黄,但周美人拼命地喊冤,林太后只得先放了周美人再慢慢调查了。
次日,林昭仪的祥央宫里,丁良娣嘤嘤地哭着,那嗓音可怖至极,林昭仪听得心烦,却也要作势安慰安慰。这时周美人进了殿里,方给林昭仪行礼,丁良娣便冲了上来,狠狠地掐住周美人的脖子,怒道:“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周美人被这沙哑低沉的声音吓得花容失色,忙想挣开她,却怎么都使不上劲,林昭仪本便心烦,怒斥道:“在本宫宫里岂容你放肆!”
丁良娣痛哭着,缓缓放开了周美人的脖子,瘫坐在地上,还红着眼,指着周美人忿忿地抽泣道:“我素来同你无冤无仇,不过是幸得皇上一次垂怜,你竟要这般害我!”
“良娣姐姐说什么呢,嫔妾没做的事情,就是问心无愧!”周美人好不容易喘上了一口气,捂着胸口,皱眉说道。
“不是你是谁?你宫中寻出了麻黄,不是你又是谁……”丁良娣的声音同残秋的老鸦一般,听得周美人一阵颤栗,也答不出什么了,只是惶恐地扶着边上的婢女,顺着气,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你看,连你都狡辩不出来了!定是你从中作梗害了我!”丁良娣没有了理智,扑上去挥着手臂向周美人打去。
边上的侍女都惊呆了,没人回过神前去分开二人,边上的倩小仪细细思虑,吩咐几个强壮些的太监分开两人,此时的丁良娣,发丝凌乱,眼睛红肿,衣衫不整的,林昭仪看着生厌得很。
而周美人也没好到哪去,脸上被丁良娣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发丝也散落了几缕,脖子上还有几下被丁良娣指甲刮的红痕,亦是狼狈极了。
“良娣姐姐先别怒,妹妹我看着这事情蹊跷得很,莫不是谁离间的我们,在暗地里头偷着笑就不好了。”倩小仪说道。
“看你的样子,莫不是发现了什么?快道来。”林昭仪皱眉道。
“单凭宫中发现的麻黄说明不了周妹妹就是下药害了良娣姐姐的人,周妹妹的性子我了解,不爱争斗的,而且也不懂这些医理,所以未必是周妹妹做的。”倩小仪道,“不妨想想这阵子谁同良娣姐姐有了过节,再细细查了也好的。”
丁良娣总算是平静下来了,瞳孔猛地缩了缩,吐出几个沙哑的音:“聂婉仪。”
“那便是了,从聂婉仪那查起,不要再伤了自家人和气。”倩小仪说道。
“来人,去聂婉仪处搜,在绑了贴身的奴才来打,逼供!”林昭仪立马下令道。
“谢昭仪娘娘为嫔妾做主……”丁良娣抽泣道。
“退下,让本宫清净会。”林昭仪厌恶地转过身,“再让周美人下去上药,这如花似玉的小脸,可不要破了相。”说罢,坐到了炕上闭目养神起来。
几个人退下,林昭仪心中怒得很,这么久了,皇上还是一次都没有宠幸她,底下的人还搅得心烦,真是惨淡。
忽然小太监进来通报,道是李高公公来了,林昭仪笑逐颜开,是皇上身边的人,那带了的定是好消息了。
果不其然,李高同林昭仪道:“陛下今夜来祥央宫用膳,也就是要临幸昭仪娘娘了。“
林昭仪心中的怒气顿时减了一大半,让底下人给李高赏金,心花怒放地用了午膳,细细地化上妆,用了一下午梳了个精致的惊鹄髻,饰上宝石簪子翠玉步摇,又换上一袭橘红色的锦袍,挽上条大红的松花锦披帛,便在屋中等候皇上驾到。
天有些暗了,才听见通传的声音,林昭仪提起裙摆,环佩叮咚地向外走去,在殿门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礼道:“臣妾恭迎陛下。“
“起来吧。”冉屿难得的搭了把手,可让林昭仪受宠若惊极了的。
“皇上快去坐吧,先喝热汤暖暖身子,再尝尝御膳房送来的新菜式。”林昭仪殷勤道,头饰上的步摇珠子在明烛下映下了闪烁的光芒,而在冉屿看来,是刺眼得很的。
萧冉屿温和地笑道:“爱妃用心了。”
林昭仪简直欣喜若狂,难得冉屿会笑,且这次还是头次同林昭仪用晚膳,平日里是多见一面也不肯的。她激动得要结巴,开了几下嘴唇也不知道说什么,脸都羞红了,最后只是浅浅呢哝:“表哥要是常常来这,榴华便更能留心表哥的喜好了。”
“哦?”冉屿忽然笑了,“倒是朕忽略华儿了,以后得空了会多来的。”
“嗯,华儿知道表哥最宠着华儿了!”林昭仪有些羞涩得垂下头,冉屿看着这小女孩儿的娇憨样子,不禁有些觉着,若是林昭仪并不浓妆艳抹,并不打扮华贵,恐怕自己也不至于厌恶的。
一顿晚膳用得其乐融融,临近晚睡的时辰了,李高匆匆进到屋子里,同皇上耳语了会,皇上忽然起身要离开祥央宫。
“表哥这是要去哪儿啊?”林昭仪连忙起身问道。
“对不住华儿了,慕容昭容忽然有些梦魇,请朕去陪陪她,朕改日再来华儿这。”说罢,匆匆离开了,林昭仪只能看着皇上背影干瞪眼。
冉屿离开了胭脂味浓的祥央宫,往慕容昭容那里去了。
慕容昭容的宫殿并无太医,静静地,冉屿大步进去,正在炕边写书法的慕容莫忆看见他,不禁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素日很少来这里啊。”
“莫忆……”冉屿无奈地坐到她边上,“要麻烦你演戏了,毕竟宫中需要你同林昭仪抗衡。”
“我懂。”莫忆微微叹气,“阿屿,你这样搅乱后宫,不怕一发不可收拾?”
“不会的,至少朕要给萱儿一个风平浪静的后宫,否则,她一回来就是众矢之的。”冉屿严肃道。
“你再怎样,她一回来,除非皇子不见了,否则无论如何都会成为出头鸟的!”
“至少让她们安分安分,等萱儿有精力去面对这些。”
“罢了,我说不过你,但是我定然会帮你的。”慕容莫忆微微垂下了头,“反正我进宫也不过还是棋子一枚,不入宫更是棋子一枚,还不如做你的棋子。”
“莫忆,也不要这样说……”冉屿忽然语塞。
“无妨,只是在这宫里,就算做棋子也不用遭受羞辱,我们这种家室的女子,哪个不是棋子。就算我不入宫,难免我还要嫁给哪个高官的儿子,有什么差呢。”慕容莫忆冷笑,女子的命运总不得由自己决定,或是联姻给自己家族带来更多收益更多名誉,或是作为代价给卖了出去,无论如何,也要卷入权欲斗争的漩涡中,由不得自己。
冉屿只觉得莫忆的话在理,即便是自己纳的任何一个嫔妃,都是同大臣的一笔交易罢了。
全都由不得自己。
夜晚格外寒冷,花朝节时本暖和些了,不想这日入了夜,冷风还是透骨,风声并不是怒号的,只是瑟瑟地吹过,也没有落叶可卷走了。
两人和衣卧在榻上,背对背睡着,心思迥异。
……
扬州到京城并不是很远,但隔了一座大山,却比京城暖和了不少。
悦萱非要同素芳挤在一铺床上,抱着她就不肯撒手,素芳哭笑不得,悦萱怀孕以来,这性就变得越来越怪了的,也不知要生出怎样的孩子来。
现在的悦萱睡得很早了,白天也起的早,从天还没亮柳起来散步,趁着行宫早晨人不多先走几圈行宫,等太阳升高了,便回院子去了。
用过早膳之后就是要奏乐的时辰了,或是筝,或者阮,又或是笛,总要奏上那么大半时辰,又去院子里打理花花草草的。
吃过午膳一般是裁剪裁剪衣裳,绣一绣花,又睡上一时辰,下午行了再弹弹琴什么的,便到了晚上了,吃过晚膳便绣花,乏了就睡,每天都这么过去也是冷清至极的。
悦萱的情绪一直不错,偶尔收到宫中皇上和苏璃的信,能高兴上好一天,又写写回信什么的,总之,悦萱总不让自己闲下来。
已经快二月底了,悦萱都是数着日子过的,估摸着也没多久便到春狩了,到了春狩就可以见到冉屿了。悦萱想着倒是高兴得很,那时候肚子也三个月了,多多少少有些显怀了,想必冉屿一定很开心吧。
这日柳父同柳母来看悦萱了,看着女儿总算是胖了些,想必素芳和叶心照顾得是极为周到的吧,二老没敢久留便回了府,庭院又变得冷清,悦萱真是闷透了。
也不知道宫中是什么情况,冉屿是不是流连在花丛中,想到这,悦萱莫名一阵烦躁,但是想想,后宫这么多人,无论如何自己也难成唯一。
恐怕悦萱万万想不到,冉屿为了她将后宫弄得不安生了,就为了数月后她的安生,即使做不到三千宠爱于一身,却也能保护悦萱在宫中的安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