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鼎内的寒气凝成白霜,九具女尸的睫毛上结着冰晶。舒瑶的胎记突然爆发出灼热温度,青铜刀与中央大鼎碰撞出的声波震得树洞簌簌落灰。那些端坐鼎中的舒家女子虽已化作白骨,发髻上的金步摇却亮如新月。
"这鼎耳刻着金文!"秦汉抓着树杈往下探身,镜片几乎贴上青铜鼎,“丙申年铸器镇水精…不对,这些铭文在移动!”
珩云用裤腰带把自己绑在树杈上,摸出块芝麻饼啃得碎渣乱飞:"您老悠着点,当心跟赵秃子似的变成盆栽。"他忽然瞥见中央大鼎底部有道裂缝,半张泛黄的纸角在寒雾中若隐若现。
舒瑶的青铜刀突然发出蜂鸣,刀尖指向鼎中女尸怀里的竹简。当她的影子与鼎口平齐时,竹简上的墨迹突然化作黑雾升腾,在半空拼出篇甲骨文。
"这是商代的求雨祭文。"秦汉的指尖隔空描摹文字,“但第三行被改成诅咒…嫁女于河伯,七世不绝。”
阿赞蓬突然暴起,断伞刺向离他最近的青铜鼎。鼎中女尸的裙摆无风自动,缠住伞尖的绸缎突然燃起青火。降头师踉跄后退,撞到树身时被鳞片划破手掌,血珠滴在青铜壁上竟发出铜锣般的回响。
"小心树灵!"舒瑶拽着秦汉的衣领往后扯。被血液浸润的青铜纹路开始蠕动,整棵青铜树内部响起齿轮转动的轰鸣。赵天霸的惨叫声突然拔高,他的左腿完全融入树身,皮肤下凸起树根状的青筋。
珩云突然甩出根糖葫芦,山楂球精准砸中阿赞蓬的眉心:"暹罗佬别乱碰文物!这树比你家佛牌还邪乎!"糖渣沾在降头师额头的瞬间,青铜树内壁突然映出无数晃动的影子,那些佝偻着背的虚影正在搬运青铜块。
"是铸树工匠的残念。"舒瑶的胎记泛起青光,“他们在演示铸造过程。”
虚影中的工匠们正将熔化的金属倒入陶范,火星溅在旁边的青铜板上,烫出二十八宿的星图。有个戴骨簪的女子突然闯入画面,将三枚玉珏投入熔炉。沸腾的金属液里浮出蛇形阴影,工匠们惊恐跪拜。
"舒家先祖。"秦汉的呼吸喷白在冷雾里,“那些玉珏和瑶妹的胎记形状…”
话未说完,赵天霸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的右眼变成树瘤状的凸起,左臂暴涨出枝桠刺向青铜鼎。舒瑶旋身挥刀,斩落的树枝里竟流出黑色脓血。
"我的!都是我的!"赵天霸的声带仿佛树皮摩擦,“续命玉璧在鼎里!”
阿赞蓬趁机咬破手指,在断伞上画出骷髅图腾。伞骨突然伸长勾住鼎耳,借力将自己甩向中央大鼎。舒瑶的青铜刀脱手飞出,刀柄铜铃震碎伞骨骷髅,降头师惨叫着跌进鼎群间隙。
"接着!"珩云突然抛来个油纸包。舒瑶本能接住,发现是半只酱板鸭。少年倒挂在树杈上嬉笑:“给那破鼎上供啊!说不定老祖宗就好这口呢?”
酱鸭砸在鼎沿的刹那,九鼎突然顺时针旋转。女尸手中的族谱自动翻页,从甲骨到绢帛的文字如蝴蝶纷飞,在寒雾中拼出个立体的八卦阵。阵眼位置浮现枚青铜钥匙,正是舒玉衡消失前融入胎记的那把。
"三才位!"秦汉突然指着旋转的鼎群,“天、地、人三鼎构成生门!”
舒瑶纵身跃向天位鼎,胎记与鼎耳符咒相触的瞬间,鼎中女尸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眶。黑发如蛛网缠住她的手腕,竹简上的诅咒文字爬上小臂。秦汉抛出捆着五帝钱的红绳套住鼎足,铜钱与青铜碰撞出火星。
"念祭文!"考古学家的罗盘卡在树缝里疯狂旋转,“用你母亲教的那首童谣!”
舒瑶的睫毛凝着霜花,喉间溢出带着哭腔的曲调:"月婆婆,拜河伯,金簪换得鲤鱼跃…"缠在腕间的黑发突然退缩,女尸手中的竹简浮现红色批注,竟是舒瑶父亲的字迹:“谎言轮回,破局在钥”
珩云突然从天而降,抱着个青铜觥砸中地位鼎。酒器里的千年残酒泼在卦象上,整个八卦阵突然倾斜。他踩着旋转的鼎沿跃到舒瑶身边,手里晃着从赵天霸身上顺来的翡翠烟嘴:“试试这个!刚摸来的陪葬品!”
翡翠接触鼎耳的瞬间,三人脚下的青铜板突然塌陷。失重感袭来的刹那,舒瑶看见赵天霸完全树化的身躯扑向阿赞蓬,降头师的断伞刺穿树瘤眼球,喷出的汁液在空中凝成个狰狞的鬼脸。
噗通!
地下暗河的寒气激得珩云连打三个喷嚏。他扑腾着抓住漂浮的青铜板,发现众人正处在个巨大的溶洞里。穹顶垂落的钟乳石泛着磷光,水面漂浮着上百具身缠水藻的陶俑。
"这是陪葬的泗水人牲。"秦汉抹了把脸上的水,“陶俑里封着活祭的…”
话没说完,最近的陶俑突然裂开,爬出只巴掌大的青铜螃蟹。珩云手快捞住,发现蟹壳上刻着舒家族徽:“好家伙,老祖宗还搞水产养殖?”
舒瑶的青铜刀在水面划出涟漪,刀身映出穹顶倒影——那些钟乳石的排列竟与二十八宿铜板上的星图完全一致。她突然潜入水中,青丝如藻荇散开,胎记照亮了河床上的凹槽。
"是祭坛机关!"她的声音隔着水面闷响,“把星图铜板放进来!”
阿赞蓬的狞笑突然从暗处传来。瘸腿的降头师趴在倒悬的钟乳石上,断伞指着水底某处:"暹罗佛宝是我的!"伞尖射出的骨钉击碎河床石块,暗流突然变得湍急。
珩云骂骂咧咧地扎进水里,嘴里还叼着半块湿透的绿豆糕。他在乱流中抓住阿赞蓬的脚踝,顺势将糕点塞进对方裤腰:"请你吃中国特产!"降头师挣扎时撞到钟乳石,怀里的星图铜板脱手飞出。
秦汉鱼跃接住铜板,眼镜却被水流冲走。他眯着眼睛将铜板按进河床凹槽,整个溶洞突然静止。漂浮的陶俑齐齐转向东方,空洞的眼眶射出金光,在穹顶拼出二十八宿星图。
"青龙七宿指向水眼!"舒瑶的胎记映亮前方洞穴,“蛇母棺在…”
赵天霸的树化身躯突然撞破洞壁,枝桠上挂着阿赞蓬的断臂。他的左脸完全木质化,右脸还保持着人类特征,翡翠戒指嵌在眉心闪着邪光:“把玉珏给我!”
珩云突然从水里摸出个陶罐砸过去:"给给给!你要的骨灰坛!"陶罐在半空被树枝击碎,扬洒的白色粉末沾到树皮瞬间腐蚀出黑洞。赵天霸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木质化的身躯撞向星图机关。
"他要破坏祭坛!"舒瑶的青铜刀劈开水幕。刀刃触及树皮的刹那,无数哭嚎的怨灵从年轮中涌出,抓着她的手腕往树身里拽。秦汉掏出糯米酒泼向怨灵,却反被藤蔓缠住脖颈。
珩云突然咬破指尖,在青铜板上画出歪扭的符咒:"十殿阎罗在上,小弟愿用三年阳寿换…"咒语没念完就被舒瑶踹进水里,少女夺过他手里的青铜螃蟹按在符咒上:“别乱请神!”
蟹壳上的族徽突然发光,溶洞深处传来沉重的摩擦声。九盏青铜灯船破雾而来,每艘船头都站着个戴斗笠的蓑衣人。灯光映出他们脚踝的金铃,与舒瑶胎记的脉动同频共振。
"是鼎中灵。"舒瑶的刀尖垂向水面,“舒家守墓人的残魂。”
赵天霸的树化身躯突然僵直,灯船上的蓑衣人齐齐举起船桨。青铜桨面刻着的星宿图投射在洞顶,与二十八宿铜板的光影严丝合缝。溶洞开始剧烈震动,水底升起个刻满蛇纹的青铜祭坛。
"三窍玲珑心。"为首的蓑衣人发出金石之音,“开棺需付买命钱。”
珩云突然从水里冒出头,手里举着个泡发的肉夹馍:“先赊账行不行?”
灯船上的青铜铃突然齐鸣,阿赞蓬怀里的古曼童像自动裂开。暗河浮出七具现代装束的浮尸,每具尸体手里都攥着泛黄的信封。秦汉捞起最近的信封,惊见邮戳日期竟是三天前。
"是赵天霸的手下!"考古学家颤抖着展开信纸,“上面写着…自愿献祭于水眼”
舒瑶的青铜刀突然自行飞向祭坛,刀柄铜铃震碎七个信封。血色文字从碎纸中渗出,在水面拼成生辰八字。珩云突然捂住胸口,他的影子正在水面扭曲成饕餮纹样。
"原来如此!"秦汉突然拍打水面,“赵天霸用现代人献祭替代古法,妄图篡改青铜树命理!”
阿赞蓬突然发出癫狂大笑,断臂处爬出密密麻麻的尸虫。降头师用暹罗语嘶吼着咒语,古曼童碎片突然吸附到赵天霸的树化身躯上。青铜树灵发出痛苦嘶鸣,水面浮现出倒置的曼谷大皇宫虚影。
"阴阳倒转!"舒瑶的胎记灼穿衣袖,“他在用暹罗巫术污染水眼!”
珩云突然扑向祭坛,抓起把泡胀的糯米撒向虚影:"请你吃八宝饭!"糯米触及虚影的瞬间,水面突然沸腾。青铜灯船上的蓑衣人集体摘下斗笠——每个都是舒瑶的面容!
"七世轮回劫。"所有残魂齐声开口,“破局者在蛇母棺。”
赵天霸的树化身躯突然爆裂,无数青铜树枝刺穿溶洞穹顶。阿赞蓬的残躯被树枝卷向虚空,降头师最后掷出的骨钉击中青铜祭坛。舒瑶突然捂住胎记,汩汩鲜血从指缝涌出,在祭坛上画出个蛇形钥匙孔。
"用这个!"珩云从裤兜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铜火锅,“刚在鼎里捞的!”
秦汉突然按住火锅上的饕餮纹:"这不是炊具!是商周时期的巫祝礼器!"当舒瑶的血液流进纹路,火锅突然变形展开,化作柄刻满星图的青铜钥匙。
水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九盏灯船同时沉入暗河。众人脚下一空,随着漩涡坠向深渊。最后一刻,舒瑶看见青铜祭坛裂开缝隙,暹罗佛宝的光芒中浮现出母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