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跨国婚礼

青铜巨锅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锅身镌刻的圣经故事里，亚当夏娃的脐带竟与杜家族徽的藤蔓纹路交缠成八卦图案。舒瑶后背紧贴冰凉的锅壁，耳畔传来赵家打手拉动枪栓的金属摩擦声，她反手摸向腰间油纸伞的动作突然顿住——方才在暗河里漂流时，伞骨间缀着的护身铜钱不知何时变成了十字架形状。
"三位要是喜欢鸳鸯锅，我这还有秘制蘸料。"刀疤脸的金牙在夜色中闪烁，他身后十余名黑衣打手正往锅里倾倒某种粘稠液体。浓烈的腐臭味混着教堂熏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舒瑶突然想起幼时在祠堂见过的驱邪仪式，那些被黑狗血浸泡的西洋钟表也是这般腥甜交杂。
秦汉突然拽过她的手腕，指尖蘸着锅底积水在她掌心疾书："是圣水混着尸油！"这位戴着金丝眼镜的考古系高材生，此刻镜片后的瞳孔正因剧烈情绪收缩成针尖大小。他脖颈残留的德文符咒泛起幽蓝荧光，仿佛皮下埋着微型霓虹灯管。
锅沿传来指甲抓挠的刺耳声响，七八具造型诡异的僵尸正顺着锅壁爬行。最前排的僵尸戴着普鲁士军帽，腐烂的下颌却挂着湘西辰砂符；后排的修女僵尸脖颈缠着糯米线，胸前的银十字架却刻着《推背图》谶语。
"赵秃子这中西合璧的审美，放餐饮界高低得是个创意总监。"珩云不知何时摸到了锅底凹陷处，正用瑞士军刀撬着镌刻族徽的青铜板。他嘴里叼着根泡发的辣条，说话时辣油顺着下巴滴在军刀上，竟将锈蚀的刀锋蚀出符咒纹路。
舒瑶甩出三枚铜钱击退最近的军帽僵尸，铜钱嵌入对方眉心时爆出青烟，空气里顿时弥漫着教堂蜡烛燃烧的气味。她突然注意到所有僵尸的鞋底都沾着干桂花，这与之前在棺木中发现的干桂花如出一辙：“这些僵尸都泡过杜家的养尸酒！”
"答对了！"刀疤脸抛接着个鎏金酒壶，壶身分明是杜家百年陈酿的器型，壶嘴却改成了恶魔雕像，“赵总特意请了梵蒂冈的驱魔师来改造配方，保证比你们在祠堂供的雄黄酒带劲！”
话音未落，修女僵尸突然张开黑洞洞的嘴，喉咙深处亮起团幽绿鬼火。秦汉猛地将舒瑶扑倒在地，鬼火擦着他们发梢飞过，在青铜锅上烧出个德文单词。珩云趁机将辣条甩进僵尸口腔，被红油浸透的腐肉突然剧烈抽搐，竟从七窍钻出裹着辣椒面的蛆虫。
"中西合璧是吧？"珩云又摸出包跳跳糖撒向僵尸群，"老子请你吃重庆火锅味儿的圣甲虫！"糖粒在尸群中炸开猩红火花，军帽僵尸的普鲁士徽章被烧得通红，烫得它们手舞足蹈撞成一团。
舒瑶趁机撑开油纸伞，伞面朱砂绘制的傩面在月光下睁开第三只眼。当瞳孔倒影落在锅底族徽的瞬间，整个青铜锅突然发出梵钟般的轰鸣。秦汉突然扯开衬衫前襟，露出心口处泛光的翡翠扳指印记：“瑶瑶，用伞尖刺这里！”
"你他妈疯了？"珩云甩出根棒棒糖棍打偏伞尖，“这丫头扎人死穴比扎气球还准！”
"杜家血脉的胎记是启动阵眼的关键！"秦汉抓住舒瑶颤抖的手腕往自己胸口带，"当年杜若蘅就是用这种方式…"他的话被破空而来的子弹打断，刀疤脸正举着镀银手枪瞄准锅底族徽。
舒瑶旋身将伞面挡在秦汉身前，子弹击中傩面第三只眼的刹那，伞骨间所有铜钱同时发出嗡鸣。声波震得锅外打手纷纷捂耳惨叫，距离最近的修女僵尸更是直接爆成满地蛆虫。她趁机将伞尖刺入秦汉心口，翡翠扳指印记突然迸发青光，将整个青铜锅照得如同白昼。
锅底的圣经浮雕开始流动，该隐杀弟的故事变成杜若蘅与艾琳执伞同行的画面。珩云突然从背包掏出个硬邦邦的烧饼，饼面用糖霜画着星象图：“接着演！我这还有张从墓里顺的胡饼，保不齐是张天师开过光的！”
青光中浮现出两道半透明人影，穿马面裙的杜若蘅与着洛丽塔裙的艾琳十指相扣，两人脚下踩着太极与六芒星交织的光阵。刀疤脸气急败坏地朝幻影开枪，子弹却穿过虚影打在自家僵尸身上，镀银弹头灼得尸群哀嚎连连。
"契约…尚未完成…"艾琳的幻影突然开口，说的竟是掺杂吴语的德语。她颈间的十字架项链腾空而起，化作金光没入舒瑶的油纸伞。伞面应声浮现出德文版的《鲁班书》，字迹间还夹杂着湘西赶尸口诀。
秦汉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翡翠扳指的形状："原来杜家用风水术换取了范海辛家族的…"他的话被锅体突然的倾斜打断，三人顺着湿滑的内壁滚向边缘。刀疤脸竟指挥手下用起重机吊起了整口青铜锅！
"给三位换个全景天窗！"刀疤脸的金牙几乎咧到耳根。随着起重机轰鸣，青铜锅被吊至二十米高空，夜风卷着枯叶拍在三人脸上。舒瑶的油纸伞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伞骨间的铜钱与十字架碰撞出诡异旋律。
珩云扒着锅沿往下瞄了眼，底下赵家人正在布置钉满倒刺的捕尸网："这高度摔下去，咱们可以直接入选《人体解剖图》扉页。"他突然从裤兜摸出把五香瓜子，“赌五颗瓜子，那吊臂用的是柳钉接合。”
"都什么时候了还吃！"秦汉刚吼完就被灌了满嘴冷风。他的金丝眼镜早已不知掉在何处，素来整齐的头发被吹成乱草，脖颈符咒的蓝光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舒瑶突然将油纸伞抛向空中，伞面在月光下逆时针旋转，所有铜钱自动脱离伞骨，在半空组成个巨大的八卦镜。当镜面反射的月光照在起重机吊臂时，暗红色的铁锈突然变成涌动的血水，柳钉接合处传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柳钉辟邪是吧？"珩云趁机将五香瓜子塞进吊臂裂缝，"老子请你吃招魂的！"他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瓜子上，那些葵花籽突然生根发芽，细密的根系瞬间撑裂了金属接缝。
起重机在惊天动地的断裂声中倾斜，青铜锅擦着教堂尖顶轰然坠落。舒瑶在失重瞬间拽住两人衣领，油纸伞如降落伞般砰地张开。伞面却被锅体重压撕开裂缝，三人尖叫着坠向堆满欧式棺材的墓园。
"闭眼！"秦汉突然将舒瑶护在怀中。他们重重砸在某具棺材上，腐朽的橡木板缓冲了部分冲击力。珩云呈大字型陷在隔壁棺材的丝绸内衬里，手里还攥着半块从空中抓到的教堂彩窗玻璃。
刀疤脸的怒吼从墓园外传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拉枪栓的声响逐渐逼近，几只夜鸦被惊得扑棱棱飞过月光下的十字架碑林。
舒瑶忍着肋间剧痛撑起身子，发现身下的棺材内衬绣着杜家族徽，而棺盖上的德文墓志铭竟与翡翠扳指印记完全重合。她突然想起祠堂秘档里记载的"阴阳棺"，据说杜家先人曾用这种合葬棺平衡东西方龙脉。
"这棺材是传送阵！"她拽过正在研究彩窗玻璃的珩云，“快找找有没有中德双语的…”
"生辰八字是吧？"珩云从棺材角落抠出块发霉的桂花糕，“这有块1912年的月饼，保不齐是给阴间签证官的伴手礼。”
秦汉突然夺过月饼掰开，霉斑中露出张泛黄的油纸，上面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是杜若蘅与艾琳的合婚庚帖！"他的指尖抚过德文花体字，“原来她们借冥婚契约共享寿命，所以龙脉才会…”
枪声打断了他的话，子弹击碎了他们藏身的十字架墓碑。舒瑶踹开隔壁棺材盖，露出里面并排躺着的两具干尸——穿旗袍的杜若蘅与着洋装的艾琳双手交握，指间缠着红线与银链编织的姻缘绳。
"对不住了老祖宗！"珩云扛起艾琳的干尸当盾牌，赵家人的子弹打在百年洋装上火花四溅。舒瑶趁机将合婚庚帖按在杜若蘅干尸眉心，翡翠扳指印记突然投射出星空图，与墓园上方的星象完美重合。
所有十字架墓碑同时发出嗡鸣，碑文变成流动的星轨。刀疤脸突然抱头惨叫，他脸上的金牙开始融化，滴落的金水在地面形成倒五芒星。赵家打手纷纷跪地呕吐，吐出大把缠绕着黑发的干桂花。
"契约…完成了…"艾琳的干尸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眶，镶银假牙碰撞出德语咒语。她和杜若蘅的尸身缓缓升空，红线与银链在星光下融成银河般的丝带。舒瑶的油纸伞自动飞向空中，伞面展开成巨大的太极图，将整片墓园笼罩在青光之中。
当光芒散去时，墓园里只剩遍地昏迷的赵家打手。刀疤脸的金牙已彻底融化，嘴角挂着凝固的金汁，正抱着脑袋喃喃"魔鬼契约"。那口青铜巨锅倒扣在教堂废墟上，锅底族徽处嵌着枚翡翠扳指，在月光下流转着跨越百年的幽光。
"这趟跨国冥婚体验如何？"珩云从棺材里摸出盒未拆封的1912年产酒心巧克力，“喜糖都备好了，赵秃子还挺讲究。”
舒瑶凝视着空中逐渐消散的星轨，胎记处的灼痛已被清凉取代：“杜家用风水术换取了范海辛家族的圣物锻造法，这才造出能平衡东西方龙脉的…”
她的话戛然而止，教堂地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秦汉捡起块碎石贴耳细听，脸色瞬间煞白：“是赵家人之前埋的炸药！他们打算把整个龙脉节点…”
墓园地面开始龟裂，无数棺材在震荡中竖立起来。刀疤脸突然癫狂大笑："赵总得不到的，谁也别想…"他的狂笑被塌陷的地面吞没，整个人掉进突然裂开的地缝中。
"这边！"珩云拽着两人跳进青铜巨锅。锅体顺着倾斜的地面急速滑行，沿途撞飞无数墓碑。舒瑶的油纸伞卡在锅沿当方向舵，伞面被碎石划得千疮百孔。在坠入新裂开的地缝前，她最后瞥见教堂彩窗上艾琳的画像——那位百年前的贵族千金，眼角似乎淌下了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