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银针雨里

舒瑶的红绫在炼尸油雨中急速收缩，鎏金指甲套擦过货架带起火星。她借着微光看清整个傀儡工坊——三百平米的厂房被改造成邪术车间，流水线上的半成品傀儡正在互相安装手臂，苗银锻造的关节泛着蛊毒特有的青黑色。
"坎水生木！"秦汉的钢笔甩出墨汁，在腐蚀性液体落地前画出八卦阵。墨迹触地瞬间凝结成冰，暂时阻隔了炼尸油的蔓延。这位戴着金丝眼镜的风水师是珩云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此刻白衬衫溅满黑油，却仍保持着考古系高材生的儒雅。
舒瑶突然拽住两人后领："看顶部钢架！"只见横梁上倒吊着十二具穿寿衣的傀儡，每具尸体眉心都钉着德式螺丝钉，湘西赶尸符与圣经段落并排贴在额头。
珩云吐出嚼到一半的桂花糕，油纸精准糊住扑来的傀儡眼睛："赵秃子这中西合璧的审美，放鬼市都得被退货！"他腰间挂着的五帝钱突然叮当作响，货架深处传来铁链拖地声。
穿唐装的赵归真从阴影里踱出，手中德式怀表与湘西赶尸铃铛绑在一起，碰撞出刺耳的杂音：“舒小姐，令尊当年若肯交出青鸾钥，何至于…”
舒瑶的鎏金指甲套擦过青铜钥匙，翡翠龟甲纹路突然发光。这位"藏墨轩"古董店老板娘看似冷若冰霜，眼尾朱砂痣却随着情绪微微颤动。她甩出三枚本命铜钱击中怀表：“你也配提我父亲？”
铜钱与金属碰撞的刹那，倒吊傀儡突然睁眼。珩云抄起供盘砸过去："开饭啦！"糯米糕在空中爆开，雄黄粉混着朱砂洒在傀儡脸上，德式齿轮顿时卡住苗银关节。
"离位七步！"秦汉扯着两人退向生门，钢笔尖在地面刻出遁甲纹。舒瑶的红绫卷住横梁借力腾空，嫁衣上的铜钱突然全部竖立——这是舒家"点妆术"启动的前兆。
赵归真摇响赶尸铃，傀儡们齐刷刷转向舒瑶。珩云突然掏出个油纸包抛向半空："接着！"舒瑶下意识接住，入手竟是包糖炒栗子。
"东北路阴兵听令！"贪吃鬼咬破指尖在眉心画符，沾着栗子糖霜的鲜血泛出金光，“现征用糖炒栗子三百颗，利息按…”
"你疯了？"秦汉的钢笔差点戳到他鼻子，“这时候还跟阴间赊账？”
"特殊时期特殊手段嘛！"珩云躲开扑来的傀儡，顺手从对方口袋里摸出把瓜子，“天地银行现在搞双十一促销，满三百阴兵送孟婆汤代金券…”
舒瑶的红绫突然缠住他手腕。鎏金指甲套划破油纸包，糖炒栗子天女散花般砸向傀儡群。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里，裹着糖衣的栗子竟卡住了苗银齿轮，德式轴承被黏得吱呀作响。
赵归真脸色铁青地摇动怀表，厂房顶棚再次降下炼尸油雨。舒瑶突然将青鸾钥按在秦汉掌心："帮我争取三分钟。"说罢咬破指尖，在嫁衣袖口画出繁复的符咒。
珩云边躲边往嘴里塞栗子：“舒老板要开大了？先说好，烧坏的衣服钱从劳务费里扣啊！”
"闭嘴！“舒瑶的嫁衣无风自动，铜钱组成的护心镜泛起青光。当她指尖触到眉心时，整间厂房突然响起百鬼夜哭般的风声——舒家禁术"点妆术”，以阳寿为代价唤醒古墓守灵。
秦汉的钢笔突然指向东南角："那里！"墨汁顺着卦象纹路流向生锈的铁柜，柜门上的德文标签正在渗血。珩云一个滑铲冲过去，油乎乎的爪子直接拽开柜门。
"嚯！赵秃子私房钱藏这呢？"他掏出把符纸包裹的银针，“还是苗疆黑巫术改良版…”
话没说完就被舒瑶拽着后领甩开。嫁衣广袖扫过铁柜，藏在暗格里的青铜匣轰然开启。匣中躺着的鎏金面具让舒瑶瞳孔骤缩——这是二十年前她父亲下墓时戴的护面！
赵归真的狂笑震得顶棚落灰：“没想到吧？舒启明当年就是戴着这个…”
"闭嘴！"舒瑶的红绫如毒蛇般袭去，却在触及对方前被傀儡阵挡住。点妆术催动的青光突然暴涨，嫁衣上的铜钱叮叮当当掉落，在地面拼出个巨大的"禁"字。
珩云突然将整包糖炒栗子塞进她手里："喝前摇一摇！"没等舒瑶反应过来，他抓起青铜面具扣在自己脸上，转身冲向傀儡群：“各位观众，下面请欣赏传统剧目——钟馗嫁妹！”
秦汉的钢笔啪嗒掉在地上：“你他妈…”
鎏金面具突然泛起血光。珩云的道袍鼓成气球，T恤上"见棺发财"的字样在青光中扭曲变形。赵归真手中的怀表突然疯狂旋转，德式齿轮与赶尸铃铛同时炸裂。
"不可能！"老狐狸踉跄着后退，“舒家血脉才能…”
"没想到吧？"面具下的声音带着混响，“老子祖上给钟馗送过外卖！”
三百阴兵从墙缝钻出的瞬间，整间厂房开始塌陷。舒瑶的红绫卷住两人腰身，借着气浪冲向通风管道。坠落的钢架砸中傀儡流水线，苗银零件与德式轴承在炼尸油里炸成烟花。
珩云的面具突然开裂，鲜血顺着下巴滴在青鸾钥上。钥匙纹路亮起的刹那，他们坠入的通风管突然变成青石墓道，潮湿的霉味里混着熟悉的檀香——这是舒瑶记忆里父亲书房的熏香！
秦汉扶正眼镜，镜片映出墓墙上的彩绘：“二十八宿图？不对，星象排列是反的…”
"镜像墓室。"舒瑶的指甲套刮过壁画，朱砂碎末簌簌而落，“青鸾钥把空间倒转了。”
珩云扯下面具猛喘：“下次能不能提前说？老子的鼻炎都要…”
幽蓝磷火突然在墓道尽头亮起。十二盏长明灯依次自燃，照亮尽头那口红漆棺材——棺盖上用金粉画着完整的二十八宿图，但每颗星斗的位置都与正常星图相反。
舒瑶的红绫无风自动。当她的鎏金指甲套触到棺盖时，嫁衣突然渗出鲜血，在裙摆染出朵曼珠沙华。这是点妆术反噬的征兆，但她恍若未觉，指尖沿着星图纹路缓缓移动。
"丁卯年七月十五子时。"秦汉突然出声，“星图对应的正是你的生辰八字。”
珩云正蹲在墙角研究陪葬陶罐，闻言头也不回：“所以这棺材是给我准备的？先说好，我要双倍尺寸，带烧烤架功能…”
青铜钥匙突然脱手飞出，精准插入棺盖星图中心的锁孔。机括转动声惊起群鼠，磷火晃动间，三人看见棺材里缓缓坐起的尸体——穿着八十年代的确良衬衫，腕上戴着上海牌手表。
"爸？"舒瑶的红绫突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