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宽阔的官道之上,随着马队的疾驰而过,扬起一阵烟尘滚滚。
“驾……”浩浩荡荡的马队在官道上狂奔,好在没有什么人在这官道上行走,否则只能平白受了无妄之灾。
“离长安还有多少路程?”若水边策马边问道,他们舍了马车,一路狂奔,路上已经来回换了好几批骏马,离长安应该不远了才是。
“翻过前面的那座山便到了。”李愔气喘吁吁的说道。
若水闻言再次加重了手中马鞭的力道,马蹄儿飞奔,却不料马失前蹄,连人带马向前面冲了下去。
“皇嫂(王妃)。”几声惊呼从旁边传来,若水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眼见着地面越来越近,却无能为力。
就在众人惊骇万分之时,一道白色的残影掠过,众人根本来不及看清李恪是如何做到的,再看时,若水已经被李恪拥在了怀中,安坐在李恪的马上。
李恪只觉得自己浑身现在都是麻木的,刚才若水坠马的一瞬他的心脏差点就停摆了。
“水儿。”李恪的话语中难得的带上了几分愠色,刚才若是自己没有接住若水,那样的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若水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巨变中回过神来,还在不断喘息着。
李愔看不下去了:“皇嫂,前面不远就是长安了,我们已经赶了这么久的路,先歇一歇吧,不差这么一时半会,你的脸色很难看啊。”
不等若水回答,李恪已经抱着她下了马,随行的侍卫们赶紧找了块空地,让几个主子坐下。
“水儿,便是再着急也不能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你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吗?”李恪再次说道。
若水接过李恪递过来的热水,喝了一点之后才总算缓了些,脸色还是很难看,低着头喃喃的说道:“对不起。”
李恪叹了口气,将若水揽进怀里,轻搓着她的手臂,让她的脸色渐渐地恢复。
“皇嫂我知道你担心母妃,但是这样不眠不休的赶了几天的路,只怕没到母妃面前,你便先倒下了。”李愔担忧的望着若水。
“嗯,是我鲁莽了。”若水咬了咬唇,她只是在害怕,为什么杨妃会在这个时候病危,她去世的年月明明不是这个时期,难道历史已经偏离了轨道?
“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母妃为什么好端端的会病危了呢?”若水直勾勾的盯着李愔问道。
李愔怔了怔,还是将事情的始末徐徐的道了出来:“那日母妃不知为了何事急召我入宫,我刚入宫便听说母妃因为生气手下之人犯了错,竟是中风了。”
“中风?”李恪双眸一冷,若水也脸色大变,宫中谁人不知杨妃素来与世无争,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便是吃斋念佛,怎么会与一个下人置气,还因此中了风,简直是无稽之谈。
“后来呢,你进宫去看了母妃没有?跟我说说她的症状。”若水面色凝重的问道。
“母妃看上去并不像中风,反而看上去更像是昏迷,起初还好,母妃除了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其他并没有异常的反应,太医们也说并没有什么大碍,只等母妃醒过来便是。但是进来的半个月,母妃即便是在睡梦中也时常蹙着眉头,而且整个人快速的消瘦了下去,太医们也束手无策,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会像父皇请命,离开了长安来找你们。”
“沉睡,消瘦?”若水一脸沉思,但没有看到病人的症状,她根本无法判断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只能等见到了杨妃再说。
“我知道了,我们歇一会,尽快赶回去吧。”若水抬头看向李恪。
李恪犹豫了下,终究也还是担心杨妃的情况,点了点头。
长安的街道一如那时的繁华、奢靡,一贯的热闹,却不似平常时分的你来我往,只因长安的街道少有的出现了封路的情况。
若水坐于马上,看着分布在街道两边的百姓,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缰绳,自己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无关喜不喜欢,人有的时候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水儿。”李恪的声音从另外一边传来,让若水为之一愣,抬头顺着李恪的视线望去,却见街道的尽头,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站于风中。
“菲雅。”若水惊讶的看着远处的少女,褪去了吐蕃女子的服饰,此刻的菲雅穿着一身的宽大纱裙,一头的长发向上盘起,梳成了一个小巧的夫人发髻,这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菲雅,不可否认此刻的菲雅已经褪去了当年的稚嫩,真真的长成了一个成熟的女子,然而最让若水吃惊的是掩藏在那宽大服饰之下那已经很是明显的肚子。
“菲雅怀孕了?”若水吃惊的看向李恪,眼中满是询问。
李恪点了点头,在外和李愔旁边的李愔通信让他早就知道了此事。听到若水的询问,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
若水怔愣了片刻,也微微的笑了起来,策马跑到菲雅的面前,急忙从马上滑了下去。
“若水姐姐。”菲雅低声的唤道,竟是带了几分拘谨。
若水上前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发现菲雅竟是又长高了写,褪去了稚气,反而多了几分女子特有的柔美。
“没想到我离开长安不过几年,很多事情便不同了。”
菲雅知道若水说的是自己的肚子,不禁脸色微红的点了点头。
“怎么只有你一人在此迎接?”李恪看着菲雅的身形,忽然蹙起了眉头。
“是啊,你怎么能穿着这么单薄?又自己一人在此迎接,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好?有了身子就该多加注意才是。”若水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责怪。
“不是的,我并没有在此站多久,刚才听宫中传来急报,便进了一趟宫,母妃的情况只怕又不好了,宫中的人现在都脱不开身。又恰逢外面传来你们回来的消息,我便自告奋勇前来迎接你们了。”
“母妃的情况又不好了?”李愔眉头又拧了起来,若水的脸色也有些变了起来。
“愔儿先带菲雅回去休息,接下来交给我们便可,菲雅的脸色不是很好,回去让人煎点安胎药给她喝下,我和阿恪现在便入宫,你们不必担心。”
“嗯,好。”李愔将菲雅脸色却是不怎么好,放了缰绳便上前将菲雅揽进怀里。
“我没事。”菲雅低声的说道,抬头看了一眼已经重新策马往皇宫方向赶去的两人,“三皇兄盼了这么久,总算把若水姐姐带回来了,母妃也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他们两人回来,所以一定会没事的,是不是?”
李愔点了点头,将菲雅揽得更紧了一些,低声说道:“嗯,有他们在,一定会没事的。”
若水和李恪奔到宫门口的时候,还未到午时,宫门口的巡逻的侍卫还未换岗,看到两人策马前来立刻警戒了起来。
“来者何人?宫闱之外竟然策马?”一个守将大声的呼喝道。
李恪随手丢了样令牌过去,和若水一起从马上滑了下来。
那守将手忙脚乱的接过令牌,看清上方的纹饰立马跪倒在了地上:“属下该死,不知道是王爷回宫,多有得罪,请王爷降罪。”
那名守将竟是原本李恪帐下的将领,刚才远远地看过去,加之李恪只穿着便服竟是没有认出来。
李恪现在没有心情和这些人纠缠不清,将手中的缰绳往那人面前一扔,便拉着若水向宫内走了进去。
守将愣了愣,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另外一个同样愣住了的守将,低声说道:“你刚才有没有看到王爷牵那位姑娘的手?”
旁边之人点了点头,显然也是吃惊不已。
“传言王爷不是素来不近女色,一心只爱着吴王妃,难道说……”守将猛然瞪大了眼睛,转身看着两人已经快要消失的背影,低喃道:“王妃回来了?”
李恪拉着若水一路赶到了翔鸾阁,路上便是有人看到了两人也不敢相拦,多数人都知道李恪的样貌,而能够得到李恪那般亲近之人,只有一个。
李恪和若水冲到翔鸾阁的门口,脚步猛地一顿,只因两人见到了那个站立在大门口等候的人。
“父皇。”若水主动放开了李恪的手,低下了头,行了个礼。
李世民一双鹰眸紧盯着两人,让若水犹如芒刺在背,若水将右手握得死紧,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里迎接他们的会是李世民,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若水觉得背后的衣服都有些湿透了之时,若水才听到一声叹息。
“平身吧。”
若水抬起了头,却感到李恪的手复又伸了过来,捏了捏自己的手,带着些许安慰,若水微微蹙起了眉头,有些担心李世民会因此怪罪李恪。
李恪的小动作自是落在了李世民的眼中,双眸掠过一抹光亮,却并未怪罪。
“回来便好,先进去看看你母妃吧,有什么事情等看完你母妃再说。”
“嗯。”若水点了点头,同李恪随李世民进了翔鸾阁。
“参见皇上,参见王爷!王妃!”素心的脸色很是苍白,憔悴得可怕。原本只是礼数上的跪拜,却在看到李恪和若水之时陡然怔住,激动地大喊道。
“我们回来了,素心,母妃的情况如何?”若水上前一步扶住素心。
那温暖的触觉让称心明白,眼前所见并不是梦,王妃真的回来了。素心的眼眶湿润了起来,借着若水的手慢慢的站了起来:“如今徐太医正在里面诊治,但还是没有什么起色,太医们说若是今日娘娘再不醒来,只怕……”素心的泪水落了下来,若水也蹙起了眉头。
“王妃,你的医术向来厉害,奴婢还听说您这几年在外学医,医术更为精湛了,请王妃救救娘娘,奴婢便是粉身碎骨也必当回报王妃。”
若水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却见他也是眉头深锁,目光又移到了李恪身上,却见他点对着自己点了点头。
若水扶着素心的手低声说道:“里面的不只是你的主子,更是我的母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尽力而为,你的脸色很不好,先休息一下,接下来交给我便是,不然等母妃醒了你又病倒了,怎么照顾母妃?”
素心闻言激动不已,含着泪连连点头。
若水放开了手对李世民道:“若水先进去看看母妃的情况,请父皇在此稍作等候。”
李世民扫了若水一眼,回过身去:“去吧。”
若水挥袖进了内间,里间此刻只有几位太医院的太医和帮忙的小丫鬟,见到若水进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短暂的错愕之后,大家连忙稀稀拉拉的跪下行礼。
“参见吴王妃。”
“不必多礼,不必顾忌我,你们做自己的事情便是。”若水先一步说道,快速的穿过众人,向床边移去。
“王妃。”徐太医就站在床边,看到若水大喜过望,连忙发下杨妃的手腕,抚掌行礼。
“徐太医不必多礼,我也是刚回宫,母妃现在情况如何?”若水蹙着眉头看向床上的女子,完全没有半分血色的脸相较起几年前分为消瘦苍白,已经快脱形了,但此外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不同。
若水搭上了杨妃的手腕,徐太医在边上讲叙着这几日杨妃的状况。
“杨妃娘娘自从那日昏倒之后便再也不曾醒来,脉象,胎舌也未见异样,但是却在不断消瘦,眼见着这气息是越来越弱了,老臣却什么都做不了,实在是……”
“昏倒?当日给母妃诊脉之人可是徐太医?”若水放下杨妃的手腕,脉象确实没有什么异常。转而看向徐太医。
“确是老臣。”
“那么那日母妃的脉象可是中风?”这样的症状怎会是中风?
“呃,并不是。”徐太医一怔,竟是忽然为难了起来。
“那为何外面的传闻会是母后急火攻心,中风了?”若水双眸陡然一冷,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