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局

第六章 入局
　　公主出嫁，十里红妆。
　　景致文骑在马上，脸上的表情却是郁郁，似乎娶这个公主对他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十分令人开心的事情。
　　“我说驸马，你这都要洞房花烛夜了，拿出一点儿好一些的表情行不行？”赵视骑着马赶了上来，笑道，“你这副样子，倒是让我觉得你这不是成亲，是被逼婚了。”
　　景致文脸色不变，回答道：“逼婚？下臣岂敢有这样的想法？公主这是下嫁，不嫌弃景家势力渐微已经不错了，下臣又岂敢嫌弃公主？这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吗？”
　　赵视冷眼看向景致文，却见他脸色还是如往常一样，让人难以分辨真假，便又笑道：“其实本来送皇姐出嫁这件事情是轮不上我的，但是结果还是让我来了，景驸马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景致文微怔，随即却是微微皱眉，道：“二皇子有没有这个资格来送长公主出嫁，那是皇上和皇后决定的事情。皇上皇后心思缜密，岂是吾辈凡人所能够识破的？”
　　赵视碰了一个软钉子，脸色顿时一变，之后却是冷笑道：“那本皇子就要好生希望景驸马能够和长公主和睦相处了，不然惹恼了上头的那两个人，岂不是不好？”说罢，策马回转。
　　他二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又兼之平日里没有什么磕绊，这一来二去，竟是没有人怀疑他们方才说了些什么话。
　　“怎么，你不去会会这个故人？”华扬涛见陌上桑安安稳稳地坐在桌前，似乎一点儿也不急着去见景致文的样子，顿时有些不解，不由道，“你不是为了景致文才在这里待了这许久的吗？”
　　陌上桑闻言微怔，随即笑着看向华扬涛，道：“怎么，大师兄你是觉得我是为了这个故人才在这里待了这些时候而不是为了二师兄的坎坷情路吗？在大师兄的心里，咱们的兄弟情分竟然是这么浅薄的？”
　　华扬涛顿时一怔，不知道该怎么说。
　　陌上桑见他怔住，不由笑道：“其实大师兄你这话也不算是错，至少我原本是想着去见致文一面，才多留了几天，但是之后嘛，却是因为大哥传信过来，让我暂时呆在京师的事情——父亲回了江南，而且月前已经出发来京师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依着颜叔叔那种性子，必然不会是口头上说说的来京师观光这么简单的……”
　　华扬涛听闻连左以珺和颜珏都要过来，不由皱了皱眉头，道：“莫非是京师里头要出什么事情了，所以才会引得那两个人赶过来？上桑，你呆在京师，是不是要好生顾着自己的安全……”
　　陌上桑轻笑，道：“知道了，大师兄。对了，二师兄今天去了何处，怎么不见了他？大师兄可知道？”
　　华扬涛微怔，随即道：“他是带着如渊姑娘去见自己的父母了……”
　　“哦？”陌上桑眼中浮现了一种名为兴味的东西，笑道，“没有想到，二师兄竟然比我想得还要等不及了，原来雪姑娘对二师兄的吸引力竟有这么大……”
　　华扬涛看着陌上桑这样的表情，脸色变换之间，良久方才开口道：“上桑，以你的聪明才智，我不相信你没有看出了雪姑娘对你的感情，你为什么非要把雪姑娘推到立重身边去呢？”
　　陌上桑闻言，不由轻笑着，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大师兄，你这是哪里听来的话？我和雪姑娘？别逗了，你怎么不看看这一路走来，除了二师兄，雪姑娘眼睛里头看到过谁？大师兄，我好不容易才将雪姑娘劝回了二师兄身边，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妖蛾子啊！”
　　华扬涛却是对陌上桑说的话并不信任，道：“上桑，你若是想要骗我，那你可能还不够道行了，莫要忘记，当年颜先生，是教导过我几年的。”
　　陌上桑微怔，那双好看的瞳孔微微一缩，随即却像是没有听到这些话似的，笑了开来：“哎呀，真是没有想到被师父称赞过的师兄也有这么一面，当真让我这个做师弟的好生惊讶……”
　　华扬涛冷眼看着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上桑，你到底要做些什么？”
　　陌上桑却是轻笑，道：“做什么？我哪里会做什么呢？大师兄你也实在是防得太牢靠了一些，连师父都说了我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欲望了，你怎么就这样执着于寻找到我的目的呢？”
　　“因为我知道，你从骨子里就不是一个肯安分的人。”华扬涛轻叹一声，道，“本来我还在想是不是自己想错了，但是自从雪姑娘出现之后，你便越来越，工于心计了，不管是在那件事情上——上桑，在雪姑娘身上，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呢？”
　　陌上桑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道：“大师兄，若我说在雪如渊身上，没有我说要的东西，你信不信？”
　　华扬涛却是摇了摇头，道：“莫说是我，便是元立重，也不会相信的。”
　　陌上桑顿时笑了开来，仿佛他就是希望华扬涛不相信他似的：“不错，你不会相信，但是这个世上，有一种人是宁愿沉醉在虚幻之中的——雪如渊是这样，元恒也会是这样。”
　　“元恒？”华扬涛微怔，显然不清楚这件事情怎么又同元恒扯上了关系。
　　元立重果然是在这一天带着雪如渊到了元家面见元恒。但是自从十三年前开始，元恒就开始称病不早朝，便是元立重有时回转，能够见到元恒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是以这一次元恒没有出现，元立重也没有太过在意。
　　“立重。”元夫人早就收到了元立重回到京师的消息，只是元立重迟迟不归，她心里也是带着一些担忧和伤感的。如今元立重回来了，元夫人方才放下了心，转而沉浸在喜悦之中，“立重，你可算是回来了，可让娘亲想得好苦啊！”
　　元立重知道元夫人心里伤心，也不开口说些什么，便叹道：“娘亲，这些事情就不要说什么了——对了，娘亲，这是雪姑娘……”
　　元夫人见元立重带回了一个女子，心里顿时一惊，但是看着那个女子长相姣好，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通身的气派也是平常的姑娘家所没有的，顿时开心起来：“雪姑娘？真是人如其名，当真是好看得紧，就像是雪花儿似的，难怪连立重这个向来不喜欢女子的娇柔造作的，也动了心。”
　　雪如渊转头去看元立重，见他脸上带着一些尴尬，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脸上不由带上了浅浅的笑容，道：“元夫人，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元大哥……”
　　“娘，我就带着如渊过来让您看看的，您若是觉得可以，我想和如渊成亲……”元立重立即开口道，“如渊不是京师里头的那些小姐，并不适合在京师。我会带着如渊离开京师去常山……”
　　元夫人闻言却是立即开口，也不管什么了：“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觉得我这个当母亲的容不下你和如渊不成？便是当真要看，也该让你父亲看看才是啊！你以往呆在常山，十几年间只回来了几次？现在你又要离开……”
　　元立重却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道：“母亲，您是知道的，我和父亲，芥蒂已深，还是不呆在京师惹他厌烦的好。”
　　元夫人闻言，心里顿时又凄苦起来，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和你的父亲之间便是有再深的芥蒂又能怎么样？终归是父子，有什么不好的，抱怨一下也便过去了，哪里能够这样子和你父亲对着干呢？”
　　元立重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是却被雪如渊拦了下来，道：“元大哥，夫人说得对，父子之间哪里有过不去的坎儿？当年的事情说不定只是一个误会，你也不能随意地就盖棺定论了，不是吗？还是亲自向你的父亲问一下比较好吧？”
　　元立重看着雪如渊期盼的眼神，良久方才叹了一口气，道：“那好吧，如渊，我们一起去见过父亲。”
　　元恒的房间还是和十三年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桌上还是摊着一堆牌位。
　　元夫人打开门，阴暗的房间里头方才有了一些光亮：“老爷，立重回来了。”
　　元恒的动作一滞，随即便冷淡道：“回来了？那就回来了吧，难道出了什么非要到我这里来说的事情不成？”
　　元夫人没有想到元恒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便开口劝道：“老爷是不是见见立重？都已经十三年了，立重现在也成了大人了，还带回了一个女孩儿来——老爷，便是为了日后的婚事，您也该见见他们两个。”
　　元恒放下了手中的木板和刻刀，道：“让他们进来吧。”
　　“父亲。”元立重带着雪如渊进门。
　　元恒抬头，却是正巧看见了进门的雪如渊，瞳孔顿时一缩：“是你吗？”
　　雪如渊顿时一怔，动作也便顿了下来。
　　元恒的眼神还是放在雪如渊身上，良久方才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低低笑出了声来：“你怎么会是他？你和他除了那有几分相似的长相，还有什么？不过是空有相貌的皮囊罢了——”
　　雪如渊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凉意，却见元夫人脸上顿显震惊之色，随即一双原本慈爱的眼睛便看向了雪如渊：“相貌，相似……和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