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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风云前夜

血色画卷 梅花戏子 2024-12-09 07:40
第六章 风云前夜
  终于不必再凭着琴音辨清方向。依旧凛冽的夜风之中,白霓衣执着短剑,一袭白裳在风中微微摇曳,清冷眸中映射着面前滚滚烈焰,难辨感情。二十年的夙愿,终于于此日达成,大仇得报,她却丝毫没觉得轻松。
  “你看起来,似乎并不高兴?”身旁的雪明缓缓开口。
  “大卓的天下还在,白靖文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此生,我注定只能在亲手推翻大卓之后才会真心的笑。”她垂首看着掌中短剑,苦苦一笑:“高兴……这二十年来,我何曾真正高兴过,就算勾起嘴角在笑,也不过是层伪装罢了。”
  再无语声,只剩下火蛇蚕食木质房屋的刺耳声音。
  许久,雪明方才再次开口:“金意已死,此间事了,我也该走了。”
  白霓衣转头,声音难得的轻柔:“这就要……走了吗?如果以后我要找你,又要去哪?”
  他微有些诧异,按理说事情了解,二人就该分道扬镳,可她刚刚说……要去找他。浅笑道:“要找我也不难,就去紫云酒家,那家店是我开的,如果你运气好,该是能碰到我。不过过几日可能我就要离开太昊,所以最近要找我可要尽早。”
  白霓衣微微点头,眸子终还是落在火海之中,有些心不在焉。雪明深深的看了眼她清冷的侧颜,好像从没有看清过她。良久,又取出那把折扇,展开了转身离去。
  火光凄厉的照亮黑夜,忽地有个身影从中缓缓走近,她抬眼,看清了那人的样子,喃喃开口:“无垠?”
  无垠怀中还抱着个粉色长裙的女子,安静的依偎在他怀中,娇俏的美,如睡着一般。他垂首看着那女子,眼神极尽温柔。
  白霓衣顿时明白:“她就是金乐?”
  “看来他跟你说过。”无垠回头望着烈焰,嗓音低沉:“五年前的那天,也是如此烈焰翻滚,她把我困于其中,眉睫被大火湮灭,我看不清。虽然曾经怨她,却仍记得她的笑如昙花和我们曾有的誓言。一切从烈火结束,也该从此再次开始。当她醒来后,若能接受我,自是最好。若是不能……我会放手,让她去找属于她的良人。”
  气氛阴沉,白霓衣看着他那张被烈焰所伤面目全非的脸,微笑道:“没有那么阴暗的笑,你的这张脸看上去也不再如初见时那么狰狞可怖了。”
  “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她走近几步,手中随意把玩着那柄短剑:“自然不是,只是想你二人于这灰烬中破茧成蝶,也算是个喜事,所以想送你个礼物罢了。”
  无垠不解:“礼物?”
  “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自然也要帮你一把,才两不相欠。我白霓衣向来有恩必报。”
  他轻笑上几声:“虽说礼尚往来,可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当然用,你若不愿要,那就算了,全当我没说。”转身便要走。
  “等等。”无垠叫住她,“你倒是说说,什么礼物?”
  白霓衣转身,神秘一笑:“这件礼物……就是你的脸。”
  无垠一惊,声音略显激动:“你所说可是真的?”
  她缓缓解释,声音不紧不慢:“你去与梅轩找与梅轩主,跟他说你是我白霓衣刚认的结义大哥,要他给你换张脸或是修复一下,应该不是问题。”
  无垠喃喃:“江湖传言与梅轩轩主医术高深莫测,百个扁鹊也难及其万一,尤其擅长容颜易换此等秘术……”
  白霓衣接着他的话,道:“最重要的是,他的换颜之术并非是做人皮面具那么简单,而是真正给你换一张脸或者修改你的容颜。这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换颜秘术,只有与梅轩轩主方有资格修习此等秘术。而且他的武功也是奇高,直到现在我这个天下第一杀手也难望其项背,那一招绝世的‘司魂七命’,不晓得要过多少人的性命。”
  “司魂七命?原来你的成名招数,竟是得了与梅轩轩主亲传,这也难怪。可我听闻与梅轩轩主从不轻易施此等秘术,除非是自己至亲之人。”无垠疑问:“你与他是何关系?为何知道他这么多?”
  她轻声一笑,目光望向苍茫夜色:“那个怪老头,是我师尊。只是他只授我武艺,甚至连魂归九天这种招数都可以教我,就是不教我这种秘术,他跟我说,这个世道弱肉强食,只有最强才能活下去,想要靠救人存活根本不可能。不然的话,我就可以帮你,又何必如此麻烦。”顿了顿后,她又补充:“对了,他大部分时间不在轩中,到时候你在那里安心等他回去就是,说出我的名字,与梅轩那帮人绝对会对你奉若上宾。在他面前别忘了说你是我结义大哥啊,否则以他的古怪脾气,肯定不帮这个忙。”
  无垠欣喜的看着怀中人儿,“乐儿,你听,若是我容貌恢复,你定然是愿意与我在一起的吧?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定然会与我在一起。”随后冲白霓衣微微颔首:“无垠在此谢过。”
  她回以一笑。
  临走前,无垠略含笑意的声音在她身后再次响起:“你这个义妹,我认了。说不定日后,还有相见之日,望自珍重。”脚步轻轻,身影渐行渐远。
  白霓衣缓缓转身,这对有情人,该算是终成眷属了吧。自从做了杀手以来,这好象是她第一次帮人……远方有马蹄踏过青石路板的声音,那是当地官府赶来的声音。她微蹙眉头后脚下使力,清冷身影消逝在黑夜。
  钗头凤。
  已是午夜,就算是青楼此刻也已平静下来,白霓衣一路使着轻功径直来到后院,却见一个孤独寂寞的背影,一身月白长袍,右手从容持剑,耳畔有阵阵龙吟之声,剑锋已轻巧的划开寂寂夜色。
  今夜的他,身影怎会如此孤单,好像天生就该是如此孤单,趁着钗头凤中繁华景象也没有什么违和感……不知为何,心猛的被刺痛,他的那种寂寥,白霓衣感同身受。转眼间,她已下意识的拔剑,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芒,长剑携着劲风指向她,一长一短两柄宝剑转瞬交织在一起,刀光剑影,是高手间的对决。长剑攻势更盛,她忙用剑格死死抵住,较量方才停止。剑同时放下,白霓衣露出清淡笑容,“焱弟。”
  时隔两年,如今的杜仁琰已不再是初见之时那般邪魅,而是多了几分男子应有的钢气,融合从前,别样的俊美,武功也因白霓衣的精心调教增进了许多。他身形晃了晃,眼中的欣喜似要溢出,冷风袭过,二人就这样无言的对着,仿佛时间在刹那间静止,永世停留在这无声的黑夜。良久,长剑缓缓脱手,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他再难抑制内心澎湃的情感,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用力之大似是要将她融入骨血,略有起伏的声音轻唤着:“霓衣……”
  白霓衣全身一僵,感受着这个男人的温润气息,双手竟也不由自主的抚上他的背。她曾经无数次重复过这个动作,却都只是为了蛊惑人心,唯有今次,是她真心,声音也是缠绵:“都多大了,还耍性子?”
  杜玄焱抱她更紧:“霓衣,我想你。”
  她笑出声来:“才一天的功夫,不至于吧?”
  到此刻,杜玄焱才放开她,扶着她双肩轻道:“今天城中传满了金意身死的消息,我知道你成功了,来到钗头凤却不见你,凌焓也说你从昨夜走后就不曾回来,我还以为……”
  白霓衣眼中波光粼粼,望着杜玄焱:“以为我死了?”
  他定定的对上她的眸子:“从今以后,我决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行动,相信我!”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如铁般坚定,同初见之时一模一样。
  他又自嘲的笑上一声:“我不该怀疑你的能力,你是大卓最厉害的杀手,如果连你都杀不了金意,普天之下又能有谁杀得了他?我可真是庸人自扰。”
  白霓衣轻摇了摇头:“不,你怀疑的很对。这次,我失手了。”
  “什么?”
  “事情就是这样。”
  听了白霓衣的叙述,杜玄焱方知此行的艰险,却也在她话中注意到了一人:“你说的雪明,有如此的胆略气魄,他到底是何人?”
  “不清楚,他已坦言是位贵族,至于究竟是哪家的公子,便不得而知。”白霓衣道,“你问完了,该我问了。你只是越国公的二公子,不可能有机会进入将军府中,所以那张左翊卫大将军府的地图,是何人所绘?”
  杜玄焱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闪躲,却也终究道出实情:“不瞒你说,那张图,其实是我兄长杜仁琰随父亲拜见金意时所绘,我自认为以你的能力若是有这张图,定能成事,于是才将它给你。到头来,都怨我急功躁进,若是再等等或许便不会有这等事。”
  “果然是杜仁琰。”眼里含了隐约的笑,多少带着些欣赏的意味。“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他无怪乎被称为琰玉公子,果真不一般,身为大卓最年轻的统军将领,食君禄却想着颠覆大卓;身为一个武将,却能绘出如此细致入微的地图,着实不简单,没负了琰玉公子的名头。”
  “看样子,你很是欣赏他?”
  “只是多少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罢了。”她深深的看着他,嘻笑道:“真是不容易,认识你两年,第一次见你吃醋的模样,没想到你连吃醋都是这般一本正经。”
  杜玄焱的脸颊顿时浮起一层红晕,强别过头去,声音倒是丝毫没有起伏:“没有,那是我大哥,如何会吃醋,你别多想。”
  白霓衣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强压之下方才憋了回去,“好了,不跟你开玩笑,说些正事。如今金意死了,障碍没了,该来的来了,天时地利也都有了,你们杜家的大业,是否也该开始了?”
  “是,父亲早有此意,早前就已经派大哥和三弟景瓒于河东暗中结交有识之士,并且暗中招兵买马,为日后起兵反卓做准备。今次回太昊也不单单是因为天子召唤,更重要的是伺机除去金意。如今目的达到,就算我与大哥不劝他,他早晚也会起兵。”他毫不隐瞒,将机密和盘托出:“如今天下已然是烽烟四起,各地起事军队多大百余支,且佞臣当道,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竟还不自知,此刻若是仍一味依附于大卓,我杜家早晚会被这股巨大洪流所吞没,最后万劫不复。因此起兵反卓是大势所趋,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父亲英明神武,此事自有决断。只是……”
  白霓衣来了兴致:“只是什么?”
  杜玄焱一脸的神秘:“只是还缺最重要的一人,若是没有他,我杜家就算起兵,也是出师无名,断不能成就大业。”
  “你说的……是谁?”
  他深深一笑:“自然是大卓的皓舒公主,白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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