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推理
古代言情
现代言情
玄幻奇幻
武侠仙侠
都市娱乐
纯爱百合
脑洞爽文
首页
>
古代言情
>
血色画卷
第三章 冷月寒窗
血色画卷
梅花戏子
2024-12-09 07:48
第三章 冷月寒窗
虚竹幽兰生静气,黄鹤飞来,白云散去。
白霓衣静静的站在自己如今所居的那座小筑前,那是杜仁琰亲自为她选定的安胎养神的地方,并且挥笔在门前写了新的名字——“溪风阁”。这里地处东宫深处,很是僻静,只是偶尔会有婢女细碎的脚步声。门前种有一园幽兰翠竹,想来都是太子最喜欢之物。
溪风音同栖凤,杜仁琰的心意,她都明白。
此时,月华浸染着整个大地,周围被照得雪亮,映着院中竹兰,着实孤寂清冷了些。耳畔听不到丝毫声响,白霓衣淡淡的抬头,门匾上那刚提上不久的金字,不知为何已经不是熟悉的溪风阁,而是突然模糊不清,她努力的想去辨别,却怎样都无法看清门匾上的字迹。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时站在溪风阁外。
就在此时,耳畔突然传来忧郁的笛声,带着春冰碎裂的绝望。白霓衣心下一凛,四周张望,却不见丝毫人影。再抬头,却见刚刚空无一人的阁楼之上,突然有一个女子临窗而坐,投影寂寞。风吹乱她几欲委地的青丝,如同黑色的水波。恍如玉雕的手指拿捏着一支长长的翡翠玉笛,正贴在唇畔,笛声凄清,催人泪下。鲜红的衣袂在风中翻飞,不同于明清澜的妖艳,只是略有些扎眼。
白霓衣只能隐约看到女子的侧颜,恍惚之中有莫大的熟悉之感。可是,她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所住的阁楼之上。本想进去一探究竟,但耳畔笛声幽怨,一时间她也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直到一曲完毕,才小心的摸进屋中。
屋内并没有掌灯,一片漆黑,只能借着透过窗子的月光,才能勉强行走。不知道为什么,白霓衣突然觉得这楼中的摆设和平日里有些不同,却也只是疑惑,不能确定。她缓缓走上二楼,那个红衣女子依旧坐在窗前,却不知何时换了姿势,此时她正抬眼眺望着窗外月色,衣服上鲜红的颜色像是用血染成一般。
她背对着她,看不清她的样子。
白霓衣慢慢走进,良久,轻声问:“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我居住的楼阁上?”声音出奇的颤抖。
那女子听到响声并未回头,只是淡淡道:“你的楼阁上?还记得许多年以前,我也住在这里,住了很久,很久……那个时候,这里并不叫溪风阁,也并没有你,只有我孑然一身,兀自做着复国的美梦。”女子慢慢转过身来,看见她,就笑了:“你是……昭月吧?”
白霓衣下意识的捂住嘴,难以置信的看着月光下的那张脸。眉眼淡淡,嘴角带着一丝亦正亦邪的笑意。浓丽的装束,散发出无比诱人的风姿。
那张脸,竟然和她的……一模一样!
两个人唯一不同的,就是一个穿的是素雅的白衣,而另一个穿的,是火热的红衫。
“你……你到底是谁?!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女子看着她,眼中闪烁着一种说不清的神色,她的手抚过白霓衣的脸颊,有初秋的清冷:“普天之下,除了骨肉至亲,又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呢?”
白霓衣怔怔的看着她,许久,喃喃的说出一个称谓:“母后?”
女子用手抚过她的长发,微笑的样子实在很美:“昭月,你可知我等了这一声‘母后’,等了二十多年。”
此时的理智早已不在。还记得白靖文第一眼见她就说她们长的一模一样,还记得刚刚她说,复国。没错,她就是她的母亲,她此时这样想。白霓衣没有经过思考,多年对亲人的思念让她在一瞬间扑到女子怀中,像个刚刚找到家的孩子:“母后,昭月想你,也想了二十多年啊!这一次你别再丢下我,前些天我找到了我的哥哥,我把他叫过来,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眼泪根本无法抑制,转眼便泪流满面。
此刻的她只是白昭月,那个渴望亲情人情的皓舒公主,而不再是那个对死亡与杀戮司空见惯的杀手白霓衣。
女子轻抚着她的后背,声音透着淡淡的哀伤:“母后也不想丢下你,只不过……”
白霓衣从女子怀中起身,想了想,问:“母后,您怎么了?见到我不开心吗?还是我做了什么事,惹您不高兴?”
女子笑笑,摇一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过去的事,与你无关。”
“过去的事?”白霓衣拭去脸上的泪水,咧嘴一笑:“过去的事情,我想听。父皇和我说过一些,却之说了一半,我半懂不懂。这次,母后你全都告诉我吧?我到底是怎么来的,还有你和我师尊,到底有什么纠葛?刚刚您的笛声,又为什么那么幽怨?”
女子碰了碰放在身旁的玉笛,目光变得无比柔和,却也无比惆怅:“‘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我一心想要复国,却忘了身边早已经有了我在乎的人。如今曲终人散,吹笛的人不在世上,送笛的人兀自伤心,这一切,也是我自作自受。”
“母后,别伤心了,都怪我,我不应该问当年的事情。如今我们只要好好的在一起生活就好了,从今以后,我不再是在江湖中漂泊的人,我会有一个家,家里有大哥,有母亲,我们一家开开心心的生活,母后你说好不好?”
女子一怔,然后大笑起来。白霓衣不明白的看着她,想来自己并未说什么好笑的话,不过见到母亲笑了,她也莞尔道:“母后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以后母后一定要常常笑啊!因为……因为昭月很喜欢看母后笑的!”
不知道为什么,女子却突然止住笑,沉默的注视着她。
白霓衣在想,是不是她刚刚又说错了什么。
半晌,女子终于叹了口气:“昭月,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乖巧的点头,尽管她不太明白母亲的意思。
女子突然将她搂在怀中,柔软的身上有种幽幽的清香,让她十分安逸。许久,白霓衣仰起头看她:“母后,你不会走的,会一直陪着昭月的,对吗?”
“昭月……”她叹息着,“母后这次来是要告诉你,继承母后的美丽,或许是一种灾难。往往风华绝代的女子,都要背负不可名状的绝望。”
“绝望?”白霓衣问道,“难道母后也经历过那种深沉的绝望吗?”
女子轻笑:“昭月,记住母后的话,你爱的人或许并不爱你,爱你的人,或许你也正深爱着他。千万别被心底那点可笑的执念所左右,问问自己的心,你到底喜欢着谁,千万千万别走母亲的老路,一生都活在阴谋算计里,像个天大的笑话。”她的声音有些异样,眼中一点泪光闪闪烁烁。
白霓衣茫然的看着她,“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她在脑海中努力的搜索,有两个身影在眼前缓缓游荡,可是她就是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也想不起他们到底是谁,突然之间,头痛欲裂,她好像……忘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女子的声音就这样一直回响在耳畔:“昭月,千万要记住母后的话。”却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于虚无。
白霓衣回过神,身旁早已经没有了母亲的影子。她连忙寻找,却找不到。身边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月光,没有母亲,什么都没有。
这一刻,她在害怕。
她蜷缩在黑暗之中,恐惧渐渐侵占她的身体。绝望之中,她瑟缩的喊出两个字:“母后!”
“母后!”
白霓衣大叫着惊醒,环顾四周,床帷、书案、月光,周围是她熟悉的一切。溪风阁,她还在这里。而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床榻上,全身已被冷汗浸湿,像是刚刚从水中捞起来一般。
原来,只是个梦境。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虽然已经醒来,却依旧沉浸在那个梦中。母亲的样子,还有她说过的话,没有一样她能够忘记。
一个梦境,真的可以做到那么真实的地步吗?她问自己。
既然醒来,刚刚在梦中舍弃的性格和忘记的事情一瞬间浮现在脑海。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那不就是杜仁琰和杜玄焱吗?母亲说:“你爱的人或许并不爱你,爱你的人,或许你也正深爱着他。千万别被心底那点可笑的执念所左右,问问自己的心,你到底喜欢着谁,千万千万别走母亲的老路,一生都活在阴谋算计里,像个天大的笑话。”
虽然只是一个梦,却意味深长。她使劲的揉了揉太阳穴。难道,她此时自觉深爱杜玄焱,只是因为纠结于心中执念吗?不,不会的,自己那么的爱他,他也那么的爱自己,他还答应要让她做皇后,自己……自己一定是真心爱他的。
她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仿佛还带着母亲的气息。抬眼看看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投下的淡淡夕影,和梦境之中一模一样。
她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同杜仁琰闲聊,无意之中说起这溪风阁,他告诉她,这个小楼,曾经名叫“列岫阁”,住着的是当年白靖文的太子妃,待到白靖文登基,就再无人住过。没错,这里是东宫,历朝历代的东宫。记得史书中言,当年还是晋王的白靖文杀去兄长,受封太子,住于东宫。如此的话,她的母后是白靖文的皇后,应该也一同住在东宫。刚刚梦境之中的母亲说,许多年前,她也在这个楼阁之中住了很久。这么说……
她当年和自己一样,就住在这溪风阁中!
梦境之中的东西,竟然是生活中真实。白霓衣摇了摇头。她已经分不清楚,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
一时间,她突然相信了那梦境,一定是母亲的鬼魂前来告诫于她。
一个绝世的女子,她的脸清澈、淡漠而美丽,漫长的纱衣如同天际流转的浮云。为了国仇家恨抛弃所有,失去一切之后,也只能独自一人于这清冷幽深的小楼中吹奏着哀伤凄婉的曲子。那将是怎样的孤独与寂寞?
忽然,白霓衣眼中闪过寒光,门外一个黑影一掠而过。虽然有了几个月的身孕,但她的反应和速度丝毫没有衰减。她右手猛地拍在床榻上,自己借力瞬间飞出房间。四顾之下,却全然没了黑影的踪迹,正当她疑惑之时,忽然有一物急速向她飞来,像是暗器。白霓衣一个华丽的飞身躲过,同时伸出左手,在东西掠过的一刹那二指使力,将它稳稳的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白霓衣追了几步,却仍是见不到那人的踪影,便将手中的东西拿出。借着月光,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暗器,而是被卷起的纸条。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将纸条摊开,里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白纸盖太子大印,三日后来取。”
从刚刚那人矫健的身手,就知那人武功已算顶尖。再看这字迹……白霓衣微微勾起嘴角。真没想到,如此的小事,竟然会让身为宁王的杜玄焱亲自出马,他也真是太过谨慎了。
没想到,她刚刚住进这东宫不过一个多月,他这么快就要对太子动手了,倒是个急性子。虽然不知道他要这盖着太子印信的白纸意欲何为,但她知道这事不简单,一切还是小心为好。
白霓衣神色一凛,一股强劲的内力瞬间从手掌中迸发而出,巨大的能量让那张纸条倏的开始悬空燃烧起来,一瞬间,化为灰烬。
远处的屋顶上,一个鬼魅般的黑影静静而立,黑衣在夜风中不停摇曳,发出猎猎声响。而一支翡翠玉笛,正安静的被他握在手中。良久,他抬起头望向凄寒月色,喃喃自语——
“岫烟,我决不让你的女儿,走上和你相同的道路,哪怕命运早已经注定一切,我也要同上天搏上一搏!就算逆天改命,我也在所不惜!”
他从容的笑笑,高深莫测,仿佛能看透生死之外的一些东西。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