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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画卷
第二十五章 霓妃之殇
血色画卷
梅花戏子
2024-12-09 07:53
第二十五章 霓妃之殇
又是一个夜。
刚刚被杜珗留下来讨论了一整天国事的杜仁琰刚刚回到东宫,便径直走到溪风阁前,缓缓推开屋门,却不料刚一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楼阁之中搁满了铜质的烛台,每个祝台上都插着一支红色的蜡烛,每一支红烛都有半个手腕那么粗。虽然多,但做工十分精细,都用金漆雕了花,恍然间他还以为自己错进了蜡烛作坊。
红烛中央站着一位一袭白衣的盈盈佳人,手中拿着一支火折子,将她周围一圈的红烛都点着了。而她身旁,则是一方酒桌,上面摆满各种美味佳肴。火光中,她蓦然抬起头望向他那边。杜仁琰仿佛看到,那倒映着无数火苗的眼眶里全是泪水。
白霓衣勾起唇角淡淡一笑:“子辰,你回来了。”依旧是平常的语气。
她刚刚是在哭吗?莫不是眼花了?杜仁琰心思有些紊乱,但还是假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走到她身旁,浅笑道:“明明就住在一起,为何还要留书相约?”
“我在等你一起吃完饭啊!”白霓衣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失落:“怎么?子辰……不喜欢吗?”她淡淡地说着,却不小心被乱窜的火苗舔着了手背,猛的收回手,向后一退,险些将身后的几方烛台碰倒。
杜仁琰连忙上前拉住她:“没事吧?手有没有烫伤?”说完替她揉了揉手背。
白霓衣颇有些尴尬,看着被他握在掌心的手,良久才摇了摇头道:“无妨。”
杜仁琰拉着她坐下来:“以后小心些。”随后垂眸看了眼桌上的饭菜,“这些……都是你亲自做的?”
“是啊!我亲自做的。作为一个杀手,做饭对我来说真的很不容易……”
“其实霓衣,你作为太子妃和天威郡主,还亲自为我下厨,我怎么会不喜欢呢?”杜仁琰黑色的眸子沉静如水:“只是……有些奇怪罢了。”
“奇怪什么?”
“这一年半以来,每个夜晚我都睡在书房,不曾在这里留宿,你对我也是忽冷忽热。可今天你却对我如此热情,还如此盛装打扮了一番,难免让我有些……”杜仁琰无意间瞥见了她手腕上的那串红豆手串,突然回想起昨日夜晚同她说过的话,心中不禁一阵窃喜,想来定是那番话起了作用。他掩饰住心中的喜悦,不自然的一笑:“哦,这些应该是我多虑了。都这么晚了,我……”
“就算你在父皇那里吃过了,也多少吃一点,就吃一点。”白霓衣莞尔笑着打断他的话,将菜夹到他碗中去:“既然知道是我亲手做的,至少也要把这些菜都尝一遍吧。哦对,菜都凉了,我让下人拿到厨房再热一热。”
还没等白霓衣走出去吩咐,就见杜仁琰拿起筷子,抬头道:“不必了,我还没吃过,父皇也没请我吃。你一定也没吃吧?一起吧。”说完就夹起一只大虾吃了起来。
白霓衣坐下来,微笑着看他吃饭的样子,心中却是满怀期待。杜仁琰吃完一只大虾,唇角含笑:“嗯,还不错。”说完就转着圈将桌上的菜都吃上一遍,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至少比东宫里的这些所谓名厨好上不少。”而后喝了一口茶。
隔着烛火的光亮,白霓衣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而后拿出一壶酒,淡淡道:“吃完了,就喝酒吧。”
杜仁琰喝茶的动作停了下来,眼角余光扫在酒壶上:“吃饭前怎么不拿出来?”
白霓衣笑上一声:“若是饭前拿出来,你还能吃饭吗?酒量大,可是你们老杜家的光荣传统啊!”
杜仁琰点了点头:“这倒也是。”说完便将两只酒杯满上。
忽然想起新婚那夜,同样是火红的红烛,同样是一杯清酒。白霓衣垂着眸子,轻轻问:“子辰,能不能……再和我喝一次合卺酒?”
她明显能感觉到杜仁琰愣了愣,而后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一番:“霓衣,为何我总觉得今天的你,有些不大对劲?”
白霓衣深吸了口气:“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别扯这些没用的理由。”
半晌,杜仁琰紧抿的嘴唇突然现出一个笑,他将其中一杯酒递给她:“好,我们就再喝一次。”
两人的身影在烛火中缓缓靠近,合颈交欢。白霓衣如同了却了一桩极大的心愿一般,满足的笑着,始终看着他。那张超凡的脸,配上浓丽的妆容,显得格外美艳动人。杜仁琰也跟着一笑:“为何这么看着我?”
白霓衣没有回答,他却突然觉得脑中一片晕眩,视线开始飘忽,不禁打了个寒战:“霓衣,这……这酒……”
她笑了一声:“只是迷药而已,明天清晨,你一定会醒过来。”
“究竟为何……为何?!”杜仁琰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脑袋变得沉沉的,昏昏欲睡。最终一下子倒在了桌上,沉沉的睡起来。
“为何?”白霓衣伸手抚上他俊逸的面庞,苦笑着:“谁让你对我这么好?如此一来,我就不能再对不起你……”
拖着曳地七尺的长裙,白霓衣缓缓走到桌前,提笔留下一封信,而后将手腕间的那串红豆手串留在了一旁。深沉的眸子远远看了眼倒在桌上的杜仁琰,她希望,能够像他说过的,永远把他的样子印入脑海。
再见了……
或许,这一次离开,就再也不会见到了。
屋中烛火瞬间熄灭……
她记忆中的太昊永远是云露熙灼,风月澄莹。而这一天,凄清的月光洒满高楼,闺房里一片染霜凝雪的迷离。衬着如狼眸般深邃的夜色,她第一次发现,太昊城的月夜竟是如此的凄迷。
也许是因为她就要离开了,所以往日看似平常的事物在她眼中变得格外美丽。
原本以为自己对这东宫已经不再留恋,甚至曾经无数次想要逃离这里。可临走时才发现,其实她根本舍不得遗忘。
因为不想再沉浸在杜仁琰逼人窒息的爱意中,所以选择离开,去任何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从此销声匿迹。可她从来没有想过,选择离开,是否会使她陷入更深的爱意中?
心中一动,她改变了方向,那是前往宁王府的方向。
他一定,也还没有入睡吧……
月色凄迷,冷风呼啸而过。杜玄焱就这样站在庭院之中,背影如多年前一般寂寞。
“明明昨日才见了我,为何今日又来找我?”他这样问。
白霓衣对着他的背影,缓缓开口:“对不起,焱弟,我不愿,也不能再帮助你了。”
杜玄焱突然转过身来,吃惊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为什么?”
“你可以抛弃他对你的恩德,可这些却都被我看在眼里,我抛弃不了。”白霓衣语声沉沉:“你知不知道,其实从我嫁入东宫的第一天起,他就已经知道我们的真实目的了。可是他一直都在默默忍受……这就是他,杜子辰,我没有办法再去和你一起陷害这样仁善的太子。哪怕我曾经是个杀手,也不可以。”
杜玄焱眸中透着一股寒气:“你果然爱上他了。”
“没有。”白霓衣知道,如果在此刻说她爱上了杜仁琰,杜玄焱以后一定不会放过他,一定还会想尽办法去争夺太子之位。更何况,像她这样的人,只有死亡与鲜血在脚下翩翩起舞,又有什么资格去爱上一个这世间最有前途的男人呢?因此在此刻只能坚定的说这两个字:没有。“焱弟,不要把你不得人心的原因都强加在别人身上。不是他对我的爱打动了我,”她抬头,对上他的眼:“而是他对你的手足之情。记住每一个对你好的人,因为他们本可以不这么做的。”
眸子突然黯了下来。杜玄焱沉声道:“如果你不愿意留在他身边左右为难,那就回到我身边,一切,我一个人来承担便足够。”
白霓衣突然哑然笑上一声,声音却坚定无疑:“有些东西,失去了,永远不能再找回。焱弟,对不起,我不会再回宁王府。其实,从你把我嫁入东宫的那天起,你就应该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清楚的看到,杜玄焱那带有沉痛的眼神。“虽说世间没有不散的宴席,分手是早晚的事,可有些东西丢得越早,就越不在意;丢得越晚,它就越容易成为你生活中的一部分,生命中的一部分,就越难割舍。就像你我之间的感情,我曾经是那般爱着你,你没有珍惜。如今它已成过去之物,强留又有何用呢?只能彼此越伤越深,倒不如早些放手,相忘于江湖。焱弟,你说呢?”
杜玄焱突然抬起头来,嘴角微翘,带有不明的笑意:“你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对吗?”
白霓衣淡淡一笑:“是的,我决定了。”
她从袖中取出那柄初见之时,他赠予她的短剑。上面淡蓝的宝石在月光下泛着光芒,显得格外凄迷。她将宝剑递出,像是马上就要放下一个巨大的包袱一般轻松:“这把剑是你给我的,那天你说,想让我今生,只为你一个人杀人。可我如今已经不能成为这样的人,这把剑,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杜玄焱缓缓伸出手,短剑渐渐落入掌心。
“如果日后,我遇到了能够一生一世只为我一个人杀人的女子,这把剑,我也会送给她。”
那四年在一起的日子,恍若昨天。两人的记忆瞬间交错,曾经的一切像是一幕幕剪影,回放在眼前。
原来,不是说遗忘,就能忘记的——他狠狠的握住短剑,负手背身,她望着那个寂寥的背影,转身离去。长裙被风吹的猎猎,她在想,爱,本来就是一件百转千回的事,不曾被抛弃,不曾受伤害,怎么懂得爱人?爱,原来只是一种经历。
耳畔传来异样的声音,白霓衣只觉胸口一凉,而后便是如火烧似的疼。她诧异的低下头,那柄刚刚才交到他手上的短剑,此刻已经深深穿透了她的左胸,剑尖带出点点血珠,她亲眼看着自己的鲜血,一点一点汩汩流出,染红白裳。费力的转过头,他还站在那里。
她从没有想到,他能够亲手掷出这柄短剑,将剑身刺入她的胸膛。而且,是他亲手送给她,她用了六年之久的宝剑。
耳畔,杜玄焱微微颤抖的声音冷如冰霜:“我的爱是自私的,是充满算计和乞求回报的。一但你将那些事说出来,我便会死无葬身之地。我决不会留着,一个不能为我所用,还会对我构成威胁的人。即使是我深爱的女人,也不可以。”她看到他转过身来,嘴角挂着一丝阴鹜,凄惶的笑意。他问:“你能说,这就不是爱吗?”
白霓衣勉强一笑,却满是得意。她断断续续的说:“你说的……没错,这的确也……也算爱。只是你算……错了一点,承宗,不是子辰的儿子。他是……你,杜玄焱的儿子!”
他的脸上,瞬间出现惊讶至极的表情。
她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走到他面前,却笑的更加得意:“怎么样?焱弟,可曾……可曾后悔?”
终于,她体力不支,瘫倒了下去。杜玄焱电光火石般移到她身边,扶住她柔弱的身子。耳畔尽是刚刚那句话:“承宗,不是子辰的儿子。他是……你,杜玄焱的儿子!”一瞬间犹如一团炸雷震得他心中发慌,不禁对着怀中之人追问道:“霓衣,你刚刚所说可是真的?”
白霓衣倒在他怀中,凄然一笑:“原来……你不相信……”
“我相信!”杜玄焱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一双眼紧盯着那柄穿胸而过的短剑,目光之中满是悔恨。
“其实,这才算……算是真正的结束。”白霓衣费力的睁着模糊的眼,看向那张曾让她心心念念许久的脸庞,微弱地说:“将近两年,子辰都未曾……碰过我。焱弟,你……失算了……”
这一刻,他才明白,这个女人曾经是多么爱他。这世间,只怕再也没有一个女子,能够像她那样爱自己。只可惜,是他亲手毁了这一切。
杜玄焱伸手封住她身上的几处穴道,连声叫道:“霓衣,你……”一个你字出口,他竟然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的视线模模糊糊,只能努力睁大眼,想把这个温柔又狠心的男人看清楚一些。他眼眶微红,立刻抱着她大步往大道上飞奔而去:“霓衣,你别再说话,我这就送你去找你师尊,绯羽世伯一定有办法救你!”
她却拉住他:“没用的。”
依偎在他怀中,那张脸近在咫尺,眼中隐藏着的痛苦与恐惧,越来越清楚。她的心顿时也痛到极致。这个男人,曾经是她心中最爱,却也是伤她最深的人。如今,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可她却依旧不舍。
白霓衣看着他,缓缓问道:“焱弟,我……问你,你究竟……有没有……有没有真正爱……过我?”
杜玄焱终于忍不住哽咽道:“有的,你是我这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从没有人能够取代你的位子。明清澜不可以,凌焓也不可以!所以我要你活下来!”
“不可能了……”她笃定的看着他的眼:“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你……不要怪子辰,我想你们都……都好好的活着……”
他颤声道:“好,我答应你。”泪水掉落在她脸上,冰凉透顶。
不知为何,她竟然松了一口气,微弱的笑着,意识却渐渐模糊,缓缓道:“对不起……”她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触碰到这张脸,嘴唇微张,声音极轻的唤出一个名字,似乎连她自己都怕听见,却终于支撑不住,浑身一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杜玄焱抱着她那还残存着体温的身体,眼眸中忽然透出无限的杀气。
她最后唤出的名字,是子辰。
他就这样抛弃了她的身体,走出院子。不消多时,一双银靴忽然出现,停在了已了无生机的白霓衣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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