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逆境重逢

第四章 逆境重逢
　　翌日，天色晴好。
　　为了寻找失踪的杜宛瀛和杜仁琰，绯羽凝忆也顾不得什么力绝散之毒的毒性了，大白天也大摇大摆的走在这树林之中。与他们两人相比，这点所谓的危险又算得了什么？
　　突然，身边的赵振指着远方叫道：“姑娘，夏公子，你们快看，前面有户人家！”
　　“是吗？”绯羽随意瞥了一眼，却不料真的是有人家，一片幽深的密林之后，几间茅草屋茕然立于其间，四周围有栅栏，屋顶还冒有炊烟，否则绝难一眼发现。
　　“师父，”夏青道：“我们是不是去歇歇脚，打探一下有没有太子和公主的情况？总比我们这样漫无目的的转在这山谷中好的多吧？”
　　绯羽却不置可否，伸手捏着下巴，眼神奇怪的盯着那缕炊烟，轻声道：“如此深山之中，竟然会有人家，而且恰好在冒着炊烟，总觉得……甚是奇怪。”她回头看了眼已经都疲惫不堪的那两个小伙子，却笑起来：“不过看你们这样子也挺累的了，就去看看吧，或许也是我多心也未可知。”
　　多年战场拼杀，落下些职业病倒也算常理。或许真的是杞人忧天了呢……
　　这已经是第二天。
　　这户人家其实倒也没什么奇怪的。男主人是个老汉，六七十岁的模样，头发花白，是这里的猎户。老伴儿早些年去了，老来得女，却不料前些年女婿也被征去参军打仗了，此时家中便只剩下他们爷俩和五岁的孙子相依为命。那女子长的也是质朴，看上去还没有绯羽大，却梳着成人的发髻，一看便知是乡下妇人的打扮。家中的那孩子也是可爱，见生人到此也不认生，此时正坐在台阶上独自玩耍。
　　这老丈倒也好心，看到赵振身上有些伤口，便主动要求让女儿用草药帮他治伤。赵振开始也不愿麻烦，但那老丈执意如此，也就却之不恭，只能从命了。
　　几番言谈下来，绯羽渐渐放下戒心，开口询问：“老丈，不知你知不知道最近这山谷里多了些奇怪的人啊？”
　　那老汉仔细的回忆，十分质朴的回答：“哦，是有这么回事，大约十天以前来了一群外来人，几百人左右，都身穿玄甲，那阵势，那排场，我老头子还是第一次见啊！他们从我这门前过，后来就没了动静。直到前些天，又有几百个人走进了这林子，全都是外来人，穿着也很普通，后来也都没信了。”
　　竟然是玄甲军现在这里布防的！绯羽连忙趁热打铁：“老汉您再仔细想想，可还有什么您不认识的人到过您这里？”
　　“嘿，这位姑娘你倒还挺会问，的确是有。”老汉忽然捶胸顿足，气愤道：“那些人走后，因为对我没什么影响，我就没太在意，觉得他们一定是出谷去了。可是就在昨天，我们家接待了三个长的粗旷非凡的男人，他们啊，特别的蛮横，到了我们家要吃要喝不说，还告诉我们从昨天起以后都要放这炊烟，还用我女儿和孙子的性命作威胁……唉，我无奈，也只好答应了他们，放这炊烟，却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用，真是飞来横祸啊。”
　　“三个男人，蛮横……”夏青心头一紧，“师父，是那三个无赖啊！”
　　果然！还是中计了！绯羽猛地一拍桌子。这炊烟就是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好让他们自投罗网，这三人再来个瓮中捉鳖！一切已经明朗，只要他们踏入这里，那三人就会立刻赶来。没有时间了！此时若是犹豫不定，他们几个一个都别想活，需要想个方法当机立断，究竟怎么办？
　　她一狠心，眼中露出真正的冷意：“老汉，这里乃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夏青，你和赵振带着他们一家人躲一躲，我留在这里拖住那三个无赖。如果能找到帮手再回来，找不到就不必管我，自行在这里寻找我们要找的那两个人，而我自有办法脱身，不用担心。”
　　“姑娘，我们怎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啊？”
　　“师父，你的毒性还没过，根本不可能从他们手中脱身的啊！”
　　老汉和他女儿面面厮觑，也不知究竟怎么回事。
　　绯羽眉毛一竖，顿时变得很有气势：“怎么，我说的话还信不过？”
　　“可是……”
　　夏青一把拉过赵振：“师父说的话从没有错，我们便听她一会又如何？而且只要我们找了人，就可以过来救我师父了！”他清淡的眉眼落在她身上：“我相信我师父可以。”
　　赵振本还想说什么，但此时也只能听从，于是便护着那老汉一家人离开。临行前夏青深深的看了一眼绯羽，粲然一笑：“师父，小心啊，我还没给你画画呢！”
　　“你欠我的，所以我一定会向你讨还。”她也莞尔轻笑。
　　屋中空无一人，只听得屋外呼呼风声顺着房屋的裂痕刮进来，有些刺骨的冰冷。绯羽凝忆眼中寒意骤升。
　　他们绝不能都困在这里，留两个出去，还有盼头……
　　这或许是她所遇到的最大一次危机！
　　屋外秋菊开的正盛，老大猥琐恶心的声音传入耳廓：“老小子，我可是听说那几个人进来……”眼神一定，丛丛菊花之中，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让他心中一热：“你？”
　　绯羽手拿一把已经生锈的老剪刀，专心致志的剪下菊花的一段枯枝，随意的问：“几位，你们不是知道我来了吗？那么惊讶作甚？”而后转过头来，双颊现出的梨涡甚是动人：“还是见到了本姑娘美貌，依旧把持不住？”
　　老二一脸色相，口水都快流了一地：“姑娘，你如此柔声说话，可是觉得还是从了我们兄弟比较好？其实早该如此啊！我们兄弟一定会对你百般呵护的……”
　　“厚颜无耻！”
　　“你说什么？！”老三厉声开口：“你个女人，老子们没听上级的命令杀你已经是开恩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上级的命令？绯羽眼中刚刚顿生的寒意又瞬间融化，娇媚的声音令人痴醉：“我这个人是不太会说话，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嘴角猛的一沉，“各位尽管出手，我不需各位如此厚爱！”而后将头冷冷的转向右边。
　　在气势上她绝不能输，这是她一贯的做人原则。无论是白霓衣，还是绯羽凝忆，都是一样。
　　那老大面色阴沉，缓缓走上前来，却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她的下巴，冷笑道：“那好啊，我们兄弟三个可就执行任务了。说，大越大将军绯羽航是你什么人？还有杜仁琰额杜宛瀛究竟在哪里？”
　　心中顿时泛起一股冷意。竟然是冲着……他们究竟如何得知他和阿瀛已到西亳的？难道又是那人……故技重施？
　　下巴处的手劲猛地加大，她不禁吃痛。那老大接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此时都可以抛弃你自己逃命，你又何苦为了这样两个人而受尽屈辱呢？只要你回答出这两个问题，我们三个绝对不让你受苦，怎么样？”
　　心中一片慌乱。绯羽惊慌的向四周看着，这三个人个个身体彪悍，面目狰狞的靠了过来。一时间，巨大的恐惧席卷而来，原来她也是会害怕的。她忽然一声冷笑，一字一顿：“我天朝太子公主，自有上天庇佑，岂能落入你这下邦小小之手？你们放心，就算你们将整个西亳城翻过来，也休想找到他们！因为你们，根本不配！”
　　啪！一记耳光重重打在脸上，绯羽一下子倒在地上。这还是她此生第一次挨耳光。怨愤一瞬间充斥双眼，手中紧握的剪刀立刻就刺向那人，老大却像是早有预见，伸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微一使力，剪刀便无力的掉在地上，随后被撇出去好远。那三人突然开始哄笑起来，声音如同地狱洪声，带着死亡的气息，令她害怕。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老二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像是在打量：“还挺有骨气，就是不知道没了贞洁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大哥三弟，你们说呢？”
　　“还说什么？！”老三开口，显然是个急性子：“证明一下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绯羽却一声冷笑：“急什么，心急还吃不了热豆腐呢！”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三位难道就不想让我告诉你们杜仁琰和杜宛瀛的下落吗？其实我知道他们人在何处，也可以告诉你们。带时候你们抓住了这两个人，就是建立了不世之功，你们的主子一定会许给你们不少好处，这可比一时高兴来得痛快的多啊！”
　　“说的倒是不错。”老大却眯着眼睛缓缓靠近她的脸，像是一条阴险的蛇吐出鲜红嗜血的芯子一般，声音低沉的说：“可我们兄弟三个都憋得难受，还是觉得，先玩一玩比较好。”
　　她拼命的摇头，拼命的挣扎，却毫无作用。渐渐的，她失去了希望，缓缓闭上双眸。
　　最终……还是要葬身于此吗？她还没有见到杜仁琰，还没有偿还他的情谊，还没有亲口对他说一声对不起！为何就要葬身在这里？！
　　只可惜，此时没有人能来救她了……果然天意难违，她拗不过天。
　　右手缓缓滑到腰间，摸到了平日里做腰带只用的练剑。如果不成，倒不如自行了断吧……
　　就在此时，忽然听见一声闷响，老大的瞳孔瞬间收缩，脖颈处涌出骇人的鲜血，而硬生生扎入的，正是刚刚被甩出去的那把已经生锈的剪刀。老大甚至没有挣扎，就躺在了地上，气绝身亡，变成了一堆没有生命的血肉。
　　此时绯羽凝忆的心情就如同已经要被问斩的死刑犯突然被赦免，无罪释放一般，欣喜激动什么根本不足以描述她此时此刻重获生的希望的心情。
　　而老二老三大惊，蓦然起身转过去，却不见丝毫人影，连忙向四周厉声喝道：“谁？！”
　　只见一个人从草屋旁的一棵树后走出来，答道：“我！”声音沉沉，听不出丝毫情绪。
　　所有人都愕然的朝他望来，绯羽身子瞬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