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庭去闹春

第045章　庭去闹春
　　   胡晓春回来了，带着兴奋和喜悦。头发重新拉过，黑缎子般地披挂下来。这次和上回不同，大一袋，小一包，又拖着个密码箱，几乎把该带的都带过来了。望着她像个当家婆似的收拾屋子，整理东西。何德昀充满了感激。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像兄长一样地照顾好她，不要让她感觉到离家的孤独。
 张庭去也如他自己所言，买菜做饭，跟在胡晓春的屁股后面，鞍前马后，手脚不闲，嘴巴也不闲着，就像关不上的收音机一样，时刻播放着关于他自己的广告。
  这天，胡晓春刚把被子都搬去阳台上晒了，何德昀伸了一下懒腰，冲着胡晓春道：“小胡呀！你抽时间去买一套被套，万一被套洗了，赶上下雨，就没得换完了。”
“谁说的？”张庭去从房间冲出来，睡衣还裹在身上，像个绿皮大西瓜，“下面业务员的被套应该由推荐人来买。以前公司规定是25元一套，现在是四十元一套。”
 从门里透出一股严重的烟草气息，何德昀皱了下眉头，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整天忙着邀约，公司里的那些规定你恐怕连看都还没看吧？这个古欣兰也没和你说吗？”张庭去睡眼惺忪，打着哈欠道。
“没有。”
“古欣兰也真是的，做事情这么不上心，这么重要的事情也忘了和你交待，”张庭去两手笼在袖子里，天似乎有点冷，他还想回床上去睡一会儿。
“我打个电话问问吧，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你也别怪这个怪那个了，现在知道也为时不晚。”
 何德昀拨通古欣兰的电话，那边接了起来。于是何德昀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古欣兰道：“公司的确是这么规定的，但新人大多数不喜欢这种料子很差的东西。你让张庭去问问他姐和林萍，当初她们有没有给我买。她们就拿一床破旧的被套来打发我，开始我不知道，后来在别的体系房里打配合时，那些人告诉我了。我气不过，就当着她们的面给撕掉了。”
说到这，古欣兰有点激动，抱怨的情绪一下子像决堤的洪水“这还算好的，关键是资料。其它体系房，每个家长出去租房的时候，推荐人都会把资料一套套复印好，给他们带上。我们呢？房间里的那些资料都是我从其它体系房里托关系弄来的。你让张庭去去问问林萍和他姐，她们当初是怎么做的？”
何德昀无语，拿着手机默默地聆听古欣兰早该告诉他的实话。有些话，说迟了还不如不说。古欣兰的这些言语动摇着何德昀对行业的热情和信心，也播种下何德昀对上面这些人不满和忿恨。在这个行业里每一个推荐人都在播种着两粒种子，一粒是感激的种子，另一粒是怨恨的种子。
“你问问晓春，”古欣兰语气缓和了，“她要是愿意要那种料子的被套，你就给她买一套吧！另外，她以后要是出去租房，你要把资料复印好给她。别学那几个人的样子。其实，下面人开心了，才会发展得快，咱们就不缺那几个钱。”
  这里何德昀听着古欣兰在电话里唠叨，那里张庭去一点也没有闲着，冲着胡晓春笑呵呵地说：“我这个人对女人可是没得话说，只要是我喜欢的，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把它给摘下来。”
“那你摘一个星星给我瞧瞧，”何德昀挂了电话，笑笑地看着他。
“你又不是我喜欢的。难不成我还成了同性恋？晓春！你衣服我帮你收好了，”只有中间那个房间有阳台，所以其他人晒收衣服都要经过张庭去的房间。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以后我自己来，下次别这样了，”胡晓春很尴尬，她怕何德昀误会，抬眼瞅了何德昀一眼，低着头，脸色有些娇艳红潮，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学生。
  何德昀并未注意，接着说道，“张总！林萍脖子上的那些星星都是你摘的？”何德昀知道林萍脖子上的钻石项链是老阙买的，因而故意打击他一下。他想起古欣兰被他们骗过来，为了做行业居然把自己买给她的项链都给卖了，气就不打一处来。
  “何老师，你别跟我提这个人，我不仅看见她就烦，就是听到都烦，”说着话他跑到自己的房里，拿出一件衣服扔在何德昀面前，见何德昀一脸疑惑，并没去拿他的衣服。张庭去又弯下腰把衣服抓起来在何德昀面前抖落开，“你看看，你看看，我一件这么贵的衣服，她说撕就给我撕了。你说这女人还像过日子的人吗？”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前天晚上，她电话打过来，说是要和我商量一下女儿的事情——女儿逃学，班主任电话打来让我们回去一趟。我只是说女儿都是她宠坏的，她就冲上来要和我拼命。后来我跑下了楼，她还从上面追下来，要和我拼命。拉扯中，我袋子里800元钱也不知什么时候弄丢的，手机也摔得几乎没用了。”
 “不会吧！我看她平时很温柔的，”何德昀不敢相信，原以为只有古欣兰脾气才那么坏，没想到说话那么娇媚的林萍脾气也那么火爆。现在的女人都怎么了？家里一个“正司令”，出门带着“副司令”。
“这要是搁以前，我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还不是这几年没钱。看见没？”张庭去边说边将脖子伸向何德昀，用被烟熏得发黄的手指摸着他下面的那条刀疤道，“这是我十几岁跟人打架时被人用毛竹戳的，五六个打我一个，那次真打吃亏了。哥们好歹也是道上混的。我这人不怕刀，不怕枪，就怕美人脱衣裳。呵呵！”
“你孩子读几年级了？”胡晓春刷好牙，走出来边梳理头发边问。
  “初一，资格比谁都老，”提起女儿，张庭去一脸的得意和自豪，“从不把老师放在眼里，老师让她站住，她理都懒得理他。我就问她，那老师就不拦你一下？你猜她怎么回答？她脖子一横道，他敢？她要是拦我一下，我就告到校长那里去，说他非礼我，看他还想不想当老师了？”
  何德昀苦笑一下，冲着胡晓春道，“张总的女儿挺不错的，人长得很漂亮，戴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真可谓虎父无犬子。”
“我有个儿子，在读小学，不爱读书，就爱玩游戏，”胡晓春说
“现在读书也没什么用处。很多大学生还不是找不到工作？何老师不也是大学生，现在不也和我们做同样的工作。行业里很多家长把刚大学毕业的孩子带过来从事我们的行业。”
   张庭去只顾嘴巴说得舒服，却没注意到何德昀尴尬的样子。他无意中戳到何德昀的伤疤——读了那么多的书，到今天混成这个样子，实在是窝囊。
胡晓春看到何德昀不高兴，忙道，“书读多总是好事，读不进去那是没有办法。我看了何老师的聊天，你张总只怕再学三年也学不会。”
“我干嘛要学他那样去聊天？什么样的人约什么样的朋友。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傻逼有的是。再说我现在两条线都有人了，我约不约人其实没多大关系。有人来我就接待一下，没人来就管好我的两条线就可以了。他不一样，他是一个人做几个人的事情，”张庭去得意地看着胡晓春，一双贪婪的眼睛在胡晓春的脸蛋上溜来溜去，就好像一只馋猫盯着一块瘦肉怎么也不肯离去。
张庭去是要在胡晓春面前好好显摆一下，他这个没读多少书的人照样管着这个读书的人，不约人照样可以轻松出局，先何德昀拿到那500万到800万。何德昀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但他没有办法，这是一个蠢才利用人才把自己顶上天才的行业。你要想自己赚那500万，就得先帮别人赚到500万。
“那你就不知道努力一点，把人约过来放到我的下面吗？”胡晓春没听出这两个男人内心的较量，半带撒娇地说。
　　   “我傻啦！那样的话，我的另外一条线肯定会说我不公平了，吵起来就会没完没了。”
“可祝力前他们那边不就是上帮下，大家一起努力，才走得那么快吗？”胡晓春来的时间不长，但由于人热情，知道的事情倒也不少。
“这你就不懂了，他们走得快，那是他们先约网友后约亲人的结果。网友比亲戚难搞定，这你知道。所以他们是先吃难吃的，后吃好吃的。我们这个体系，被陈榆木和我姐搞反了。但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
何德昀没说话。张庭去说得没错，但结果未必就是一样。他现在是轻松了，只是下面的每一个业务员面对的就是艰难。几个人沉默了一会，何德昀正打算去房间里上网聊天，张庭去突然看着胡晓春说，“我过几天可能要接个网友。”
“那先恭喜你了，”何德昀停下脚步，望着张庭去说。
“说是说要过来，但会不会变卦，我也不知道。”
“张总！接成功了，放我下面吧！”胡晓春说完就嫣然一笑，两眼斜睨着张庭去，一副勾魂的媚态，刹是可爱迷人。
  张庭去被弄得心里痒痒的，紧盯着胡晓春那白里透红、细嫩的脸腮说道，“我心里是想布置第三条线，既然我们同一个体系房里，那……到时候再说吧！要是接不成，也是空许诺。”
“反正我不管，你得答应我，接成功了，就放到我的下面，”胡晓春使出女人的看家本领，斜睨着张庭去，嘟着嘴，半撒娇地说道。
“那就要看你了——看你邀约努力不努力，”张庭去又斜眼看了一眼何德昀，并冲着他诡秘地一笑，伤疤绽开，扭成一个泡过水的麻花。
 看着这两人走得如此近，何德昀既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自己不会陷入情感的纠结中。担忧的是万一胡晓春以后也像廖总那样只听张庭去和张盈他们的怎么办？何德昀一直觉得，廖总和赵丽与古欣兰的关系弄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越级管理造成的结果。
 这些从来没有管理经验家伙，突然拥有了权力，便把权力当成给自己脸上贴金和提升自己地位的手段。巴不得人人在他们面前俯首称臣。但他们错了，这是个反传统的行业，是众人拾柴火焰高的行业。
　　管理的最高境界是管好你的头羊。要想牛往前走，除了鞭子，还可以在它的前面拿上一把青草。而人是感情动物，只有受其恩，才能为其使。
 人这一辈子，不怕入错门，就怕跟错人。俗话说，跟坏学坏，跟好学好，跟着叫花子就学讨。何德昀无可选择地跟着陈榆木和张庭去，就只得好好地跟着他们去学讨了，只有走完全局，他才能得解放。
  前半个月，张庭去也很勤快，每天买菜做饭。有时何德昀都感觉不好意思，见他在厨房里忙碌，忙从电脑桌旁边站起来，跑过去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张庭去总是很客气地说。“没事的，你去聊天。”但自从年边的经理会开过之后，张庭去说变就变，变得何德昀不敢相信，胡晓春也渐渐和他疏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