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初次学习

第049章　初次学习
张庭去的新人没来，倒是胡晓春的弟弟打算过来了。胡晓春告诉何德昀她弟弟在家以赌为生，这次可能赌得山穷水尽了，不得已才过来找她。通过这段时间对行业的了解，胡晓春觉得行业确实可以让一个在家好赌的人远离赌局。这善良的女人，希望她弟弟过来了，从此就能远离赌博。
何德昀主动提出自己出去学习几日，所谓学习，就是自己的体系房要接新人，为了让新人有个轻松舒畅的人际环境，得从其他体系房里调配合适的人员过来打配合，而自己房间的人就要打发到别的体系房里待上几日，直到这边事情差不多了才能回房。
有时碰上一个难缠的新人，或是接一个冲着感情过来的新人，出去学习的人就要在外面漂上一两个月，从这个体系房到那个体系房，不停地更换。行业认为这是很好的学习其他体系经验教训的大好机会。但有人就戏称：这是个吃百家饭，睡百家床的行业。
张庭去却说还是让他出去，何德昀留下。最后两个人就把决定权留给胡晓春，由她来决定两个人的去留。胡晓春看着房间里的两个男人，一时犹豫不决。这两个人各有千秋，何德昀温文尔雅，言词不多，给人一种信赖和踏实的感觉；张庭去长相滑稽，幽默风趣，本身就酒色之徒，和弟弟必然有许多聊得到一处的东西。最后胡晓春还是让何德昀给她打配合，她希望弟弟过来能从何德昀身上学到一些东西，而不是和张庭去同流合污，相见恨晚。
听到胡晓春最后的决定，张庭去松了口气。他很怕打配合，特别是给自己体系的人打配合，压力大不说，接人成功千好万好，接人不成功，那种失落不亚于一次妻子的背叛。于是他赶忙开始上报，向上面反应。何德昀也做好接人的一切准备工作，交待胡晓春接人要买些什么东西，哪些方面要注意。
弟弟要过来，胡晓春特别开心。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有一个亲人陪伴，就不会太寂寞。有事情也好有个人商量。胡晓春从银行里取出两千元钱，然后由何德昀陪着，给弟弟买了新的床单、脸盆、红桶、毛巾、和睡衣，又订好工作，从湖南体系里另调一个女的过来烧饭和沟通。看看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何德昀的心里却依然忐忑，这种不安主要来自一部手机。
在陪胡晓春帮她弟弟买那些东西途中，胡晓春装在袋子里的手机不翼而飞。手机值不了几个钱，关键是手机里的一些信息，没有了那些信息，胡晓春以后除了网上邀约就无路可走，而网上邀约的成功率很低很低。这件事情，让两个人对这位新人是否能接成功就没了把握。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早早地去市场买水果和蔬菜，胡晓春突然跟得很近。
“何老师，我想和你商量点事情，”胡晓春凑在何德昀的耳边轻声说道。
“你说，我听着，”何德昀暗想，你还会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量。
“你先不要生气。”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我是你哥，哪有哥生妹子气的，”何德昀现在总以哥自居，他是想既然兄妹相称了，就可以尽早打消彼此的非分之想，他可不想因为这个行业而弄得妻离子散，惹了一身的孽缘，两身的情感债务。
“我……我……还是想让张总给我打配合。”
胡晓春话一出口，就发现何德昀的脸色不对，忙接着说，“是张盈和陈榆木他们的主意，他们昨晚电话里做了我一个晚上的工作。”
“没事的，不管谁打配合，只要把人接好就可以了。张总接人比我有经验。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问问他。就是他有时嘴无遮拦，你可以多提醒提醒他。真有什么事情不好处理也可以打我电话，24小时专线为你开通。”
胡晓春亲昵地挽起何德昀的一只胳膊。何德昀忙把它拿掉，“大街上，同行看见很不好。”
去哪个体系房学习呢？张庭去让何德昀自己选择。何德昀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来兴义的这段日子，他每天都是忙着网上邀约，若谈起网友的名字，何德昀知道得清清楚楚，若讲到行业里的人，他知道的太少太少。
打开行业里那些升了家长人的名单，何德昀反复浏览着他们的名字，最后何德昀决定去刘云那里。模糊的记忆里，那是个看去很清爽的中年妇女，既谈不上俗也算不上时髦，是那种很大众，很普通的女人。何德昀记得自己了解行业时曾帮她接过一个新人。
电话打过去，刘云还在外面给人打配合，但她让何德昀住到她的体系房里。其时，刘云的体系房也在接新人，刚刚走完了整版工作。
没想到的是新人居然是何德昀的老乡。年纪约三十五六，前额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看人时，双目微闭；微笑时，露出一口整齐白牙。
他刚离婚，这次从北京赶过来，以为在网络上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于是把北京的包子店给转让出去，匆匆忙忙腌好了鸭子、腊鱼和腊肉，一蛇皮带装好了，千里迢迢，背到了兴义。
何德昀觉得有点搞笑，怎么这么轻信网络呢？但何德昀还是尽量地和他沟通，尽量让这老乡感觉到：一，行业不是“传销”，传销没有这么自由和随便；二，钱是真的，看不到钱，我们是不会留在这里的；三，大家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相处得就如一家人，这就是行业的文化和行业的气氛，行业是在打造人；四，只要你进入了行业，你就会爱情事业双丰收。
也许是老乡吧，也许是何德昀给人的感觉是不太像说谎话的人。
新人慢慢和何德昀无话不说。走在路上，何德昀有意无意中搂搂他的肩膀。当新人和他的邀约人走在一起的时候，打配合的几个人又有意和他俩拉开一段距离，让他们更好地单独相处。他的邀约人是安徽怀远人，在广州打工，和老公吵架的时候被他的推荐人给骗了过来。
她个子不高，瘦精精的，白白的皮肤，黑黑的头发，梳着一个高高的小辫子，脸上挤不出半两多余的肉来，眼睛水灵灵的，看起来炯炯有神，她有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嗓子有点沙哑的，说起话来声音很高。同房的人都叫她玲子。
玲子挽着新人的手，走在路灯初上的兴义街头，宛如一对新婚情侣。城市的夜，何等迷人。灯红酒绿，斑离繁华。看着万家灯火，何德昀心中阵阵感慨。何德昀的注意力有点不集中，不是被路上所碰到的匆忙的人群，来往的车辆所吸引，就是被各式各样广告牌所迷惑。
“你背我吧！”玲子大胆地开着玩笑说。
新人有点不好意思，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然后又看了看大家伙。
“背不背嘛？”玲子撒着娇。她扭屁股甩手的样子，让何德昀有点作呕。
“背就背吧！一个大男人，连个女人都背不动吗？”随行的几个在一旁笑着说。
新人尴尬地走到玲子面前，弯了弯腿，稍稍蹲下身子，玲子稍稍一蹦就跳到了新人的背上。他们一走一崴地走过了一段路，女的在背上叫停了下来。
“这里可以照相，”女的指了指路边的照相馆。
“对，就这里照吧！”随行的几个随声附和大叫着。
男的有点犹豫，他那种举棋不定的样子，有点像憨憨的小熊。
“还犹豫什么呢？”李长春的老婆催促道，“拿出点男人的魄力来吧，又没让你一定要申购，只是让你照一张照片，把身份证拿来复印一下，有那么难决定吗？”
“是呀！快点吧，别让小玲子不开心了，”一旁的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照就照吧！”新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磨磨蹭蹭地走了进去。
“就是嘛！这才像个男人样，”李长春的老婆望着他进去的背影冲我们挤了挤眼睛，笑了笑。
现在的拍照技术真是先进，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照片就冲洗了出来。
“多帅呀！”李长春的老婆忙把照片抢了过去，看了看说，“我们家小玲子可真有福哟！这么帅的一个大帅哥整天陪着。”      “就不知道人家给不给这个福哟？”小玲子悠悠的说，又用眼含情地瞅了一下我的老乡。
老乡没有吭声。没人的时候，他扒在何德昀的耳边说：“你们这个行业，我不反对，不支持，它好是好，但他不适合我。玲子做没关系，我支持她。我还是开我的包子店，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我这人天生孤独命，反正孩子也快出来了，糊他自己一张嘴巴也不用我操心。我呢？就这样每个城市开两年包子店，把每个城市玩玩，看看祖国的山山水水就行了。”
何德昀没再言语。李长春的老婆忙凑过来问：“他都和你嘀咕些什么？”
何德昀把老乡说的那些话告诉了她。
“你觉得玲子要是从这个行业里走出去，身价百万，而你没有加入，错失了机会，你觉得你们还会有戏唱吗？”李长春老婆走过去跟老乡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现实告诉我们有什么别有事，没什么别没钱。这个世界很现实，也很残酷。”
老乡没有去回答她的话。
第二日他说要回去了。大家尽力挽留，玲子打算让他把那些东西都背回去，李长春的老婆忙阻拦道：“你傻不傻？这些东西买买要上千块钱，就让他把这些留下来我们吃。也免得他背来背去，省掉他太多的麻烦。”
老乡什么时候走的？何德昀不知道，他前脚一走，李长春的老婆后脚忙将腌鸭子拿了一只出来，用水泡了，这里忙和大家去超市买糯米。
腌鸭子烧糯米饭，香喷喷的，何德昀也多年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家乡口味。大家一边吃一边说着那人的一些笑话，一致认为：那人太傻。
“我怎么会看上他？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玲子摸了摸嘴角的饭粒，手拿着一根鸭腿边啃边说，“我只是想他过来做行业。他临走的时候还说，让我好好做，他会抽空过来看我，并问我有没有钱，打算留三千元钱给我零用，谁稀罕他的钱？当我是要饭的？我没有接，我只是想他来做行业，他不做行业，谁还会理他？”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何德昀的心一直往下沉。多么现实的告白，为达到目的，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择手段。何德昀想起大平台公厕里的一段话：“上骗下，下骗下，骗得大家丢了家；一级压一级，一级骗一级，骗到最后惨凄凄。”
两日过去，何德昀担心着胡晓春弟弟的情况。
电话打过去问胡晓春，胡晓春告诉他情况很不好。
“张庭去没有和他沟通吗？”何德昀电话里问道。
“张总一直在房里，我弟弟也总是躲在房间里。”
“他不主动出来找你弟弟聊天吗？”
“没有。”
“需要我回去吗？”
“你回来吧。”
何德昀匆匆忙忙收拾了东西。行旅很简单，被套，枕套和床单，然后是拖鞋，牙刷，毛巾和茶杯。一个包一拎就可以走啦，还真的有点行军打仗的一样。路上微雨，路灯迷蒙，虽说是冬季，却没有老家那种湿漉漉冰冷的感觉，但是何德昀怀念老家的那种清冷，怀念老家火炉的气息，更想家乡的亲人和孩子。
回到自己的体系房里，胡晓春总算把她的弟弟从房间里哄出来。何德昀没有去谈什么行业，而是从生活着手，问他习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
没想到他的普通话比美妞刚来的时候还要差，何德昀需要借助美妞的翻译才能和他沟通。
“你们湖南不错呀，历史上名人辈出，特别是近代，曾国藩，毛泽东都出自你们湖南，”何德昀笑着说道。
何德昀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看上去他很不耐烦，一语不发，一脸的不屑。
“说到这种模式，你们湖南也有，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我有个网友，她告诉我她家的房子就租给了我们这些行业人士，有一次，行业里面的人吵架，派出所的人过来把他们都带了去，结果没两个时辰，派出所的人把他们都送了出来，而且在门口还和他们握手道别。我那网友就不明白，这些做‘传销’的人，国家为何不去抓他们。”
胡晓春在旁插话道：“是的，这里有个父亲，把她成年的女儿邀约过来，女儿不理解，就去派出所告发，说她父亲在做‘传销’。结果派出所的人过来很遗憾的对他父亲说：既然女人不理解，还是让她回去吧！于是，派出所的人看着他女儿捡好东西，然后送她去火车站，并告诉她既然你连自己的父亲都不信，那么兴义这个地方也不适合你，你从哪来还回哪里去吧！”
这是她听新人巩固时，别人讲给她听的，现在胡晓春说给他弟弟听了。何德昀觉得她学得挺快，也学得很认真，何德昀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打个不恰当的比喻，现在有人给你五百万，但你必须做两年牢，你愿意吗？”
“不愿意，”他不屑地张口答道。这有点出乎何德昀的意料，但何德昀没有去和他抬杠，而是尽量的去吹捧他。
“你可能是见过大世面，赚过大钱的人。但是我愿意，别说是以两年的自由为代价，就是三年四年五年，我也觉得它很值。知道温州动车‘7。23’事故中遇难的人赔偿是多少吗？所有遇难人员的赔偿标准均为91。5万元，只有我们行业的五分之一，而那是比自由更可贵的东西，它是生命的代价。”
他没再说话，何德昀估计他听了进去，便推说说要洗澡了。见他回房，便悄悄地问张庭去：“你怎么不和他沟通？”
张庭去听出何德昀言词里的不满，忙解释道：“他一没事就躲到房间里，怎么去说？看他那样子，目空一切。其实我也是在以静待动，看他怎么办？”
何德昀心里想：还以静制动呢？等他动了，只怕黄花菜也凉了，人要先回去了，你屁放得再响也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