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转变（四）

第五十一章　　　转变（四）
　　李子乌紧张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接下来会要做什么，她的脸，此刻如此之近，他都已经能够从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忸怩不安的神色，那个满脸惊慌的人，完全不像是他平时的样子，他的脸竟渐渐泛起了红晕，就连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明明他就是个大男人，可是此刻，却在她这样一个小女生面前，无比窘迫，分寸尽失。
　　“你……你……要做什么啊？”李子乌盯着乔谖，紧张地问道，身子却直挺挺地立着。
　　乔谖嘴角扬起，露出洁白的牙齿，今天出门特意变换了的造型，让她看起来与以往大不一样，较之之前的简单休闲样子，更多出来了几分美艳魅惑，两片红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李子乌却一个字都没能听清。这倒也是人之常情，换成任何一个男子，面对着这样一个美人，她又是如此带着挑逗的意味在和自己说话，怕是都不能够集中精神了，不要说回敬她一句半句，就连招架之力都已经完全丧失了。
　　“那么你觉得……我现在想要做什么呢？”乔谖看着李子乌的发窘的样子，更加高兴了起来，就彷佛猎人看着已经得手了的猎物，见他已经无法逃脱掉了，便有了想玩弄一下自己囊中之物的意味。乔谖就保持着原样不动，不偏不倚地正对着他的脸，脸上带着调笑，连眼里都透出了嘲弄。
　　“谁知道你要干嘛？”李子乌低低说了一声，将脸转向了一边，不再看她，或者是不敢看她了。
　　“你不是挺聪明的嘛？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我就是看不出来，你想要说什么的话就直说了吧，不要和我拐弯抹角的，我……我……”李子乌依旧局促不安。
　　“你什么？李子乌，你以前不是挺能说的嘛，怎么今天就变结巴了呀，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怎么？难不成是跟着崔蓉蓉那种人呆久了，人也变得迷糊了吗？”乔谖继续问着，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没有离开他的脸半分，就像是她要透过他的脸上看到他心里去一样。
　　“你是想……难道你是想要说……你……你还……”
　　“我还什么呀？你倒是说说看？”
　　“你对我……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是不是？”强撑着说出这句话，李子乌倒是不再像方才那样避讳着她了，转过脸来，看着她，迎着她冰冷的目光。而乔谖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他这一下转了过来，两人靠得更近了，稍远一点看，还会以为是两个小情侣在接吻。
　　而这时，车里的吴双也刚好醒了过来，恰巧抬头，刚好正看到了这一幕，她惊得长大了嘴巴，心里直打鼓：我的个天哪！乔谖你现在这是做什么，余情未了？破镜重圆？还是脑袋抽风？居然又和这种人走到一起去了，这……这怎么可以呢！虽然他这次是帮了我们，但是他……他说到底还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嘛，怎么能又轻易就被他骗了呢？
　　吴双正在心里转过这无数的念头，只觉得乔谖肯定一时冲动了，再不然就是那个李子乌又耍了什么花招，说了什么花言巧语在骗她。吴双竟有想要下车把两人分开的冲动，但她忽然发现两人分开了一点，似乎是乔谖退后了一些，她又怕乔谖发现自己醒了，忙把眼睛闭上了，这一自然而然、条件反射似的举止，又让她觉得自己很搞笑，方才还是义正辞严，这会又怕被她发现了。
　　吴双闭上了眼睛装作熟睡的样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外面的变化，本来就算让乔谖知道她醒了也没事，只是她总觉得这样似乎是在偷窥别人一样，便继续装睡起来。
　　在车子外面，李子乌的问句让乔谖发出了阵阵冷笑，然而，李子乌却继续看着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这一下让她觉得浑身发毛，比自己的冷笑更让人浑身发毛。乔谖又接着冷笑了几声，再看他一眼，她就已经笑不出来了。
　　李子乌忽然的冷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明明他方才还是受着她的影响，满脸的窘迫，但是现在，他居然又角色反转，反过来让她陷入了为难之中。
　　“你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你不会还以为，我们之间，只不过是随便吵了几句，你随便说两句好话哄哄我，再给我一两颗糖，我就会原谅你了吧！”乔谖冷笑着说道。
　　“你可以不承认，又或者是你根本没有发现，这都没有关系的！只要……”
　　“只要什么啊？我没发现什么，又不承认什么啊？你以为我还是像以前那么傻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又是哪里来的自信？你是凭什么以为，我会对你，对你这种人还有一丝一毫的好感呢？”
　　“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你怎么会还因为而难过，又怎么会还一直不能够放下以前的事情！高原和我说过一些事情，她说过，那晚我们在医院见过之后，你又大病了一场！我还偷偷去看过你一次，可怕打扰了你，所以没敢让你知道。你的病，如果不是因为你……”
　　“那些事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那场病，不过是因为我自己淋了场雨，才生了病，我都已经自己撑过来了，这些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些事！”
　　“如果真的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这么歇斯底里又是为了什么啊？如果你真的早都已经放下了，你又怎么会不能面对我呢？”李子乌忽然伸手抓住了乔谖的肩膀，狠狠地用力，大声地问着她，他是在逼她，逼她面对自己最真实得内心，虽然很过分，虽然又很残忍，但他也不得不这样做。
　　从今天的情形来看，崔蓉蓉是摆明了不将乔谖置于死地是不罢休的，他曾经预想过崔蓉蓉做的不是什么好的勾当，但是今天亲眼见到崔蓉蓉如此凶狠的一面，他开始害怕，开始担心乔谖的处境，他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被崔蓉蓉困于这样的境地之中，难怪她会那么地恨他，难怪她会对崔蓉蓉那么地反感？
　　以前高原提起的那些关于崔蓉蓉的只字片语，他总以为是不尽其然，今天亲眼见了，不信也是不行。现在李子乌也无心去管那个崔蓉蓉到底都做过了些什么，他现在想的是尽快把乔谖从这个困境里面给解脱出来。
　　“就算你说得是对的，那又怎样呢？我不想面对你，不要面对你，我讨厌你！就算我真的放不下，我也不可能再重新捡起来！和你，我早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乔谖情绪一时又激动了起来，完全忘掉自己之前所想出的那个计划，她原本想要依照那个计划来和李子乌商量，可是谁又能想到，一见到他，自己的情绪就会完全失控，完全控制不了自己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你放开我！别碰我！你这样的人只会让我觉得恶心！”她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手，可他手上用了十足的力道，她哪里甩得掉。
　　“乔谖，你看着我！你冷静一会儿，你听我说，我！现在不是要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情，我现在只是要帮你，是要帮你摆脱这一切啊！”李子乌加重了手上的力气，紧紧握着她，努力想让她冷静下来。
　　而他的话也恰好让乔谖记起了自己之前预设好的一个计划，她忽然就冷静了下来，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就好像刚才那个歇斯底里哭喊着的人不是她，她用十分平静的语气问他道：“帮我？可是你要怎么相信你啊？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啊？”
　　李子乌此刻当然不会知道，突然安静下来的乔谖，其实是已经重拾起她在不久之前计划好了的一场狩猎，猎物是崔蓉蓉，而他，是猎人，也就是乔谖手中想要好好使用的猎犬，是要帮她狩猎的重要工具。乔谖如今对他未必还有一些真心，或许这次愿意让他助自己一臂之力，本就只是纯粹地想要利用他而已。
　　而李子乌，似乎并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之处。或许在他看来，自己并非只是沦为一个工具，而是乔谖终于开窍了。不知道哪天，等他发觉，原来自己在乔谖手里只是一个用来复仇的工具了，面对这样可悲的事实，不知他会对此作何感想呢？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谁又知道以后会发生些什么呢？此刻的李子乌只会觉得，乔谖终于是想通了，终于是愿意接受了他的好意，事情肯定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一定可以帮助乔谖摆脱崔蓉蓉这个噩梦。
　　“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你相信我，我只能告诉你，哪怕你是要我去死，我也都不会犹豫，在以后，我会拼尽全力，哪怕是要用我自己的生命，我都会保护着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一分！”
　　“话说出来，总比做到要容易得多，你以前就喜欢这样糊弄我。”乔谖淡淡说道，她望向江面，忽而神色一动，“如果你能做到这件事，我就信了你。”
　　“什么事？”李子乌问道。
　　乔谖望着江面，沉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