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夜卧长谈（一）

第六十三章　　　夜卧长谈（一）
　　乔谖惊讶地抬头，正对上于毅的脸，他看看怀里的乔谖，又看看她身后追着的高明，问道：“你们这是在干嘛？这是唱得哪一出？”
　　乔谖低下头道：“没什么，我们就闹着玩。”高明赶上来，见于毅双手抱着乔谖，抓耳挠腮：“你们现在这又是在干嘛？”
　　于毅这才松了手，笑道：“还不是你们刚才闹得，我在楼上看见你们来了，就下来接你们，谁知道她一个人跑得飞快，我连话都还没来得及地说就撞上了，要不是我扶得快，她这会都趟地上去了！”看看乔谖，他又来了句：“看着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贪玩，你们几岁啊……”
　　乔谖抬头见于毅摇着头，满脸的无可奈何，又是带着些笑意，似乎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便道：“好了，于医生你也别笑话我们了，走吧，我们上楼，你来带路。”
　　三人上了楼，进了房子，房间的装修做的很好，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高明一进门就感叹：“何律师这套房子真漂亮，既宽敞又精致，连家具一应都齐全，他是自己住这儿吗？”
　　“不是，他的房产有好几处，他住的是市区里的那套，这套房子，还有另外几套，他不怎么常住的。现在知道一个有名的律师多豪了吧！”
　　高明连连发出“啧啧”声，又一番感概，乔谖便笑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你要奋斗的目标！记住好好做你的助教，先在几年内争取上个讲师什么的，再慢慢往上评，你就有可能买到这样的房子……”
　　“那还差的远呢……”
　　“的厕所了！我话都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啊！”乔谖说完，傻乎乎地自己乐了，也不管高明脸色如何。
　　“这作为朋友，你这样就很不够意思了啊，乔谖，你怎么也得赞助我一个厕所吧！还要我自己去买吗？”
　　两人又开始胡闹了，互相嘲讽起来。于毅忙道：“两位三岁的小朋友，不要闹了，乖，快去洗澡澡，然后早点休息吧，也都累了两天了，还有力气闹！”
　　两人也是第一次见于毅说这样的话，都是有些不习惯，都是直直地看着他，然后又突然大笑了起来，异口同声道：“于医生，你是兼职当了保姆吗？还真把我们当小孩子哄着啊！”
　　于毅也笑说：“谁让你们自己先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啊！好了好了，别闹了，去吧去吧！”
　　两人这才各自去了，每个房间都有着独立的浴室，乔谖与高明都各自去洗漱收拾了，于毅一人呆在外间有些无聊，便开了瓶红酒，到阳台上看夜景，十一层楼的高度刚刚好，既可以将外景尽收眼底，又不会因为太高而显得过于清冷。今晚月色很淡，像是蒙着双层薄纱，微微透出淡黄。
　　“于医生在想什么呢？”高明换了身衣服出来，见于毅在阳台上，便走来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有些无聊，屋里又太闷，就出来透透气。何律师这里很安全，你和她就安心住着，这小区的安保很全面，他房间外面也都是装了摄像头，外面的情况你们随时都能知道。”
　　“嗯，还要谢谢于医生你帮我们呢。”
　　于毅微微一笑，正巧乔谖也洗漱完了，看着两人道：“你们两个还真会享受生活，开了红酒也不知道给我倒一杯。”她一边说，一边也拿了杯子，倒了酒，和他们并排站到了阳台上。
　　夜晚的风微微吹起，莫名的香气萦绕着，让三人都觉得很安闲，谁也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任何的话语都会打破这份淡然。
　　“啊……”三人在阳台站了许久，高明一声呵欠打破了沉默，乔谖与于毅看着他都笑了起来，高明挠挠头：“你们别笑啊！我就是打个呵欠，我不是真要睡了，我们还可以再多看一会夜景！我不会扫兴的！”
　　乔谖笑道：“谁说你扫兴了！累了就睡，反正我们大家都这么熟了，你干嘛还要讲究这些了。于医生也不算是外人啊！”
　　“以后别叫我于医生了，总觉得自己随时随地都是呆在咨询室里一样，多累，就叫我于毅吧。”
　　高明、乔谖互相看看，都点头坏笑道：“好的，于毅医生！”
　　“你们这两个三岁的小朋友，合伙整我吗？”
　　“没有，没有，我们哪敢，要不是你今天这么平易近人，不再那么高高在上，冷若冰霜，我们也就老实了！”
　　“什么高高在上，冷若冰霜，我有吗？”
　　乔谖忙道：“有的！以前找你做咨询的时候，虽然你每次都用很温和的语气来说话，还时不时摆出一张灿烂的笑脸，但是太职业了，你知道，每次你越是这样，都让我越紧张！”
　　“是吗？原来是这样，我说你以前每次来的时候也都是一板正经的，我看着也难受，当时还以为是……”说到了敏感话题，于毅自觉地停了下来。
　　乔谖察觉了，忙道：“没事了，没关系的，现在都已经过去了的。说说也没事。”
　　做咨询，当事人对自己敞开心扉，畅谈无阻是很重要的一环，之前于毅在给乔谖做咨询的时候，她总是说不清道不明，更是很少愿意提及与李子乌的私事，这也是咨询进度很慢的一个重要原因，现在她既然愿意谈了，那自己何不趁这个机会来好好开导开导她。
　　想到这儿，于毅刚准备开口，高明就打了个冷战，然后对两人说道：“你们都不冷啊？我们先进去吧，这会儿夜深了，也凉了，要是着了风就不好了。”
　　于是三人都进了屋子里，各自在沙发上坐着，坐着坐着，高明与乔谖就缩到沙发上，连同整个人一起都瘫在沙发上，只有于毅一人还是坐得端端正正。
　　“乔谖，你们现在在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了，你在这个时候让李子乌加入进来，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
　　“但是你对李子乌的了解不够，所以不能给我什么好的意见，而且你觉得我对李子乌的了解其实也不比你多多少，所以这次，是我太轻信了他，说不定我又会被他骗了，是吗？”
　　“说得这么直接，倒也不是怎么肯定，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关于你，和他的事情。”
　　高明不解地问：“之前乔谖不是找你做过咨询的吗？难道那个时候她没有提过吗？”
　　“有是有，但是那个时候的她，精神状况太差了，说的很多东西都很乱，所以我想再重新理一遍。重新过一遍总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嗯……我也没关系的，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也都好得差不多了，否则我怎么能再见他，又怎么能让他加入到调查中来，要是我还是没有走出来，只怕连见他一面，都是困难的。”
　　“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不要想着现在我们又是要做咨询了，你又得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了，不用这样。现在已经是晚上休息时间了，我们就把这当作是宿舍的一场卧谈会，我们就是在随便地聊天、八卦，我们都可以说得很随意，想说什么都可以，没有关系，不要太拘谨……你要是觉得有灯光不好意思，我们可以还可以把灯光关掉。”说着他便起身关掉了几盏灯，只留下远处的一盏小灯，整个房间一下子昏沉沉的，每个人的脸都看不太清了。
　　听到于毅说“随便说什么都可以”，他又关了灯，把气氛调整得恰好合适，乔谖方才还是满心沉沉，这会子一下把歪脑筋动到了于毅身上，她眼睛往上一转，便在心里盘算好了：“于医生，不，于毅！既然是随便谈的话，那我可不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啊，不过你要是不想回答也没关系的，我不会勉强你的！”
　　于毅笑道：“当然没问题，你问吧！”
　　乔谖字斟句酌，缓缓说道：“嗯……那个叫‘茉心’的人，是谁啊？”
　　于毅听到这个名字，神色突变，在暗色中看不分明，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就是昨天你喝醉了，然后……”
　　“行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于毅叹了口气，想着要想让乔谖完全信任自己，来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看来不得不用自己的秘密来交换了，“其实也没什么，她是我的女朋友，九年前，我们在一起。”
　　高明一听到“九年”，就惊道：“九年！那么长的时间，那你们最后有没有在一起啊！”
　　乔谖忙把抱枕砸向高明，让他不要插嘴，于毅便继续道：“九年的时候，没有让我们最后走到一起，她觉得在国内没有发展前途，选择了出国，当时我挽留了她很久，她最后答应我，她先去国外待一年，如果她觉得国外还是比不上国内，她会回来找我的。”
　　“那然后呢？她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于毅苦笑一声：“她说好的回来时间应该是八年前，但是，她没有遵守约定，她失约了。”
　　“八年前！”乔谖与高明都很惊讶。
　　“对，就应该是八年前，大学毕业以后，我等了她整整一年，可是最后等到的，是她的音讯全无，她没有给我任何消息，什么都没有，就那样说断就断了。”
　　两人听了都是唏嘘不已，乔谖道：“那会不会是她出了什么事情，一时联系不到你……”
　　“或许一时是有可能的，但是八年都过去了，她要是真想找我，怎么会找不到！我等了她整整八年，也痛苦了整整八年，但是，在她眼里，或许这些都是不值得的。”
　　“于毅，你别这么说，一个女生对自己的男朋友是很难彻底放下的，她不找你，或许真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那你为什么没有去找她呢？”
　　“我怎么没找过？是她躲得太远。我为了我们九年的感情，等了她八年，找了她八年，到了最后，我还是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