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除了我，没有人

第六十九章：除了我，没有人
　　  孟司羽敲了敲洛凝翾的门，没有反应。
　　  又过了很久，洛凝翾还是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孟司羽再次敲了敲门。
　　  这一次，里面终于响起了虚弱而清冷的声音。
　　  “我累了。有事明天再来找我。”
　　  孟司羽愣住，忍住推门而入的冲动，只是站在门前。久久地。然后转身，离去。
　　  孟司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样走了，可能在害怕什么吧。
　　  入夜。
　　  卿澜若去看洛凝翾。
　　  “咚咚咚。”卿澜若轻轻敲了敲门。没有人应。
　　  “翾儿，你醒了吗？”卿澜若朝着里面问了问。
　　  依然没人回答。
　　  卿澜若开始觉得不安，又重重地敲了敲门。
　　  结果亦然。
　　  卿澜若连忙推门而入，却发现洛凝翾床上根本没有人。
　　  卿澜若连忙找人来问，都说没见过洛凝翾出去。
　　  卿澜若慌了。
　　  “今天音尘一直在照顾主子，我看她没有大碍也就没去打扰她。”沈清明对卿澜若说。
　　  “音尘呢？快去把音尘找来问问！”卿澜若着急地命人去找音尘。
　　  “不用找了。”音尘走出来，看着卿澜若，抱歉地说道，“主子已经走了。”
　　  “你说什么？”卿澜若不可思议地看着音尘。
　　  音尘有些为难，眉间也是掩不住的担心：“主子说今天是最好的机会。因为没人会再怀疑她今天离开，所以主子就趁着这个机会离开了……”
　　  卿澜若叹息，“她是聪明，把一切都考虑周全了，但是她怎么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抱歉，我没有办法拒绝主子。她说，她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命了，她只希望可以完成最后的心愿，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音尘看着卿澜若和沈清明，目光开始变得严肃，她对他们说，“主子有令，从今天起，沈清明，卿澜若全权管理天上人间，直到……她亲自收回成命。”
　　  两人一愣，互相对视一眼后，恭敬地颔首：“属下领命。”
　　  沈清明与卿澜若都只有一个信念，誓死守住天上人间，不辜负洛凝翾的信任。
　　  音尘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主子，不是所有人都背叛你的。
　　  卿澜若和沈清明不会。你托付对了人。
　　  音尘会处理好天上人间的生意，其他事情就教给两人了。但她总觉得不安。
　　  夜色更深了……
　　  而此刻的洛凝翾正踏着夜色赶路。
　　  因为是秘密离开，不能带太多人，而且她身子也太虚弱了。
　　  跟着她的属下们也不得不劝她停下来休息一下。
　　  “我没事，继续赶路。”洛凝翾依然是从容的模样，但惨白的脸色出卖了她。
　　  “可是，主子……”
　　  “这是命令。”洛凝翾冷漠地说道。
　　  没人再说话，都默默地继续赶路。
　　  寂静的夜晚被马蹄声打破，洛凝翾坐在马车中，闭上眼睛。
　　  快天亮的时候，洛凝翾突然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
　　  “主子，快保护主子！”洛凝翾的人开始警戒起来。
　　  洛凝翾拉开车帘，只见一大片火光越来越近。
　　  还是，躲不掉吗？
　　  洛凝翾下了车，洛凝翾的人被包围。
　　  “快带主子离开！”一个声音刚落下，洛凝翾的人就打算动手杀出一条血路，保护洛凝翾离开。
　　  “慢着！”洛凝翾喝住他们。
　　  所有人惊讶地看着洛凝翾，尽管不解，但没人轻举妄动。
　　  “已经安排得那么周全了，这些人却可以有备而来，可见今天是逃不掉了。”洛凝翾平静地说，她不仅封锁了所有消息，还故意散布了不少幌子，但是现在竟然有这么多人准确地找到她的位置，可见有万全之策。
　　  “主子，兄弟们就是拼了命也会护送你安全离开的，你快下令吧。”一人说完，其他人都跟着呼应。
　　  洛凝翾摇摇头。
　　  她不能冒这个险。不是她怕死，只是她不想那些为她出生入死的手下给她陪葬。
　　  “出来吧。看了这么久的戏，主角是不是该现身了？”洛凝翾看了看四周，冷漠地说道。
　　  不一会，一个黑衣男子从两三百人之中走了出来。
　　  洛凝翾一愣，没有冷笑，没有不可思议。
　　  “对不起。”    “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抱歉，我做不到。”
　　  “林栩！”洛凝翾瞪着神色清冷的林栩，“萧慧要的是我，放了他们。”
　　  “你认为萧慧会准许吗？”林栩说着，并没有看洛凝翾的眼睛。
　　  “那么我会和他们一起死。”洛凝翾说。
　　  “太后有令，杀死洛凝翾，带尸体回去就行。”林栩对洛凝翾说。
　　  洛凝翾一愣，自嘲地一笑：“我都忘了，你是萧慧的人，不是洛延迹。我竟然傻到用这种方法来威胁你。”
　　  林栩的心一痛。
　　  “太后从一开始不过故意用苦肉计让你救我，如果你不管我，就不会有今天。”林栩说着，又说了一句，“或许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洛凝翾没有说话。她已经麻木了。谁的背叛她都不会动容了。
　　  “抱歉，我无法为你放弃我的母亲，但是，我会陪你一起走这条黄泉路。”林栩对洛凝翾说。
　　  洛凝翾仿佛没有听到。
　　  “主子，不要和这种小人废话，让属下为你取下他的头颅以解主子心头之恨！”
　　  “没错，兄弟们早就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求主子下令！”
　　  洛凝翾一挥手，所有的声音停下，她从手下的之中走出来，看着林栩。
　　  然后，跪下。
　　  林栩愣住。
　　  其他人也愣住。
　　  “主子，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能给这种小人下跪？”
　　  “闭嘴！”洛凝翾一声呵斥，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公主千金之躯，还是请起吧。”林栩的心狠狠地痛着。
　　  那么骄傲的她，现在竟然跪在他面前。
　　  “你忘了，我是公主，也是你的妻子。哪怕看在夫妻的情分上，放了他们吧。”洛凝翾盯着林栩的眼睛，坚定。
　　  林栩第一次那样愧疚地看着洛凝翾，然后，闭上眼睛，下令：“杀。”
　　  洛凝翾看着林栩，目光冰冷，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割在林栩心上。
　　  其他人还在誓死保护着洛凝翾，洛凝翾却早就当自己死了。
　　  林栩拿着剑，一边厮杀，一边向她走去。
　　  他没有其他要求，只希望，她死在自己手上，他不会让她痛苦太久。
　　  洛凝翾看着林栩一点点向自己靠近，看着保护她的人一个个倒下。
　　  洛凝翾闭上眼睛。
　　  林栩握紧剑柄，直指洛凝翾。
　　  他想，她死了，他也就彻底死了。
　　  “住手！”熟悉的声音响起。
　　  洛凝翾苦笑。
　　  为什么你还是来了？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你来救我？
　　  孟司羽挡在洛凝翾面前，冷漠地看着林栩。
　　  林栩看着孟司羽，冷漠地说道：“你忘了你的武功是谁教的吗？”
　　  “你不知道青出于蓝胜于蓝吗？”孟司羽笑着，眸中已露出嗜血的目光。
　　  “你没有胜算。”林栩说。
　　  孟司羽没有动容。
　　  “你以为只有你爱她可以放弃一切吗？你知不知道只有你伤她最深！”林栩盯着孟司羽，目若寒潭。
　　  “我们没都没资格说爱她。”孟司羽笑着，握紧剑柄，“但是，哪怕我死，也不许任何人伤她分毫。”
　　  孟司羽说着，眷恋地看了洛凝翾一眼，他说：“除了我，谁都不可以。”
　　  洛凝翾愣住。明明四周一片厮杀声，她却将他的声音听得那么清楚，那么真。
　　  剑出鞘。
　　  所有的厮杀不过是两人的陪衬，晨曦的光洒在两人身上。
　　  洛凝翾只觉两人如同进行着一场表演，相似的华丽招式，相似的嗜血目光，相似的清冷。
　　  洛凝翾终于在这场刀光剑影中明白了自己为何会选择嫁给林栩。
　　  原来，孟司羽和林栩在骨子里流着相同的血。
　　  原来，她对孟司羽的感情竟到了这种地步。
　　  不过，是相似。
　　  太阳升了起来。
　　  洛凝翾还跪在地上。
　　  她的人，都死了。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豪情壮志要誓死保护她，他们死了，只做到了一半。
　　  她却什么也不能做。
　　  孟司羽和林栩也都成了狼狈的模样。
　　  孟司羽身上血痕斑驳，林栩也强不到哪里去，两个人，都拼尽了全力。
　　  林栩知道，自己真的不想杀她，甚至希望孟司羽将她救走。
　　  但是他没有丝毫放水。他嫉妒他。
　　  林栩已经下定了决心。
　　  林栩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身到孟司羽身后，用尽全力给了他一掌。
　　  孟司羽疏忽了，倒在地上，再转身，林栩已经拿剑指着他。
　　  孟司羽笑笑：“看来我还是输了。”
　　  孟司羽看了一眼洛凝翾，笑着说了抱歉。
　　  洛凝翾愣愣看着孟司羽，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林栩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他说：“孟司羽，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了的。”
　　  孟司羽惊讶地看着他。
　　  林栩冷笑，仿佛在笑自己。
　　  他废了孟司羽的武功。
　　  “啊！！！”孟司羽第一次发出这样撕心的喊叫。
　　  洛凝翾开始流泪。
　　  “没了武功，你就只是废人了。”林栩对孟司羽说。
　　  对一个杀手来说，最痛苦地不是受尽折磨之后死去，而是失去价值。
　　  林栩闭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他废了孟司羽的武功。
　　  孟司羽怨恨地看着林栩，失去了所有理智：“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林栩冷漠地看着孟司羽，不说话。
　　  孟司羽不甘心地拿起剑，但是他连站都站不稳了。
　　  林栩一脚将孟司羽踢倒，用脚踩住他的手，残忍地嘲笑着：“你的从容去哪了？万千女子仰慕的孟司羽去哪了？”
　　  孟司羽颤抖着，不肯相信自己已经成了废人。没了武功，他什么也不是……
　　  林栩尽情的凌辱他，嘲笑他，狠狠地踢他，林栩已经不在乎此刻的自己有多卑鄙无耻了。
　　  孟司羽痛苦地挣扎着，却那么无力。
　　  他只是废人了……
　　  “求求你，不要再伤害他了！”洛凝翾拼命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孟司羽身旁。
　　  在这场厮杀中活着的人亲眼看着昔日风光无限的洛凝翾狼狈地求着林栩。
　　  “我求你，求求你……不要在伤害他了……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不要伤害他，怎么对我都行……”洛凝翾哭喊，心已经被撕裂。
　　  洛凝翾扶起孟司羽，用手擦去他脸上的血与土，心疼地看着孟司羽，看着曾经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完美男子，看着他的狼狈，看着他的痛苦，她恨不能将自己的心挖出来安慰他……
　　  孟司羽的目光已经没了任何神采，他的灵魂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