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夜对夏玥的心思似乎早有所察,一见她默许了己方的提议,便心底松了口气。
“我已经懂了你的意思,这就外出探听情报,你自须多加小心!”
他的语气虽淡,却不乏挂念之意。赫连夜向来不善言辞,但对夏玥的关心,绝不逊色于他人。
夏玥向他展露一抹力不从心的笑意,回以浅浅的声音:
“多谢了,我会注意的!”
内心深处,她为了腹中的孩子,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这番话,却只能在心底默默地重复。
赫连夜行事果断,见夏玥无其他吩咐,便起身离去。
这整日,夏玥将自己封闭于房中,不饮不食。绣儿与珠儿多次端来饭菜,却每每因发现饭菜冷透而又未动一筷而搁回。
这让两个丫头实在是无计可施。
“少夫人,您至少吃一点呀,看着您这般模样,绣儿心里真是难过。”
绣儿轻声劝解,希望夏玥能稍微进食一些,毕竟她此刻的面色实在太差。
“撤了吧,我今日实在无胃口,你们不必挂心,我并无大碍。”
夏玥虚弱地吐出这些话,连大声说话的力气似乎都消耗殆尽。
绣儿看着她的模样,心头更是五味杂陈,平时的主子性情开朗,不论遭遇何种困难,总能应对自如。记得先前几次遇险,即使处于险境,主子都能从容应对,绝不慌乱。甚至在她遭马车撞击,重伤流产后,都未曾如今般萎靡不振,食欲全无。可见这次大少爷的离世,对她的打击何其之重。
一边沉思,绣儿仍旧坚持要劝夏玥进食。
“少夫人,您瞧您现在的模样,恐怕连一阵风都能让您摇摇欲坠,这怎么能行!别忘了,您腹中还怀有小生命。请您尝试多吃一点,行吗?若您觉得动作不便,就请静坐,我来喂您。”
绣儿这话一出,已经准备好了碗筷,挟了一勺饭送至夏玥的唇边。
夏玥轻叹一声,意识到今天若不进食,绣儿定不会罢休。这个丫鬟一旦固执起来,确实让人畏惧。
于是,夏玥只好服从地张开口,勉为其难地吞下了绣儿喂来的饭食。
“这才对,您得进食才能有力气思虑,肚中的孩子也才不会挨饿。”
绣儿边说边再次从碗里舀起一勺饭。
“呕……”
夏玥忽感胃中翻腾,那些刚吞下的食物似乎要冲出来一般,突无先兆地,她吐了出来。
“少夫人,您还好吗?”
绣儿急忙撇下手中之物,迅速找来手帕帮夏玥擦拭身上的脏污。
夏玥苦笑着,对绣儿说:
“呵,看来是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我实在是吃不下。哪怕强行吃进去,也是要吐出来的,就此罢了。”
或许,她的身体有它自己的决定,感觉到此刻如果还能如常般饮食,恐怕是对少昂不公。
夏玥内心如是想,但这不也是她对自己的刻意惩罚吗?她的内心始终难以跨越这一道坎,无法安心地在得知少昂已在战场上牺牲的消息后依旧照常生活。
“唉,少夫人,您为何如此苦自己的身心?”
绣儿心中泛起一股无奈之感,看着夏玥先前的呕吐状况,心知她对任何食物都充满了排斥,这不禁让人感到她在无形中正折磨着自己。在这样的处境下,绣儿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呢?
她的心中除了深深的同情,依然是满满的同情。
在默默地整理了一切之后,绣儿又小心翼翼地帮夏玥换上了一件洁净的衣服,轻轻地扶她回到床上安顿好。离开房间前,绣儿轻手轻脚地为她关上了房门。
那个夜晚,夏玥再一次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她在床上静静地坐着,整夜心神恍惚。她的思绪被无数混杂的情感所充斥,与少昂相处的记忆不断在脑海中浮现,宛如瞬息万变的影像。她努力地想抓住这些短暂的片段,但那些甜蜜的回忆却宛若陨石般一闪而逝。紧接着是深深的虚无感,好似脑海中的一切突然被抽离,什么也回想不起,什么也不存在。那种空洞和迷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刻,她甚至觉得自己现在无异于一个失去生命力的躯壳。
她深知这样下去是不可取的,深知不应该让自己如此深陷于这无尽的悲伤之中。然而,夜晚的寂静似乎只会放大她的哀痛,那种压抑到几乎令人窒息的痛苦紧紧缠绕着夏玥,令她整夜无法合眼。
直至清晨,第一缕曙光洒入帘子,远处的公鸡啼鸣划破了黎明前的沉静与黑暗,夏玥才逐渐从这种恍惚状态中苏醒过来。
经过了整夜的宁静睡眠,她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黎明的到来,一个轻柔却有力的踢蹬,在夏玥的腹部画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夏玥略显惊讶地停顿了一下,随后,她的脸上展现出自前一日以来的首个温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