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箫声,吹奏的是陌生的调子,但很舒缓很轻柔,仿佛情人的手一样,温柔拂过大殿中的每一个人,可没有一个人会这样认为,特别是五大家族的公子、小姐和长老,脸色蓦然一变,赶忙运气护体。
一时间,内力、真气纷纷出现,五大家族的长老们周身泛起各色气晕,他们都是武师境界的高手,此刻危机感降临,再不敢保留实力,纷纷设法抵抗着箫声的影响。
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刹那间,本来是节庆宴会,却惨叫声此起彼伏,尤其是殿中的敏王最为狼狈,他已经抱头在地上打起了滚,叫喊变成哀嚎,最后变成低吟,不过二十几个呼吸,他已抽搐着不动了,眼尖的人看到,他的耳朵、眼睛、鼻孔全部流出了血,形容极其可怖。
一些胆子小的、承受力差的,早就发出了尖叫,奈何箫音未停,他们自己尚且难保,又哪管敏王如何?
曲子并未吹完,林问歌执箫离唇,叹息似的抚摸起玉箫:“果真是废物,我连这镇魂曲的一半都没吹完,就不行了!”
“林问歌,你这是做什么?”南家的一位长老撤回真气,还没来得及擦掉额头的冷汗就跳了起来。
“林问歌,你敢对我白家动手?”白家的长老脸色难看的叫嚣。
其他家族的长老表情都很臭,他们自羽为高手,可今日却栽在一曲箫声中,这简直是丢人至极的事,怎么可能心平气和?
“动手?”林问歌嗤笑,“我若是真要动手,今日这殿里没一个人还能活着,你们要试试吗?”她顿了顿,缓缓起身,傲然而立道,“看戏……特别是看我林问歌的好戏,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你!”大多数长老心中一凛,只有脾气不好的几个,怒目而视,气得脸红脖子粗,愣是骂不出一句,此时,在没有人怀疑她的来历,更清楚的意识到,这真的是那个敢和云山胜境叫板的“绝世修罗”啊,不是冒充的!
收回扫过五大家族的目光,林问歌转向姬崇政,看着他因为极力隐忍而僵硬的身体和恐惧的眼神,毫无感情地轻扯嘴角:“皇上,你说呢?有时候太健忘,真的不太好呢!”
就在姬崇政差点从宝椅上跌下来的时候,林问歌拉着小穹,母子俩身影虚化,如烟一样飞往殿门,那速度快到五家的长老们都神情凝重。
“休走,拿命来!”忽然窜出一道人影,雄浑的真气鼓荡于殿内,将在座的人们吹向两边,那如山岳般的一掌直逼林问歌后心。
这变故提起了所有人的心,谁也没料到,会有人在此时发难。
“问歌小心!”
“歌儿小心!”
一前一后两声提醒,分别出自南月黎和林问之口,但那掌风太快了,他们话落的同时,那掌就打在了林问歌的背上,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有出掌的那位青家长老愣了一下,他并没有打到任何东西,那……那不过是一道残影而已,丰富的打斗经验让他下意识后跃闪避,以免被钻了空子,哪知他都退开十几步了,也没感到任何危险。
“看来,这位想试试我真正的镇魂曲?”清润的女子嗓音自空中响起,所有人闻声看去,就见一绝美女子凌空而立,揽着一个小男孩,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
衣袂飘飞,如仙似神。
真正的镇魂曲?什么意思?
北君沐和众人一样离座出来,大殿里的人呼拉拉到了殿门外,仰头紧盯着林问歌,心中一阵阵的震撼颤抖,黄家兄弟还细心地察看了敏王的情况,发现他还有气,只是神志已失,就算能够醒来,只怕也疯了!
箫抵唇边,如前一样的曲子再次响起,所有人立刻发现了不同,这一回不比刚才,刚才的箫声主要针对敏王,而且不含任何杀气,但这次……只是两三个音也听的人血脉扩张、肺腑震动,哪怕捂着耳朵都无济于世,那声音好似无孔不入的毒蛇,让人根本找不到办法去抵抗。
这是能杀人的箫声,不是像之前那样玩玩的啊!
长老们脸色一片灰暗,仿佛这几十年来的高手称号,一夕间都变成了笑话。
箫声无处不在,酉国的臣子家眷一个个晕倒在地,紧接着是她们的夫君、儿子,再然后是使臣团,五大家族的人还在苦苦支撑,功力较弱的青家姐弟、白漓宇面皮紫涨,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忽然,千万片粉色花瓣凭空出现,扬扬洒洒飘满了宣政殿前的广场上空,有一部分飞落到了宣政殿的屋顶上,映着琉璃瓦的颜色,看着十分梦幻。
箫声猝然拔高,那万千花瓣旋转着变成无数把小飞刀,闪烁着寒光飞舞飘荡,前一刻美丽绝伦的画面,刹那间变成可怕的绞肉场,五大家族的人均冒出冷汗,脊梁骨寒气四溢,从心底生出了惧意。
当他们以为死定了时,林问歌放下玉箫,轻轻拂袖于空中,那千万把飞刀瞬间消失,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伴随着箫声和飞刀的杀气也泯然无形,五大家族的长老和公子小姐们彼此对视,有种从鬼门关回来的虚脱感。
“各位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就该聪明行事,”林问歌淡淡开口,她的声音无喜无悲,完全听不出任何波动,但经过刚才那一幕,再没有人敢小看她、鄙视她,“切磋我欢迎,挑衅就免了,你们五大家族地位特殊,我林问歌不会轻易招惹,但倘若你们觉得我好欺负,那我也不会再客气!”
话说完,她抱着小穹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天际消失了。
“老五,这是什么境界,你看得出来吗?”白家一位长老看着天边问旁边的同伴。
“……我怎么知道?就是轻功最好的第一刺客天璇子也做不到凌空飞行,你说是什么境界?”
“刚才那是传说中的幻术?”黄家的长老们也在讨论。
“幻术?你开玩笑的吧?我敢打赌,那些飞刀都能伤人性命?人家要来真的,只怕我们都会变成筛子!”
“这小丫头太狂了,别让老子再看到她,否则……”
“否则怎样?你刚刚那一掌用了几成功力,结果如何,不用别人说吧?”
五家的长老们平日也见过,相互间没少比试斗嘴,此刻齐聚一堂,吵得跟一窝鸭子似的。而五家的年轻一辈就反应各不相同了,不过,多数都沉着脸,显然方才所见对他们的冲击不小。
“君沐,你怎么看?”南月笙肃容问,凤眼轻挑,闪过几道精光。
“我能怎么看?你和月黎不是在林相府上住了一段日子吗?难道没什么发现?”北君沐温和一笑,好似一无所知。
听到这话,五大家族的所有人都看向南家,那目光灼灼之态好像要生吞了他们,南家的长老们都绷紧了身子,随时准备应对一切变故。
“北君沐,你少装蒜,谁不知道你看上那小丫头了,还想给人家儿子当后爹,你不清楚谁清楚?”南月熔闪身挡在弟弟妹妹面前,他高大的身形、豪迈的架势,立刻制止了其他人蠢蠢欲动的心思,而他瞪眼嚷嚷出来的话,则重新吸引了其他三家的注意。
北君沐眸光一顿,唇边的笑意略淡了一分,世人皆知南家大少胸无城府、憨直暴躁,可真的如此吗?
“北君沐,南大少说得对,前不久我还瞧见你和那林小姐在迎客居约会来着,人家好像对你有点意思,怎么,你就没使个美男计,打听打听人家的底细?”白漓宇经过调息已然无碍,当日他丢了面子,还要赔一万两金子,所幸大哥和姐姐疼他,凑足了钱赔给仙居谷,这才了结此事,否则回去定要被老爹好一顿收拾。
也是大哥说了,白漓宇才知道,在迎客居打他的那个中年男人,竟是仙居谷的代理谷主,专门打理生意的岳长老。他当然不会好心告诉其他四家,他们怀疑的人真的出自仙居谷,要不是知道这个,他也不会改了对林问歌的称呼。
五大家族的人均嘲笑地望向北家人,北家的长老被这目光看得满脸火辣,天下谁人不知,五大家族年轻一辈里,外表最出色的就是北君沐,再然后是青家大公子青梓晗、白家大公子白沁宇、黄家兄弟和南家二少,但这几人中惟有北君沐在家族的地位最尴尬。
白漓宇这话分明带有羞辱意味,好像堂堂北家的公子是那等小倌之流,忒得欺负人。
“你不说我还没想到,白五公子说得有理,这美男计也不是谁都能用的,我可要回去好好谋划谋划!”北君沐极有风度地含笑一礼,清雅的身影渐渐远去了。
其他四家的长老面皮一抽,双目喷火地死盯着北家的人,一肚子邪火发都没处发,这分明是在讽刺他们,想使美男计也没人,真是可恶!
“诸位,告辞!”白沁宇抱拳一礼,带着弟弟和长老们走了,他本就是冷峻之人,此刻面无表情也没人怪罪。
青家姐弟在自家长老们的低声叮嘱中,也告辞走人了,此时就剩下了南家和黄家的人。
“黄兄想淌浑水?”南月笙狐狸一样笑道,似是试探又似是玩笑。
“神剑大比在即,何为轻何为重?”黄亦寒淡淡开口,清俊的脸上浮起一缕笑纹,看似亲近实则难测。
“黄兄说得是。”南月笙点点头,夸张地表现出才想到的样子。
两家人也分开了,南家是最后离开宣政殿的,至于满地晕了的人……南家兄妹都无视了,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人都不算什么。
“大哥、二哥,等一下,林伯父还在呢!”南月黎忽然道。
“傻丫头,你当林问歌是白痴啊,会把自家老爹也给震晕了?你没看皇帝都不在了?”南月笙翻个白眼,南月熔更直接,仰天哈哈大笑,眼底是对妹妹的宠溺,面上看着却爽朗干脆,毫无心机。
南月黎不理他们,到处找了一圈,还真没看到林问和姬崇政,这才挠着头跟随哥哥们离开。
百灯节的宫宴就这么惨淡收场了,什么联络各国感情、讨好五大家族的目的统统泡汤了,只有一个名字,深深印入了坤元各大势力的心中,相信很久都不会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