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金煌不知道的事

第四十一章  金煌不知道的事
　　被深爱着的金煌，他又怎会知道九九真实的内心，他又怎会知道，那段时间，在九九的生命里发生的那些事。那些事情所带来的无奈和悲伤，在九九说出“没有”两个字时，也彻底抽干了她的勇气。
　　时间倒退一个半月，是圣诞节前夕，那天九九在乐队演出即将结束时，看到了走进酒吧的祁安。祁安是九九四舅的独生儿子，也就是九九的表弟。
　　等九九演出结束，磨磨蹭蹭地换好了衣服，从后台出来，祁安就坐在过道边上。九九经过时，他站起来，半冷不热地说：“呦，姐，不错嘛。”
　　带着油滑调的典型北京腔，叫九九略感不舒服。九九抿抿嘴唇，低声说：“拜托你，不要告诉你爸妈。”
　　祁安看着九九，轻笑：“我知道。”
　　就在这时，已在门口的金煌意外地喊了声：“阿九，走啦。”
　　祁安的笑意加深，那笑别有意味。
　　时间倒退一个月零两个星期，四舅知道了九九在酒吧演出的事情。也许是祁安不小心说漏了口，也许是他故意说的，九九不知道。结果是，九九跟四舅大吵了一场，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四舅争吵。那场争吵，导致了九九和四舅一家的彻底决裂。九九离开时，四舅和舅母的眼神都是冷的。只有祁安，站在那里望了九九一样，眼眸里还是那种轻笑。
　　初来北京时，四舅对自己的姐姐也就是九九的母亲说：“九儿来了这里，以后就是我家的姑娘。学费生活费的事，你们不必操心。”可是，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四舅以一个施舍者的姿态，把九九的自尊踩在脚下，无情践踏。到最后决裂时，九九反倒是轻松的。
　　是的，再不必委曲求全。
　　那件事之后不久，九九在沈阳读大三的哥哥荀之遥跟同学发生冲突，荀之遥先用刀子刺了对方一刀，接着对方又夺过刀子刺了荀之遥两刀。那两刀里有一刀刺在致命的位置，荀之遥险些丧命。得知消息后，焦急万分的荀母到娘家借钱，两个姐姐和三个哥哥竟然互相推诿，没人愿意借钱给自己的妹妹。最后还是荀母最小的弟弟也就是九九的四舅带钱去了沈阳，四舅走时，讥讽地对九九说：“我若不管你们，看看谁会管你们！”
　　事情的起因是一件很小的事，因为是荀之遥先动手，对方下手也很重，双方协商后，同意各自承担自己的医疗费。但是荀之遥，却被学校处分，勒令退学。
　　农村里供一个大学生千难万难，荀之遥读了四年初中，五年高中，才终于考上了那所二本学校。这一下，拿不到毕业证，全都成空。一向体弱的荀父在沉重的打击下病倒在床。九九赶回家，看到高烧中的父亲裹在厚厚的三层棉被里，呼吸时发出沉重的哮鸣声。九九在床前守了一天一夜，父亲才终于退烧，可那一双眼睛看向九九，却是前所未有的浑浊，父亲对九九说的第一句话说：“你走吧。我们没有不知感恩不讲道义的女儿。也没有在不正经的地方出入的女儿。”
　　是四舅先告了状。他打电话给九九的父亲，说了九九的劣迹，他的无奈。一个男人，一个大人，一个混过部队读过大学顶着家族荣耀的男人，先告了一个孩子的状，而且极具艺术性的扭曲事实的告状。九九是万没想到的。九九百口莫辩。
　　荀父是个死脑筋，信奉儒家信条。他对九九，是失望了。
　　九九离开家时，母亲对她说：“九儿，回去跟你四舅道个歉吧。在那么远的地方，你一个人，就那么一处亲人。”
　　九九没说话。但她知道，她需要的是爱，而不是不爱她的亲人。
　　九九赶回学校，就到了期末备考时间。九九身无分文，好在还有酒吧演出的收入。好在那段时间大家都要备考，乐队没有像以前一样频繁活动。
　　有几次，金煌的眼神有意无意第瞟过九九，后来在一次等待出场的间隙里，他望着九九晦暗的脸色，到底问了句：“阿九，你脸色很差，是不是病了？”
　　九九黯淡着目光，简短地说：“没有。可能是没睡好。”
　　“如果太累，你休息两次吧。”
　　历史这门学科是这样的，随便花点心思，考试便不难通过。老师总不愿为难学生。但是一份作业，你有没有用心，用了多少心，老师是一看就知道的。文献学考试后的第二天，九九在图书馆门口遇到文献学老师，那老教授一向欣赏九九肯用功有思想，当时却忧虑地问九九：“九九，你最近是怎么回事？”九九敛着眉眼，无言以对。
　　那个学期，九九几乎所有科目的考试都不理想，奖学金自然也不能奢望。
　　九九失去了最后的勇气，她终于明白，母亲说的是对的，既然这样贫穷窘迫，那就不该奢望谈恋爱。既然是这样的出身，那就没有放纵的权利。
　　九九从未想过，在金煌面前，诉说自己的苦处，从未想过，有一天金煌知道了她的处境，来接济她。
　　自卑的九九，却想要骄傲的爱情。尤其是，面对如此美好的金煌。
　　如果不能，她选择把自己的爱深藏。
　　在没有爱的力气的时候，她只想默默站在金煌背后，默默地看着他。她也梦想着有一天，她终于有了能力，可以给金煌最美好的爱情。
　　可她忘了去想，若金煌温暖的怀抱拥紧了另一个女孩，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