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法外开恩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雪来，太子，不，现在是厉王跪在方皇后的陵墓前面，身边是哭得涕泗横流的厉王妃杨氏。

聂倩姚带着荷西跑着过来，见到这副景象，心里顿觉伤感，便走到了太子身边，道：“父王，女儿听荷西说，皇爷爷将您贬斥了，这究竟是为什么啊？还有，为什么皇爷爷要父王您休了母妃啊？母妃犯了什么事情了吗？”

厉王皱了皱眉头，显然是杨氏不停地哭让他觉得厌烦了：“倩姚，这件事情不是你这个孩子能够管的，你先回去吧。”

聂倩姚闻言，不由看向厉王，道：“父王，您能不能同皇爷爷说一声，不要休了母妃？就像母妃说的，母妃嫁给父王这么多年，要是父王您真的休了母妃，可让旁人怎么看母妃呢！”

厉王瞪了杨氏一眼，还没有开口，杨氏便泣道：“倩姚，你要帮帮母妃啊，母妃要是被休了，日后可怎么做人啊！”

“你现在想到做人了？你残害周侧妃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怎么做人？你害死仇氏的儿子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怎么做人？你散布流言污蔑母后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日后该怎么做人？要本王说，就凭你犯的这些事情，休了你还算是法外开恩了！”厉王冷哼道。

杨氏闻言，便知道厉王是不会留情了，顿时只觉得自己日后没了寄托，泣道：“王爷，王爷，妾身知错了，您这回就饶过妾身吧！您要是休了妾身，日后，日后便是倩姚，也没有办法在族中抬头的啊！”

聂倩姚却像是吓傻了，听着厉王和杨氏的话，竟是连半点反应都没有了。

厉王却是冷哼道：“倩姚就是有你这样一个母妃，才会没有办法在族中抬头的！杨氏，你不必再说了，本王心意已决，况且又有父皇的旨意，等到回去，本王便休了你这个毒妇！”

说罢，厉王便离开了。

杨氏顿时泣不成声。

“母妃——”聂倩姚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向杨氏说些什么。她原本以为自己的母妃是这世上最好的人，谁想到自己的母妃竟然做了这么多坏事。

杨氏看到聂倩姚还在这边，顿时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忙擦了擦眼泪，道：“倩姚，母妃的好女儿，母妃做这些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你就帮帮母妃向你父王说说，让你父王不要休了母妃好不好？”

聂倩姚看着杨氏哭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了，脸上顿时现出了难色，道：“但是父王心意已决——母妃，你是知道父王的，我又怎么让父王改变主意呢？”

杨氏听得聂倩姚这样说，只当是聂倩姚推脱之辞，顿时嚎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生了你这个女儿没有什么用处，现在你父王要休了我了，你居然还推脱着不肯去劝你父王！我知道了，你那颗心，早就被仇氏那个狐狸精给收走了，哪里还记得我是你的亲娘啊！”

聂倩姚本来就是心乱，如今又听了杨氏这些冷言冷语，心里更觉得委屈：“母妃，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什么样子的人，您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为什么要这样子误解我呢！”

杨氏却是泣道：“你要是还是我的女儿，心里头还是向着我，你就去同你父王说，说你不要你让你父王休了你的母妃，去说啊！”

聂倩姚看着杨氏有些疯魔的样子，脸上现出了犹豫。

杨氏却是冷笑道：“我就知道，你只是口上说的好听，要真的做事了，便逃得比谁都快！还说什么孝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聂倩姚哪里听得这样的冷嘲热讽，当即便来了脾气，道：“我这就去同父王说，到时候母妃您便知道女儿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了！”

说着，竟是立即跑开了。

“王爷。”仇氏端着一盅汤走了进来，便见到厉王伤神的样子，不由问道，“王爷可还是为王妃的事情伤神？”

厉王见是仇氏，便将她唤道了身边，叹道：“阿萱，是本王对不起你啊！”

仇氏微怔，随即脸上现出了淡淡的笑容，道：“王爷此话何解啊？自妾身入太子府以来，王爷对妾身最是关怀，每每妾身生病或是出了什么事情，王爷总是呆在妾身身边，未有稍离——如今王爷又怎么说，是您对不起妾身呢？倒是妾身对不起王爷颇多。”

厉王听得仇氏这一番言语，心里却是感动不已，道：“阿萱，你素来明白事理，这是府内的人都比不上的——若是杨氏有你的十分之二三，只怕今日就不会有这样的祸事啊！”

仇氏此时方知道厉王是在为今日皇上斥责他和王妃的事情忧心，不由劝道：“王爷若是为了王妃的事情，大可不必如此担心。王妃毕竟是王爷您明媒正娶的妻子，即便是皇上下了狠令一定要让王爷休弃王妃，那也只是一时气怒，并不长久。皇上虽然责怪王妃传递流言，但是这也是看着方皇后的面子上才会如此生气——王爷莫要忘记了，王妃毕竟还是昭明郡主的生母，待得皇上气消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厉王闻言轻叹了一口气，道：“阿萱，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的，杨氏可不仅仅是只传递了流言啊！”

仇氏听得此言，顿时皱起了眉头，不解道：“可是除了这件事情，还有什么？皇上那时将王爷叫进了殿内，莫非还与王爷说了一些，不能够为外人所知的事情？”

厉王正欲开口说，但是见到仇氏担忧的样子，却是住了口，叹道：“没事，阿萱，你先出去吧。”

仇氏正是云里雾里，哪里肯现在就出去，便道：“王爷，光顾着说话了，这盅参汤是妾身特意为王爷熬制的，王爷先喝了吧。”说着便从盅里舀出一碗参汤来，递给了厉王。

厉王点头，放下了手中的书，接过参汤，正欲喝下，门却被人打开了，进来的是聂倩姚。

聂倩姚意见仇氏在此，脸上顿时一沉，道：“父皇，您真的要休了母妃吗？”

厉王原本的心情已经好了一些，此时经得聂倩姚一说，看着手里的参汤也已经索然无味了，便将参汤往桌上一放，冷笑道：“自然是非休不可！”

聂倩姚顿时要哭出来了，立即跪下，道：“父王，那是母妃啊！不管她犯了多少错，始终都是我的生母——父王，您即使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也请不要休弃母妃，不要让母妃日后做不了人啊！”

厉王闻言，却是冷哼道：“本王早就说过了，这是杨氏自己造的孽！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样的话，本王自从你们出生懂事便教过你，你怎么就记不住！”

“父王，那是我的母妃啊，我即使再记得住，又怎么能够将这样的话套到母妃身上呢？”聂倩姚顿时红了眼眶，泣道，“父王，母妃自从入府以来，便是兢兢业业，服侍着父王，为父王生儿育女；可父王纳了一个又一个，母妃心里又怎么能够平和？父王，母妃这二十几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父王不要赶尽杀绝，休弃了母妃啊！”

厉王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却更加不好。

仇氏见状，忙道：“这是做什么呢，有什么事情是要这样子解决的。郡主，正是冬季呢，地上凉，您快起来，莫要着了凉了。王爷，郡主是王妃的亲生女儿，与王妃情分自然比旁人要深厚，如今王妃出了事情，郡主必然是最焦急不过的，王爷也便不要苛责郡主了吧？”

厉王冷哼一声，道：“还不起来，没听见你仇母妃给你求情了吗？”

聂倩姚咬牙，恨恨地看了仇氏一眼，道：“我不需要她假好心！要不是她入了府，母妃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自从这个姓仇的入府之后，父王，我们府中哪一刻是安宁的？要我说，仇氏她就是一个扫把星——”

“放肆！”厉王顿时大怒，狠狠地甩了聂倩姚一巴掌，怒道，“你一口一个仇氏，莫要忘记了，她是本王的侧妃，你该称她为仇母妃！果然同你母妃一样，嫉妒不能容人！”

“我嫉妒？我不能容人？”聂倩姚瞪着眼睛看向厉王，道，“若是她真的是什么好人那我便认了这样的罪名，但是父王，这个仇氏哪里会是好人？她时时处处处心积虑让父王和母妃反目，让父王您连自己有我这个女儿都忘到了脑后，她这样还算是一个好人？”

厉王被这些话激得又是一怒，脸色也开始涨红。

仇氏见状，忙帮着厉王顺气，将他扶到了桌前坐下，劝道：“王爷，郡主还是个孩子呢喜怒爱恶都是明白的。妾身确实是让王爷顾不上王妃了，这是妾身的错，还请王爷不要怪罪郡主。”劝罢厉王，仇氏便又回头对聂倩姚道：“郡主也是，便是对妾身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该拿出来气王爷啊！王爷原本就在气头上，您还要火上浇油，王爷岂不是更加生气？郡主，妾身知道您向来是看不起妾身的，但是现在便听妾身一句，同王爷坐下来，好声好气地谈谈，莫要说几句话便瞪眼睛吹胡子的，气坏了王爷，对您又有什么好处呢？”

聂倩姚总算是被仇氏劝动了，便坐到了厉王对面。

仇氏松了一口气，便也为聂倩姚盛了一碗参汤，道：“参汤暖身体，郡主方才在地上跪了那么就，还是喝上几口，免得过了寒气。”

聂倩姚接过参汤，粗粗喝了几口，而厉王也喝了自己碗中的参汤，看向仇氏道：“你先出去吧，待会儿若是再牵连到你……”

仇氏却是轻笑道：“王爷，你和郡主方才都有着火气呢，妾身此时出去，你们又吵起来了，谁来劝说？”

厉王闻言，也便点头道：“那你也坐下吧，莫要站着了。”

仇氏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也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