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画舫

画舫并不宽敞，共有三层。慕飞飞跟在的卢的身后，逐层上升。当来到最顶层时，她走在前面。她能感觉到那个男人就在这里。的卢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垂下的眼眸中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沉静的注视。

经历了半个月的漫长时光，白天如同黑夜般沉寂无声，这个男人仿佛快要忘却了一切。背后微微传来细碎的声响，他却未曾回首，思绪沉浸在“囚禁”这个词带来的苦涩笑意中。在他的世界里，这个字眼仿佛从未停歇。

曾经的赵仕振之叛，他被囚于宫中；为了女人的权谋，他同样被囚于宫中。难道就没有反抗之心吗？他在反思，自己是否还需要反叛？

还是他已经错过了反叛的年华？

“刘大哥？”

黑暗中，慕飞飞从角落缓缓走出，的卢紧随其后。蜡烛的微弱光芒勉强照亮了汉元帝消瘦的面容。

他缓缓转头，似乎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千雪，这就是刘大哥！”

霍千雪那圆润的身体缓缓转过身来，眼神中带着调皮。她挑起眉毛，随即张开双臂，紧紧拥抱着面颊微红的霍千岚。

“姐姐，你喜欢刘哥哥吗？”

小小的脑袋在霍千岚肩膀上转动，她笑嘻嘻地看着刘奭那抿嘴隐笑的沉稳模样。她觉得，刘大哥是她所见过的最帅气的男人。

霍千岚轻轻敲了敲慕飞飞的头，将她从自己怀中放下。

“刘大哥邀我们一起去放纸鸢，好吗？”

霍千雪点点头，她那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握住了刘奭的大手。她挽着霍千岚，脸上笑容纯真烂漫。

“刘大哥，” 慕飞飞凝视着这位男子，只见他的头发在短短半个月内变得斑白，就像当初她第一次见到霍千岚时一样，显得苍老而憔悴。

刘奭平静地看着慕飞飞，安稳地坐着。

“你来了？”

“刘大哥。” 慕飞飞深深地注视着他，这位曾经风华绝代、如天般高远的男人，如今却显得如此憔悴。

“千雪终于回来了。”

慕飞飞轻柔地将他的手从藤椅的扶手上抬起，细腻地放在自己的掌心。她的手指沾着鲜血，微微颤抖，却坚定地在他的掌心轻轻划着字迹。

我来时，你在这里；我离去时，仍希望你在这里。

汉元帝原本僵硬的面容开始逐渐柔和，的卢虽看不清慕飞飞在他掌心所写的字，却依稀感受到了两人之间跨越世纪的深情。

“姐姐来时，你在；姐姐走时，你也在。刘大哥，千雪终究是迟到了。”

男人轻轻咳嗽，周围烛火在黑暗中摇曳。他嘴角的笑容温暖了慕飞飞的心灵，整个画舫回归宁静。

“别怕。”

男人的手轻抚慕飞飞的脸颊，深情地凝视着她。时光荏苒，十年如一日，他终于能够再次见到真正的千雪。他未曾料想到慕飞飞竟是霍千雪，这一刻，他感到了欣慰，终于实现了心中的愿望。

飞飞还活着，千雪还在。

“刘大哥，为何你选择不离开？”

男人露出苦涩的微笑，为什么不离开？是他不愿意吗？还是已经无力抗拒？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个黑暗的天空下，这个囚禁他半个月的画舫，让他看清了许多事情，那些一直难以理解，至今仍是扑朔迷离的事情。

“千雪，离开并不容易。”

刘奭语气沉重，那惨淡的微笑不过是掩饰自己的借口。他越想把自己包裹得完美无缺，内心就越是煎熬。慕飞飞不理解，明明可以离开，明明可以自由地走出这里，他可以为自己作主，为何却选择留下？

“千雪，你误解了。”

刘奭轻轻摇头，目光转向一旁静默站立的男人。

“她绝不会让你轻而易举地离开。你这般轻松地进入，千雪，她绝非善良之辈，朕对她了如指掌，她的行事作风，必定是周全而彻底的。”

“念真渴求的并非你的权位，刘大哥，她真正想要的是莫北嶂的性命！”

男人低垂着眼眸，他深邃地望向了的卢，眼中透露出深意。

“朕岂是不知，她真正要的便是莫北嶂的性命。请与我一起离开这里吧！刘大哥，唯有你有能力对三军下令！如今只有你能够牵制念真。邵庭轩已返回边疆，匡衡亦已退位回家，她在朝廷虽无亲信，缺乏根基，但倘若她运用妃子的权利，也非不可能！”汉元帝从藤椅上站起，走向的卢。

“若真如你所说，她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千雪，朝中无人，如何立足？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岂是简单的言辞所能表达的？”汉元帝沉声问道。

“刘大哥，不管她背后是否有支持者，我现在必须救你出去。我和的卢有能力将你救出，哪怕要牺牲我们自己，你也必须离开这里！”慕飞飞坚决地说。

“你真的这么认为？”他转头看向慕飞飞，又转视的卢。

“他未必这样想。”慕飞飞这时才意识到一直默默跟随在她身后的的卢。

“的卢，你呢？你愿意吗？”慕飞飞问道。

男人几乎隐藏在黑暗中，慕飞飞难以清楚地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刘大哥，难道你现在还不相信的卢是你的亲生孩子吗？你还在怀疑他？”慕飞飞追问。

“千雪，深宫中城府深沉，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但的卢确实是你的孩子！”慕飞飞坚持说道。

“不论是真是假，千雪，现在争辩已无意义。” 刘奭的声音中透露着一种无力的平静。

“刘大哥，你必须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慕飞飞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迫切。

“算了吧，千雪。” 刘奭的眼神淡漠，仿佛已超脱尘世的纷扰，让慕飞飞感到一阵心痛。为何，为何你不愿与我同行，刘大哥？

“即便离开，能有何不同？千雪，我已下定决心，趁现在，你和他一起走吧。别再询问，他会保护好你的。”

慕飞飞紧咬着牙关，心中充满不解。为何每个人都这么轻易妥协于命运？这不是宿命，人总是有可能改变一切的。刘大哥，你为何选择在这暗无天日的画舫中度过余生？

四周的环境突然变得亮如白昼，慕飞飞本能地用手遮挡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