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魂寂（上）

第二十一章 魂寂（上）
　　紫娅受了重伤，生命垂危。这是白炔回来告知我的，我闻言不过是一笑置之。
　　紫娅病危，需以天山雪莲辅以弱水烹煮，天山之行，志在必行，而又该让何人去呢？天山之行，危机重重，若无高深法术，此去亦是凶多吉少，而白炔，则是此行的最好选择。
　　天山之行，来回最快也需十多日。而这，已足以紫娅做很多事。
　　我笑，笑的苦涩，我懂，白炔又如何不懂？可是他应下了，因为紫娅是他的救命恩人。只是，在成全他的报恩时，他也将阿姝推向了更远的千里。他为了紫娅的命，而将阿姝生存的一线生机推向了风口。一着不慎，便是魂飞魄散，再无重生之日。
　　白炔离去那日，天还未亮，他站在我房前，徘徊不定。
　　我倚在窗前，看着空着的一轮圆月，皎洁异常。只是月圆，人却不圆。心口有些泛疼，我不由得伸手紧紧握住了心口处的衣衫，苦笑更重。
　　阿姝，你也在伤心吗？那个说着爱你的人，如今却要再次将你推向危险。明知是局，可他却不愿冒这个险。不得不说，紫娅是聪明的，她以自己的命来牵绊白炔，若是假伤，白炔定然不会中计，但若是真，白炔便知是局，但也无可奈何的选择了入局。
　　“阿绯姑娘。”白炔开口道。
　　我微愣，随即一笑置之，眸中，唯留下那一轮皎洁的圆月。
　　“此去，我会早去早回，望阿绯姑娘珍重，请你护阿姝周全。”音落，白炔在门外又待了片刻，随后转身离去。
　　我倚在窗前，一动未动，只是心口传来的疼痛让我窒息。他不愿冒险，害紫娅丧生，却愿冒险，将阿姝的命拱手奉上。阿姝，痛吗？阿姝，想哭便哭吧，阿绯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眼角出传来酸涩，泪水轻轻划过眼角，滴落入了心扉。终是恨，终是负，再多的神情，再多的凄凉，一次选择，便将所有全部驳回。
　　兰花苑中的兰花枝不知何时谢了大半，往日的生机不复，空余荒凉。我蹲在池边，望着那一池鲤鱼，只是，昔日的活蹦乱跳的鲤鱼如今已是肚空泛白浮于池面。如果曾经还抱有期望，那么如今，阿姝你真的是心灰意冷了吗？
　　“阿姝姑娘，妖王殿下有请。”兰花苑外，传来宫女的声音。
　　闻言，我轻笑，该来的总会来，只是，紫娅你心急了些，此时还未到时候。我起身，挥去了衣袖上的尘土，冷然道：“妖王殿下重伤未愈，该好好静养才是，我便不做打扰。待妖王殿下身体好转，我再上门探望不迟。”
　　兰花苑外，宫女徘徊未去，下不了抉择，只是与我何干？不去便是不去，妖王是妖界之王，却并非我石绯之王，我何须听凭你吩咐？
　　我于兰花苑外下了一道结界，众人难以靠近。我孤身一人，居住在兰花苑中，仿佛与世隔绝。池中的鲤鱼终是逝去，我便寻了几条新鲤鱼养在了湖中。新鲤鱼很安静，只会静静地在水中游荡，便是我将鱼食扔进池中，它们也只是不慌不忙的游过来将它吃食。鲤鱼可以养，只是这一片兰花枝，枯了便是枯了。便是白炔，怕是也样不出第二次兰花枝吧。
　　我整日待在兰花苑中，与一池鲤鱼相伴。而兰花苑外，每日都会有宫女来请，我充耳不闻。邀请不得，欲强行为之，却又破不了我的结界，亦唯有每日来请。
　　“阿姝姑娘，妖王殿下有请。”兰花苑外，宫女例行的宣告，随后便欲转身离去交差。
　　这是第几日了呢？白炔离开也有四日之余了吧。我轻笑，将手中的鱼食悉数扔进了池中，起身，拂去一身尘埃。“妖王殿下病了好些日子，也未见好，我久久不去，未免太不近人情，罢了，我便唐突一番。”
　　兰花苑外，忽然得到我的应可，宫女惊讶，忽而一阵喜悦爬上眉脚，忙说：“不唐突，不唐突，阿姝姑娘我替你引路。”
　　闻言，我一笑，紫娅的宫殿我又怎会不知呢？怕是再也熟悉不过了。
　　紫娅的宫殿还是一如十年前所见，种满了兰花，只是当初的震惊已经不复，如今唯有的不过是一抹冷笑。
　　步入紫娅的寝殿，便闻到了一股异香，我不由蹙眉疑惑，宫女入了帘后恭敬的向紫娅禀报，随后便转身退出。镂空的朱门合上，偌大的宫殿中便只余下我于紫娅两人。
　　“你终于敢从兰花苑出来了。”帘后，紫娅冷声道。
　　我一笑了之，接道：“妖王殿下多次相邀，我不来便显得我太不知礼数了。若是阿炔回来，可得说我对妖王殿下不敬了。”
　　听闻我提到白炔，紫娅不免有些愤怒，语气中便夹杂了一丝怒气。“你以为你还见得到他吗？”音落，轻幔被一纤手拢起，一袭紫衣紧随而出。
　　传说中病重的紫娅，此刻却安好的站在我面前，我不由得嘲讽一笑。白炔，你是为何人而采药？你是救何人命？我淡淡的瞥了紫娅一眼，冷然道：“妖王殿下这一招调虎离山用的果真妙极。”
　　紫娅闻言，惊愣，随后又是大笑，道：“哈哈哈，本王便多谢你夸奖。”
　　我并不在意，只是依旧问道：“你以命相拼，的确出乎了我的意料。白炔纵然心中无你，但念在你曾救过他的份上，他也不会坐视不理。这一场戏，你演的不错。”
　　“戏？”紫娅忽然变了脸色，满是肃然。“你竟然以为这只是一场戏？为了使白炔信服，我自残心脉，生死不过于一线间，我所受的痛，都是真真切切！用天山雪莲辅以弱水烹煮，这一药方并不假，只是我早已备下，待白炔一出妖界，便服下此药。我一直在等你，你晚来了四日。”
　　闻言，我无动于衷，她所做的一切我心下早已了然。若非生死相悬，白炔又怎会甘愿入局？只是，支走白炔，便能杀了我吗？可笑！
　　我抬眸，眼露怜悯，“可怜的人，你以为如此便能杀了我报仇吗？紫娅，你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