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南阳城

三月的南阳城，仿佛被一层轻柔而明媚的阳光轻轻覆盖，整个城市沐浴在春日的暖阳之下。

天空中，几缕轻盈的浮云悠然漫过，就像是一张被时间洗礼过的天蓝色画卷上，随意地涂抹着几道变幻莫测的白纹。

唐余站在南阳城最繁华的酒楼——望雀楼的顶层，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穿透人群，洞察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虽然年轻，但他的眼神却透露出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与智慧。他英俊的脸庞上挂着一丝闲适的微笑，透露出青春的活力。

站在他旁边的，是他的二妹唐丽，此时正悠然地品尝着香茗，神态自如。

“唉……妹妹啊，这南阳城虽然人来人往，但要找一个比你还难看的，还真是难上加难呢。”唐余一边观察着下面的人群，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唐丽听了这话，顿时眉头一皱，目光如利剑一般尖锐地刺向唐余，语气中充满了不满：“你说什么！”

唐余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摆手解释：“啊……呸呸呸，我是说漂亮，纯属口误……”

唐丽轻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哥，你就别忙着给我找大嫂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她的声音中透露出对哥哥风流习性的了解。

唐余皱了皱眉，似乎对父亲的吩咐有些不解：“父亲也真是的，这么小的事还非要我和你一起去办。我亲爱的小蓉要是看不见我，不知该有多寂寞，多空虚啊。”说着，他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念之中，眼神迷离地望向远方。

听到这话，唐丽不禁“噗”的一声，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咳咳……哥，你脸皮可真够厚的。小蓉表妹都说了不喜欢你，你还死缠烂打。她要是看不见你，不知过得有多开心，多充实呢！”

“怎么说话呢你，没大没小的！”唐余有些不满地瞪了唐丽一眼。他随意地把胸前垂落的长发向后一甩，带着一股风流不羁的自信，“凭你哥我纵横花丛多年的经验来看，女人啊，实在是一种很矛盾的生灵。她们明明喜欢，偏要说不喜欢；渴望得到，却总是口是心非。小蓉之所以说不喜欢我，那是因为她实在是太喜欢我了……”

“呸！”唐丽再也忍不住，厌恶地打断了他，“哥，我真是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样的人居然还是我的哥哥！”她瞥了唐余一眼，眼神中满是失望和心痛，轻轻摇了摇头。

就在唐余正准备反驳，以长辈的身份教导一番唐丽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一个特别的男人身影。

唐余平时鲜少关注男性，他更偏爱那些美艳动人的女子。但他也知道，世间有些人，无论男女，美丑，都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唐丽慢慢站起，轻轻拂去身上淡青色轻纱上的尘埃，随着唐余的目光，望向那个男人。

那人身着普通的衣裳，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但唐余却能清晰地察觉到他与众不同的地方。男人的腰背笔直，步伐既稳健又轻盈，目光凝聚而淡然，每一动作都显得张弛有度，且极其协调。然而，真正吸引唐余注意的，并非这些外在的特征。江湖上许多人都能做到这一点，而这个男人身上的独特之处，是他身上所流露出的一种习惯。

唐余看得出来，这些并非刻意为之。这是一种长期的磨砺，从而升华出的特质——一种时刻保持警觉，让自己处于最佳状态的可怕习惯。这种习惯不是任何人都能拥有的，它源于深厚的内力底蕴和丰富的实战经验。

直到那个男人步入望雀楼，唐余才缓缓收回了注视的目光。

“这人，绝非寻常！”唐余轻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对强者的认可。

唐丽在一旁却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近日来南阳城的人物，无一不是身怀绝技。咱们不如下去一探究竟。”

……

文平站在望雀楼门口，他那如鹰般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酒楼角落里一个独自饮酒的男子。那人似乎毫无察觉，只是悠然自得地品味着自己的美酒。

文平缓步走近，冷静而坚定。

他的爱刀“哐”地一声放在桌上，宣示着他的到来。这把刀，对他来说，不仅仅是武器，更是他的信念。

喝酒的男人稍微抬起眼帘，瞥了文平一眼，然后又继续低头饮酒，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你不该在南阳城杀人！”文平的声音铿锵有力，正气凛然。

“我杀过很多人。”喝酒的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还带着一丝血腥与腐味。

“你不应该在南阳城杀了人，还大模大样地在这里喝酒！”文平声音中透露出不满和警告。

“我杀了人之后最想做的事，就是喝酒。”喝酒的男人淡淡地回应。

文平突然展露出一抹意料之外的笑容，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饮尽。

“我杀人之前，也想先喝一杯。”他的语气中带着隐晦的威胁。

喝酒的男人也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但他的眼角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

“你想杀我吗？”他沉声问道。

“你愿意跟我回衙门么？”文平反问。

“不会。”喝酒的男人断然拒绝。

“那我只能杀了你。”文平的语气坚定，手中紧握着刀柄。

喝酒的男人眼角再次微微颤动，“我见过你出刀的速度，的确很快。你虽然能杀了我，但我的阴尸却有把握在我死后毒死酒楼里的所有人。”

“你错了！”文平的声音冷冽如冰，他的眼神锐利刺人，“你不该只看我的出刀速度，因为我出刀虽快，但我杀人……更快！”

阴尸的瞳孔瞬间扩大，他似乎想要看清文平的真面目。然而，下一个瞬间，他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光泽……

文平缓缓站起身，步伐沉稳地走到门口，突然停住。他转身回望，目光扫过酒楼内的每一个人：“各位听我和阴尸谈了这么久的话却没有离开，想必都不是凡人。近日南阳城颇为热闹，我希望各位做事需三思而后行。我文平，作为南阳捕头，必定秉公执法！”说完这番话，他身形笔直地向外走去。

酒楼内的众人面面相视，尽管文平的话听起来有些刺耳，但他们只需扭头看一眼那面无血色的阴尸，便知道他的话没有半点夸张。

“好快的手段！”唐余凝视着文平离去的背影，低声感叹。

“哥，你有把握打赢他吗？”唐丽的脸上也挂着惊讶之色。

唐余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没把握，但我有把握杀了他。”

“哥，不要小看他。文平十六岁便成为捕快，如今至少已有十年。他为人正直、大公无私，虽得罪无数，却能安然无恙至今……”

“我从不小看任何一个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胜过的人。”唐余看着唐丽那一脸担忧，温柔地笑着打断她的话。

“哦，对了！妹妹，我有点事先走一步，晚点再来找你。”话音刚落，唐余的身影已如燕子般轻盈地跃出望雀楼的阳台。

唐丽若有所思地望着哥哥消失的方向，心里暗想：今晚暗香阁的花魁要表演才艺，哥哥大概是去抢好位置了吧！唉……

唐丽摇摇头，一副既无奈又深思的样子。她的目光无意中跟随着文平离去的方向，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悄然跟随……

“小妹！！”她心中一惊，低声呼唤。

……

文平穿过了一条又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脚步沉稳而快速。他并非在回家的路上，而是在有意绕道。他知道，总有许多目光在暗中跟踪他，于是他总是喜欢将这些人引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当他再次踏上繁华的大街时，那些跟踪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

“出来吧。”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

几乎在瞬间，一个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文平转过身，目光中露出一丝诧异。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她身着鹅黄色的轻纱衣裙，轻盈而曼妙，长发如瀑布般披散，给人一种温柔舒适的感觉。她那如花般娇美的脸庞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双眼闪烁着好奇和坚定，直直地盯着文平。

文平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姑娘是？”他问道。

“我就是个姑娘啊！”她俏皮地对文平眨了眨眼，活泼可爱。但这次，文平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变化。

“姑娘找我有何贵干？”他又问。

“没什么特别的事。”她轻松地回答。

文平点了点头，便转身继续朝街上走去。

“诶！”少女张开了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文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处。

“这人怎么像个木头一样……”少女喃喃自语，表情中透露出一丝困惑和失落。

走到家门口，文平始终没有回头关注那位黄衣女子。就在他正要开门的时刻，身后的少女似乎再也忍不住了。

“喂，你这人真是的，明明知道我在跟着，却装作不知道一样，连问都不问一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抱怨。

文平转过身，嘴角泛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指了指身后的房子，“这是我的家，如果姑娘愿意，跟进来我不介意。”说完，他又转身准备打开门。

“喂，等等！”黄衣女子喊住了文平。她的脸上微微泛红，心中却是一片愤懑。她心想，这世上的男人，恐怕都像她大哥一样，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你知道你已经中毒了吗？”她紧张地问道。

“知道。”文平的回答异常淡定。

黄衣女子惊讶地叫了出来，“啊！你知道你喝的那杯酒里有尸毒吗？”她实在想不通，一个中了尸毒的人怎会如此平静。她知道尸毒对她而言或许不算什么大事，但对普通人来说，不及时解毒便是致命的。

“你不怕死吗？”她好奇地追问。

“如果我怕死，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文平回答，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却略显僵硬。

“但你现在还活着啊！”她不解地说。

“这当然是好事。”文平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落寞。

“你跟着我，不会仅仅是为了这个吧？”文平静静地望着黄衣女子，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孤独。

文平自小丧母，十四岁时又失去了唯一的亲人父亲。他几乎没有交过什么朋友，人们总说他太过死板。他也未曾拥有过爱情，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且是个极端死板的捕头。这些年来，几乎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刚才，他几乎以为终于有人关心他了，但当他看见黄衣女子那如花般美丽的面容时，他心中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哦，其实我想问你一件事。”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欣喜。

文平静静地看着她，不做声。

“听说你曾经杀过一只妖，这是真的吗？那是什么妖，长什么样子的？我从来没见过妖，能不能给我讲讲？”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好奇和兴奋，似乎对妖这个话题极为感兴趣。

看着黄衣女子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文平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累。刚刚在心湖上泛起的那点涟漪，也在这一刻渐渐平息。

他突然感到无比疲惫。一个人，无论是谁，在长久的孤独中，总会感到疲倦。

“的确，我确实曾杀过一只妖。但我现在真的很累了。”文平的声音低沉，透露出深深的疲惫。

唐欢本想继续追问，但看到文平那疲倦至极的脸庞，她收起了好奇心，不忍心再打扰他。

“喂，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唐欢。你现在先休息吧，以后我再来找你。”她试图用轻松的话语打破沉闷的气氛。心里却在想：这家伙虽然像个木头，但打起架来确实厉害。阴尸都没来得及放毒就被他一刀解决了。以后遇到难缠的人，我就找他帮忙！我才不去找大哥和二姐呢，他们出来玩都不带我……

她走后，文平才缓缓关上门，一丝笑意挂在嘴角。

他走到床边，感觉自己浑身无力，疲倦如潮水般淹没他的意识。

文平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颗淡紫色的珠子，轻轻地含在嘴里，一躺下便沉入了深沉的睡眠。

在他的梦境中，隐约回响着唐欢的话语：“唐欢……朋友……” 这两个词仿佛在他孤独的世界中投下了一缕温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