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叩别小村

第十一章 叩别小村
　　三年来，古元每日往返于家与坟头两地，家是仅剩自己的家，坟是葬有双亲、还有恩师的坟。
　　所以，今日再次走向村中，古元心中并不多感慨之情，只是对这三年来照顾自己无微不至的林雪一家，心中有一份深深地愧疚之情。
　　“娘，快点，快点，古元哥哥都快饿坏了。”只见一农家院里，一位小女孩正站在厨房门口催着自己的母亲。却不是林雪儿又是谁呢？
　　三年已过，当初的小女孩已是长大不少，脸面之上清秀之色更浓，美人之色亦是初显轮廓，身后的两条马尾辫也是长了不少。身上仍是一套略显旧的翠绿色花布衣裤，只是比三年前的大了许多，但看起来处处显得纯真自然，并不庸俗。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丫头，一天就知道你古元哥哥，再等等，就好了。”只听厨房中一位中年妇女带着笑骂声说道。
　　“我……”林雪儿话未说完，便听“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接着向屋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有人来了，我去开门。”说完就跑去开门了。
　　待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个比自己稍大一点的男孩，正是古元。
　　林雪儿眼色一喜，接着一声欢呼，惊喜地说道：“爹，娘，古元哥哥来了。”然后一把拉住古元的手，使劲往屋里拉。
　　古元看到林雪儿，开心地一笑，说道：“雪儿，你又调皮了。”
　　“才……没有呢！”林雪欢笑着说道，将第一个字的音拉的是老长老长。
　　林父、林母也是出得屋来。
　　林父眼含微笑地看着古元，林母更是迅速地在衣角处抹了几把手，接着上前拉着古元，柔身地说道：“元儿，可是好久没来了，你看都瘦了。”
　　古元正欲回应，却是林雪儿调皮的说道：“他瘦他活该，谁让他不来我们家的。”
　　古元一声苦笑，却是后面古父一声轻喝：“你这鬼丫头，说什么呢，你古元哥哥那是在守孝，能随便离开吗？”
　　林雪儿鬼灵灵的吐了吐小舌头，没说什么。
　　古元笑了笑说道：“婶婶，我还好。”
　　林母又要开口，却听林父声音接着响起：“快别说了，赶紧来，进屋里边吃边说。”
　　林母闻言，憨厚一笑，说道：“你看我，把这档子事差点忘了，走，元儿，到屋里做，正好饭刚做好，我们一起吃。”
　　“嗯。”古元点了点头，跟着这一家人走进了屋里。
　　饭菜很简单，但却香气扑鼻，古元看着饭桌上面几道简单的小菜，瞬间食欲大开。
　　三年来，林雪儿坚持每天为古元送饭，风雨不辍，这个味道在他心中早已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饭桌之上，欢笑声一直未停，林雪一家更是不断的往古元碗里夹着各种饭菜，生怕他吃不饱的一样，到最后碗里盛的满满地，直弄的古元捂着碗口连说“够了”、“够了”的话。
　　很快，几人有说有笑的吃完了午饭。林雪儿去厨房帮母亲刷锅了。
　　房屋之内，剩下林父和古元两人，林父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兀自用手揉捏着大腿，看样子也是市场劳作，落下一身疾患。而古元怔怔出神，好似在想着什么心事。
　　少许，林父站起来，打了一个饱嗝，对着古元和声地说道：“元儿，好久没来了。”
　　“是的，林叔，是元儿的不是。”古元低头轻语。
　　林父挥了挥手，说道：“别这么说，元儿，只要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古元轻轻的“嗯”了一声。
　　房子中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不大一会，古元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说道：“林叔，元儿三年守孝已满，今天……今天是来向你们辞行的。”
　　话说着，古元却是结了一下，确实也是未曾想好，不知该给林雪一家怎么说此事，想着想着，就这般说出了口。
　　林父闻言，先是一怔，而后疑惑地说道：“辞行？辞什么行？你要去哪里？”一连串的竟是问了好几个问题。
　　古元稍稍思索了一下，抬起头，平静地看着林父，开口说道：“林叔，我要出山去，到外面的世界去走一遭。”
　　“外面的世界？出山去干啥？难道我们一家对你不好吗？”林叔又是一连串的问题，后面话里已是带着些不满和疑惑之意。
　　古元闻言，赶紧上前，恭声地说道：“林叔，不是这样的，你们视我犹如亲生子嗣一般，待我更是恩重如山，我怎么会说你们对我不好呢？而是我的确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这一次，林父未再发问，而是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元儿，人各有志，如今你已十三，自你父母离去后，有些事你自己就能做主了，我也不多勉强你，但是你要记住，出去便出去了，只是到了外面，一切都要靠你自己，若是哪天想了，且回来看看。”
　　说完此话，林父长叹一声，将那面庞转了过去。
　　古元听到父母离去时，不免眼神一黯，不过很快，复又恢复清明。抬头对着林父的后背恳切地说道：“林叔，不论我走到哪里，你们，我永远都不会忘得。”言语之中，满是坚定之意。
　　林父闻言，转身看了看古元，看了看古元那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元儿，坐吧，等下给你婶婶和雪儿说一声，只怕雪儿又要哭闹一番了。”
　　古元无奈的轻笑了一下。
　　刚坐下不久，一道身影跳入屋内，然后笑嘻嘻地跑到古元身边。
　　原来是林雪儿刚帮母亲收拾完碗筷，就跑到这面准备找古元出去玩呢。
　　只见林雪儿俯下身子，对着古元的脸笑着说道：“古元哥哥，带我出去玩吧！”说着一只手挽起了古元的胳膊。
　　而古元却是一动未动，倒是把林雪儿搞的诧异起来。正欲开口相问，却听上方坐着的父亲已是开口说道：“雪儿别闹，你古元哥哥有事要出去。”
　　“怎么刚来就出去，你这是要到哪里去？”不待林雪儿问话，门口之处，有人进来一人。正是林母，刚进门时听到林父之话，就顺口相问起来。
　　“就是，就是，古元哥哥，你要到哪里去嘛，干嘛不带着雪儿呢？”林雪也跟着嚷嚷道。
　　“雪儿别吵。”只听林父心烦地说了一声。不过语声稍大了一点，吓得小雪儿一时竟不再说话，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古元，等待着他的回话。
　　古元起身，抬头向林母轻轻的说道：“婶婶，我要到山外去一趟，暂时要告别你们…….”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林雪儿却是又跳了起来，大声说道：“山外，你去哪里干嘛呀？暂时告别又是多长时间呀？”
　　也许林雪问道点子上了，林母竟是未开口，仍然带着疑惑之色看着古元。
　　古元接着说道：“我去山外，也就是外面的世界，我想去那里看一看，走一走，李爷爷曾交代我一些事情，我也需要到那里去才能办得到。”
　　古母正欲说话，却是林雪急得一声大喊：“不行，你说过你要陪我玩的，你骗我，你骗我，难道我们家对你不好吗？”说着林雪竟是哭了起来，而后面的话竟与前面林父所问是一模一样。
　　古元忙上前，略显慌乱地对林雪说道：“雪儿，不是这样的，是我真的有事，我已经给林叔说了。”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你为什么不留下来，我不管，我不管啊……”林雪说着却是不听古元后面的话，兀自大声地哭了起来。
　　林父无奈，站起身来，把林雪轻轻拉在一旁，对她耐心地说道：“雪儿听话，你古元哥哥真的是有事，我们不能阻挡他去办事，以后他还回回来看我们的。”
　　雪儿听了，慢慢地小声了下来，兀自在那里呜咽着。
　　林母上前，摸了摸古元的头，说道：“元儿，既然你决定了，我们做大人的就不拦你了，只是你要好好地记着，出门在外，不必家里，有一天，你若是受到了委屈，记得这里，这里也是你的家。”说着林母也是擦起了眼泪。
　　这里也是你的家！
　　一句话说的古元鼻头一酸，眼角之处已是湿润起来，胸口起伏几下。深吸口气后说道：“婶婶，元儿此生，誓死不忘。”
　　林母已是转头用破旧的袖头蒙住了双眼。林雪眼角的泪水早已稀里哗啦的流个不停。
　　古元望了望这情深意重的一家人，最后向林父说道：“林叔，就这样吧，我即刻就走。”
　　“嗯，好吧，我送你。”林父说道。
　　正欲出门，林母回过头来，对古元说：“元儿稍待。”说完转身向里屋而去。
　　古元正疑惑间，却未曾多话。
　　片刻后，林母复又出来，手里却是多了一个包袱，林母提着包袱走到古元跟前，拉过古元的手，将包袱放在古元手中，说道：“元儿，内中是些干粮衣物，路上好生照顾自己。”
　　“嗯，谢谢婶婶。”古元双手接过包袱，将它绑在自己胸前。随后出门而去。
　　刚至门外，却听身后一声大哭，却是小雪儿终究是没有忍住，趴在炕上大哭了起来。
　　这一刻，古元的心，仿佛被刀绞一般。然而他没有回头再去安慰林雪，稍微停顿了一下，大步向前走去，身后紧紧跟着林父、林母。
　　离得门外，林父又是一声：“元儿，路上多保重。”
　　林母无言，泪流连连。
　　古元重重点头，深深地看了二老一眼，转身向村外走去，耳边不时传来悲切地哭声，只是随着脚步的远离而逐渐消失在耳旁。
　　村口处，是一片树林，树林旁，有一处不是很高的小土坡。
　　此时的土坡上面，古元站在上面看着村里，看着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看着这个读书求学的地方，看着这个即将离去，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的地方。
　　缓缓地，古元跪下身去，那泪水顺着脸颊肆无忌惮的流了下了，今日一别，不说再见，他若有缘，必躬亲身。
　　正欲转身离去时，忽然一道翠绿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古元细看之下，正是林雪，此刻她正飞快的跑着，一只手还不断的挥动着。
　　古元见状，赶忙下了小土坡，而林雪儿也是跑到前来。
　　林雪儿大气地喘着粗气，过了许久才慢慢平复下来。
　　摸摸索索，林雪儿从她贴胸处掏出一个精美的小布包，顺手推来，说道：“古元哥哥，这个是我亲手做的，本来打算以后送给你的，但是你今天就要走了，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今天就送给你吧！”一说见不到，林雪儿的泪水又是流了下来。
　　古元轻轻接过此物，然后缓缓地打开，入目之处，是一方绣额精美的手帕，手帕之上用五彩丝线绣着两只蝴蝶，蝴蝶下方是一簇鲜花，盛开之姿，煞为美丽。
　　一针一线，虽有几处显得蹩脚，但是足以看到绣花之人的用心和执着。
　　看了许久，古元轻轻地将它包好，然后认真地收起来。而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林雪说道：“雪儿，我会永远记着你们，有空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
　　林雪说道：”嗯，古元哥哥，你走吧，路上多小心。”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在眼中不断地转动着。
　　古元上前一步，拉起林雪的小手，然后用自己的小手指轻轻地勾起了林雪的小手指，拿到眼前，对着林雪说道：“雪儿，这是我的承诺。”
　　说完转身，一步三回头间向前而去。
　　林雪儿待古元走远，终于是忍不住眼中泪水，哭着、哭着，直到再也看不见古元的身影时，回身慢慢地向家走去。
　　人之一生，生离死别，乃为常事。
　　古元此刻，一个人，一个包袱，离家乡，别童年。下一刻，他将真正踏上自己的人生路。这一路坎坷波折，甘甜苦痛，也只有，走过之后，方能明了。
　　别童年，少儿追梦觅前路。
　　难离别，一诺千金终不悔。
　　踏征程，志存高远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