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欢而散

第三十九章 不欢而散
　　烛火摇曳，半晌之后，欧阳玲珑站下身形，对欧阳白说道：“爹爹，圣灵一门，独居西北，几千年来迅速壮大，并与我论剑山庄同列在正道五大门派之内，这几日，女儿所见圣灵门人，在其掌门天玄真人的精心打理下，遵号令，守法纪，上下和睦，同心同德，如此一点，并非朝夕之功，如果长此以往，即便是没有紫气东来之事，我想圣灵门终有一日会凌驾于其余四派之上。”
　　端起茶水，轻抿一口，欧阳白听着女儿这般分析，点了点头，道：“玲珑，你之所说，正是为父所想，这些年来，圣灵门发展迅速，隐隐间已有问鼎天下之态，本来老夫对此心有忧虑，终不想天生异象紫气东来，却便便又应在了圣灵门，如若以后真如你所说，圣灵门一家独大，老夫怎会心甘呢？”
　　欧阳玲珑看着欧阳白那早已花白的头发，为了山庄，这些年来他已是呕心沥血，着实费神不少。轻轻地走过去，然后伸出那芊芊玉指，缓缓地拿捏着欧阳白的肩膀，道：“爹，这些年来，你付出的太多了，毕竟天意不可违也，事已至此，我们只能且走且看了，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
　　坐着的欧阳白没有接话，静静地任由欧阳玲珑揉捏着他的肩膀。少许后，欧阳白叹了一口气，转过话题，道：“对了，你和那小子怎么样了？”
　　欧阳玲珑小脸一红，重新恢复了女儿家扭捏姿态，轻轻摇晃着欧阳白的胳膊，道：“爹爹，您说谁呢？”
　　“你这丫头，”欧阳白露出些许嗔怪之色，道：“不过终归门派有别，不是为父难为你，有些事强求不来的，你要想好了。”
　　欧阳玲珑没有说话，眼神一滞，接着黯淡了下去，接着转过身走到床榻旁，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灯火缓缓显暗，欧阳白长叹一口气，起身向欧阳玲珑一笑，言道：“好了玲珑，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睡吧！”
　　欧阳玲珑亦是向欧阳白做礼，道：“爹爹您也早些安歇。”
　　欧阳白轻一点头，转身出门而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另一阁楼。
　　宇文鸿正坐在软榻上闭门眼神，忽然闻一道风声由远及近，老眉微皱，睁开眼睛，原来是本门向他传来的凝音珠。
　　略一沉吟，宇文鸿并指一点，凝音珠上光芒一闪，传出一段话来，道：“上禀宗主，经属下多日来仔细查探，发现那些人竟是魔教之人，惊慌之下未敢打草惊蛇，今传于掌门，以候定夺。”
　　言毕，凝音珠随之破碎。
　　宇文鸿拧着眉头，半晌后轻轻自语道：“魔教……”话未说完，宇文鸿站起来来在房间之内来回踱步，像在想着什么一般。烛火轻闪，宇文鸿正欲走向桌旁，却闻一道叩门之声向内传来。
　　“谁？”宇文鸿皱着眉头，站在当地问道。
　　“宇文老弟，是我。”门外发出一道男子声音。
　　宇文鸿一听竟是欧阳白此时前来，想着这时候他来干什么？要知道这可是圣灵门腹地，难道那日从山上突然传来的两道声音对他还是无半点警示之意，而他心中难道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一连串的问题涌上心头，宇文鸿脚下未停，带着疑惑前去打开了门。入眼处，欧阳白正微带笑意地看着他，宇文鸿忙道：“欧阳兄请进来说话。”
　　欧阳白进屋，宇文鸿随手将屋门关了个严实。
　　已坐到桌旁的欧阳白见此，笑了一笑，对着宇文鸿说道：“宇文老弟何必如此谨慎？”
　　宇文鸿先是走到桌旁，亲自给欧阳白斟了一杯茶水，而后坐下缓缓开口，道：“小心能使万年船，不知欧阳兄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欧阳白先是一怔，这老头装什么糊涂，曾在古凉城时就已说好此次前来要同进同退，如今这宇文鸿的话，看来是大有深意啊。接着，欧阳白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看了一眼对面的宇文鸿，道：“不知宇文老弟此话何意，是不是对我俩的合议有何疑问不成？”
　　宇文鸿看了看欧阳白，听着他话里略带的不悦，道：“欧阳兄不必动怒，你我皆为明白之人，事不可为，何必强求？”
　　欧阳白没有说话，而是沉思着，也不知又过了多久，方才抬起后，向宇文鸿问道：“几日下来，宇文老弟为何想法如此，请恕老朽愚昧，还请明言以示。”
　　宇文鸿闻声，看着这个此时还装糊涂的欧阳白，心中叹一口气，说道：“欧阳兄，那日我们在圣灵门天涧渊处，虽未至近前，但对那禁地之下的事物想必有所感应，而后在山林密处传来的那两道声音，足以说明这圣灵门并非你我想象的那般简单，所以我奉劝欧阳老兄悬崖勒马，以免伤了和气，导致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欧阳白轻轻扣着桌子，听完宇文鸿的话，接着问道：“先不说别的，难道宇文老弟也是认为那个小孩便是应象之人？”
　　“我之所料，十有八九。”宇文鸿没有多想，随之言道。
　　欧阳白却是未再停顿，紧问道：“那老弟对此事有何感想？”
　　宇文鸿道：“无甚想法，顺其自然吧，这天下出一个正道领袖群伦之人，总比出一个杀人无算的盖世魔头强的多。”
　　“魔头？不知老弟为何有此一比，要知道魔教之人早在两千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了。”欧阳白略带疑惑地问道。
　　“消失不意味绝迹。”宇文鸿看了一眼如此执着的欧阳白，接着说道：“实话告诉欧阳老兄，曾在此前数月，我蓬莱一处竟然发现许多精壮之人凭空消失，就连我蓬莱仙宗都是损失了几位出山历练弟子，后来我派人小心查探，刚刚门人传报，竟然就是你所谓那些已经消失两千年的魔教之人所为。”
　　“什么？”欧阳白闻言却是一惊，站起身来，仿佛不信地自语道：“不可能，魔教已在两千年前被我正道之人杀之待绝，后来虽不知他们怎地消失不见，但这两千年来，神洲各处，未见魔人行迹，应该不会啊，不，绝对不会的……”
　　宇文鸿望着欧阳白略显激动地神情，摇了摇头，道：“欧阳兄请勿激动，此事我已密查日久，想必不会有误。”
　　欧阳白闻言，先是平复一下，而后言道：“但不知老弟对此事做何处置？”
　　宇文鸿没有多想，言道：“我已想好，待明日上殿，便将此事公诸于人，毕竟魔教事大，关乎正道安危，不可儿戏，而老夫亦是不想重蹈五千年前之覆辙。”
　　欧阳白心中一声冷笑，想必是你这老东西太过怕死，所以将此事告知众人，那么即便以后面对魔教，那也是天下修真共同面对，而你能够将此事及时说出，必会赢得正道之人对你的感激之心。心思转动间，欧阳白便已想个明白，好个老狐狸，真是打得一副好算盘，看来我欧阳白还是小看你了。
　　许久，欧阳白站起身，道：“宇文老弟胸系天下苍生，实为我辈楷模，老夫敬仰之至，佩服之至。”
　　一通马屁“啪啪”作响，宇文鸿更是神情肃穆，受之泰然。
　　欧阳白看着心中又是恶心一把，冷哼一声，道：“既然宇文老弟已有打算，老夫不再勉强，此前所说就此作罢。”
　　宇文鸿点了点头，道：“欧阳老兄此举甚为明智，这天下，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得多，况且是圣灵门这样的门派，老夫不想为敌，亦是无心为敌，倘若我等为难不成，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到时候人尽皆怒，怕是对你我如今的地位和身份都会引起不好的影响，老夫这把岁数，还想多活几年，夜夜难眠的日子，并不是老夫想要的，欧阳兄，你说呢？”
　　“哼，你这怕死的老东西，冠冕堂皇，虚与委蛇。”欧阳白心中不屑地嘀咕了一句，神情之上未露异色，而是起身抱拳，对宇文鸿说道：“夜已深沉，老夫便不多扰宇文宗主了，还请早些歇息。”
　　这一次却是改变称呼，但宇文鸿丝毫未曾动容，接着拱手一礼，道：“欧阳兄请。”
　　欧阳白转身，向门外而去，走至门口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未曾回头，说道：“据我所知，那小孩本为凡俗子弟，尚未入得门派。”言罢再无停留，离门远去。
　　宇文鸿看了看远去的欧阳白，隔空挥手将门关上，自语道：“你个老狐狸啊，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看不透吗？不过，既然未入门派，视情况争取一下也是不错。”随后又一挥手，烛火熄灭，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屋外偶闻阵阵山风呼啸声。
　　这一次，两人不欢而散。
　　入夜更深，山谷某处。
　　映着夜色，有两人正紧紧依偎在山谷僻静处一块石头上，低低私语，任这寒风萧萧，任那风云变换，在两人的眼中，此时存在的或许只有他们彼此吧。
　　临别之时，男子柔语，道：“再见，再相见！”
　　女子洒泪，深情回言，道：“莫忘，莫相忘！”
　　夜依旧，风依旧，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