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端阳家宴

第二百一十六章　　端阳家宴
　　杨勇愣住，他不曾想到我会如此痛快地问出来，他心里起伏不定，却还是故作淡定，手里转着玉佩低头问我，“怎么突然提起了裕儿？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他？”
　　我道:“他毕竟是皇家子嗣，若是陛下心里头记挂着他，不如就宣他进宫来，他虽不认我这个母后，到底要认你的。”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却很快暗淡下去，道:“这孩子生性叛逆不听人言，朕也懒得管他，只由了他去吧。”
　　我不再劝说，只是给他一个态度，若是他宣杨裕进宫，我亦不会不高兴。
　　因为在几日前，我知道了一个秘密，一个本不该发生的可笑的秘密。
　　杨勇道:“早些安寝，不要记挂这些琐事了。”
　　躺在他身边，我能够在泛白的月光中看到他的脸，却怎么也睡不着觉，猜测他究竟会不会让杨裕进宫，听到王姐姐对我说那些事的时候，我对那孩子有过心疼，他毕竟是我杨家的血脉，他本不该怀着那样的仇恨。
　　杨勇翻了个身，把我搂在怀里，我贴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一晃这么多年，印象中杨裕还是当初在均州的孩子，在那以后我不曾再见他，就连国丧与皇上即位时，他也不曾出现，杨勇只是封了个王位给他，也没有实权，只一任他沉迷酒色罢了。
　　我看到杨裕时，免不了吃惊，他身子发福，油光满面，眼里是慵懒与庸碌之色，走起路来摇摇摆摆，说话间也不时喘着粗气，身上满是戾气，比起俨儿景儿来就像是富家里不学无术的胖公子。即便心里已经有了准备，看到他时还是印证了一个事实。
　　他跪拜在地，“儿臣拜见父皇。”
　　杨勇似乎也很久未曾见他，稍微愣住。在这殿中我的几个孩子与他均不曾来往，何谈兄弟之情？就连就受兄长们疼爱的盈儿也只坐在案桌上同静和叙旧，不曾多看上一眼。
　　俨儿毕竟是长子，又与他是一胞所生，便朗声道:“二弟，你来了？”
　　杨裕点了点头，随便找了个案桌坐下，杨勇看到众人齐聚一堂，心情很好。他的心境已经不似少年，我能觉察到他是如此珍惜亲情，皇家里来之不易的亲情。
　　端阳家宴便在这样的氛围中开始，整个午宴一片欢笑的场景，晋王夫妇也露出了久违的笑意，萧妃道:“看着孩子们都长大了，当初他们还是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杨勇冲我笑笑。我道:“听闻昭儿的王妃又有了身孕，转眼咱们都是做祖母的人了。”
　　“昭儿已经请旨了，过些日子就会回宫来，朕已经准了。”杨勇淡淡道。
　　萧妃红了眼，感激道:“多谢陛下。”
　　我望向他，寻思他今日是极有人情味的，他端了酒杯来与我对饮，我掩袖喝了酒，瞥见杨裕一杯一杯灌着酒。
　　杨勇没有在意杨裕，只当他来了他便很欣慰，他今夜很宽容，目光也如初时一般温和。
　　子萸换了酒来，他还要再喝，我捂住他的杯子，道:“陛下别喝了。”
　　他低头托腮看着我，微笑道:“朕听皇后的话。”
　　他话音刚落，便有小太监走进来道:“月容夫人求见陛下。”
　　杨勇皱了眉，“她来做什么？告诉她，有什么事，宴会结束以后再说，让她先回去。”
　　“是。”那小太监领了旨正要出去，却听见杨裕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说道:“月容夫人？听闻与我母妃长相极为相似，儿臣倒真还想看看。”
　　殿里的气氛瞬间冷起来，歌舞声戛然而止，杨勇未曾说话，外面日头明亮。
　　“还请父皇恩准。”杨裕笑了笑，由于肥胖两只眼眯起来，随及望向我道:“大约父皇是做不了主，那还请皇后恩准请这月容夫人上殿，以解儿臣对母妃的怀念之苦。”他胖着的样子，却一点儿都让人觉得他温和包容，反而是心思阴险。
　　“裕儿，你喝多了！”杨勇冷了脸。
　　“父皇又何必生气？”他却轻笑，“父皇难道不是也一直放心不下母妃？”
　　杨勇瞪着他，手里的酒杯握紧，冷声道:“你说够了没有？”
　　他是真的动怒了，声音之威严让在场之人不寒而栗。
　　杨裕脸色苍白，虽然心有不甘，但到底是怕了，不服气地坐下，仰头喝了好几口酒。
　　却不想郑妃推着月容夫人进来了，两个女子往大殿里一站。我看到杨勇眼色异常，竟仿佛是动了杀心。
　　我心下一惊，大约是他早已对郑妃没了好感，如今郑妃偏偏一再挑战他的底线。我环顾众人，杨裕挑衅地看着我，杨广则带着淡淡的笑意喝着酒，似乎很是满意这样尴尬的场景。
　　“臣妾拜见陛下。”郑妃与月容夫人行礼道。
　　郑妃见杨勇目光阴沉，有些心虚地小声说道:“今日是端阳节，臣妾听闻陛下在此设宴，陛下您已经很久未曾到后宫去了，臣妾想您了。”
　　杨勇冷哼了一声，我也多少知道如今不能在这节骨眼上与郑氏一族撕破脸，这样只会便宜了那些有野心之人。
　　杨勇道:“你们回去吧，朕改日去看你们。”
　　“陛下……”郑妃嘟着嘴，“欣儿好不容易见着了您，您不该赶我走，难道您忘了大婚之时您说……”
　　“出去！”杨勇不由分说。
　　张晋义见状便走过去恭身道:“娘娘，请吧。”
　　郑妃涨红了脸，恨恨道:“臣妾如此仰慕陛下，陛下就这样欺负臣妾的一片痴心吗？”
　　她不过十七八岁，花一样的年纪，心智却像个刚刚成年的孩子一样，有话从来不放在心里，偏要一股脑的说出来。
　　我轻轻拉了拉杨勇的手，他看着我，我冲他轻轻摇头，坐正了朗声说道:“既然妹妹来了，想来也不曾用膳，张晋义，再添两个案桌来，请郑妃和月容夫人坐下。”
　　俨儿忍不住道:“母后！”阿五也急道:“皇嫂，不可。”
　　我笑了笑，张晋义见状，便让宫女们搬来案桌摆上碗筷，郑妃很高兴地推着月容夫人过去，冲我感激一笑，月容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她连忙收回目光，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我倒是不曾料到，这丫头还真是个没有心眼主意的主，偏生的让月容利用了去。
　　殿中又恢复了管弦丝竹悠扬沉醉的声音，杨勇凑近我轻声道:“朕竟不知道，你变得如此宽宏大方。”
　　我抿嘴笑着，看着教坊女子纤巧的舞姿，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哦？陛下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你说呢？”
　　“那臣妾就只当是陛下夸我了。”我笑着，夹菜，左手却被他拉住，他贴近我道:“可朕想看你吃醋的样子。”
　　“如今不是吃醋的时候。”我细细品尝着膳司新创的菜肴，“只怕以后臣妾吃起醋来，陛下会招架不住。”
　　杨勇微笑着摇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见杨裕道:“父皇，儿臣有一事请求。”
　　杨勇道:“你说。”
　　“儿臣看着月容夫人像极了母妃，她也没有子嗣，恳请父皇让儿臣过继过去，也只当了了不能为母妃尽孝的遗憾。”他话说得很诚恳，可任谁都听得出来，他这是故意在羞辱他的父皇。
　　我无奈，杨裕比之从前，更加偏激。
　　阿五很生气，嘲讽道:“若是你母妃泉下有知，只怕会死不瞑目吧。”
　　柳述在一旁拽拽她，阿五向来维护她的皇兄，绝不允许小辈如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