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阴阳两相隔

第一百四十八章：阴阳两相隔
　　“襄阳王，我不是你的女儿。”赵希珊又重复了一遍，她看着疑惑、怀疑的襄阳王，一字一顿道：“你的女儿，希阳郡主，早就死了。从蜀山的断崖上，摔下来，死了。”
　　“怎么可能？”襄阳王笃定道，“你明明就站在我的面前，怎么就死了呢？”
　　“你没看出来吗？”赵希珊笑道，“你觉得，我和你女儿除了这张脸像，还有哪里相似？”
　　“这……”襄阳王迟疑了。她说的没错，眼前这个人除了长相，全部和他那个完全没脑子的女儿，一点都不像。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完全不一样呢？
　　襄阳王记得去年的中秋，皇家宴会上，赵希珊的眼神，睥睨天下。
　　“记起来了吧。”赵希珊优哉游哉地寻了个地方坐下，“我来开封之后，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去年的中秋节。那时候你发现我不一样了吧？”
　　“希阳呢？”襄阳王眼神一冷，“你是谁？你把希阳怎么了？”
　　赵希珊叹道：“其实我可以完全不告诉你的，我现在说，是想劝你收手。你会让我来到冲霄楼，就代表你想让我了结一切，对不对？”
　　“本来是。可你不是希阳，就不是。”
　　“襄阳王，我确实不是你的女儿，可是我是你女儿叫来的。”赵希珊道，“我让赵迎雪给你的东西，里面有一块古玉，那是我的。而你女儿的古玉，已经碎了。也许使我们都有这么一块古玉，也许是因为我们长相相同，也许是我们的命格一样。你女儿死后，我就来到了这里。”
　　襄阳王一把抓住她的脖子，狠狠道：“你到底是谁？”
　　颈部传来的疼痛和窒息的感觉，赵希珊差点就呼吸不过来了。她抓着襄阳王的手，想让他松手，他却越来越使劲。就在赵希珊以为自己会这样就挂了的时候，他总算放开了她。
　　赵希珊猛地吸了好几口空气，感慨自己还是活过来了。她道：“我就叫赵希珊，和你女儿，一模一样的名字。”
　　“这到底怎么回事？”襄阳王呵斥道。
　　赵希珊顺了口气，道：“我叫赵希珊，本是千年之后的一介白衣。那日我到了蜀山，却失足落下断崖。等我醒来，我就来到了大宋，到了陷空岛。而所有人都叫我，希阳郡主。我本可以否认，可是我不知道这个世界里，我是不是真的也有一个身份，叫做希阳郡主。我在陷空岛的时候，就有黑衣人要杀我。后来又听说，我的存在，关系着大宋的存亡。”
　　“我不想当希阳郡主，可是我不得不当。你的野心，众人皆知。我问了白玉堂，如果希阳郡主死了，你会不会造反。他说，你会。我有这个责任，让希阳郡主还活着。我想，也许我来到这里，就是她的意思。她有遗憾，但无能为力。”
　　“我想找出她的遗憾，然后完成。这样，既能让他在地下安息，我也能回去。然后，我就被你卷进了各种各样的事来。”
　　襄阳王冷哼一声，“所以，希阳是想让你阻止我称帝吗？”
　　赵希珊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难不成真的是要助我称帝？”
　　“也不是。”赵希珊苦笑一声，“她只是遗憾，从来没得过你的关心。”
　　襄阳王脚下一晃，险些跌倒，“你说什么？”
　　希阳郡主的感受，赵希珊其实都能感受到。她谈起襄阳王时，心里的苦楚那样浓烈，就是因为她对她的爹，有所期望。
　　希阳再怎么跋扈和无脑，但终究还是孩子。在看到其他孩子有父母疼爱时，她也会羡慕。如果她能有选择，她宁愿是个普通人家。而不是贵为郡主，高高在上，自小就不知道什么是父母，什么是被关心的感受。
　　赵希珊劝道：“襄阳王，拿着蓝盟，去找皇上吧。”
　　襄阳王却牛头不对马嘴，道：“我真的想过要收手，在遇见素素之后。可是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就算我想，我底下那些将士也不会同意。素素太爱我，即使她反对我的所作所为，可她从来没有阻止过我。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她开口，我会不会不顾一切，放下所有就跟着她走。希阳被送到开封，当了人质，我就再没见过素素笑过。如果不是赵祯，至少素素还是开心的，在我为她营造的假象里。我恨，恨天恨地，我恨了所有，包括我自己。”
　　   “这几年，不管我的兵力有多雄厚，我都不轻易行动。那是因为，我已经没了素素，不能再没有你了。”
　　不能再没有你了。
　　赵希珊再也忍不住，眼泪奔涌而出。她的心里，溢出了满满的暖意。
　　“我好开心，我真的很开心。”赵希珊听到，有人在说话。
　　希阳，是你吗？
　　抬起头，她看到“她”从黑暗里走出来，一步一步地靠近襄阳王。
　　襄阳王似乎没看到，他继续道：“我不想赌。虽然我真的很厌恶你，因为你除了和素素长得相同，其余一概不同。因为你，素素才对我冷漠了五年。可是，你毕竟是素素生下的。我若事成自是好，若是失败，你必定也会受我连累，丢了性命。”
　　“我千方百计要得到你的帮助，是以为我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胖和尚的那两句箴言。终于，我盼到了你来到襄阳王府。然而，我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高兴，也没有那般想篡位了。后来，在和你的相处中，我发现你，越来越像素素。我反而，更不想称帝了。我总是在想，如果我们只是平常人家，也许现在会幸福很多。”
　　她在哭，赵希珊也在哭。
　　她伸出手，想触碰襄阳王的脸。襄阳王转身，错过了那只手，来到了赵希珊的眼前，“我不管你是不是希阳，我都想告诉你，天底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你娘爱着你，我也是。“赵希珊看到她，放声痛哭。
　　赵希珊起身，拉着襄阳王走到了她的面前，她撤到希阳的身后，对着襄阳王说：“襄阳王，我可不可以拜托你，把你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再说一遍。”
　　“好。”襄阳王擦掉眼角的泪，他说：“希阳，你娘爱着你，我……”
　　周遭突然传来吵杂的声音，还有刺鼻的味道。这是，怎么回事？
　　希阳脸色一变，大声喊道：“快跑！”
　　赵希珊转身，身后是熊熊烈火。
　　“哈哈哈哈。”火光的那头，是赵迎雪笑得几乎扭曲的脸，“赵爵，和你的希阳，一起下地狱去吧！”
　　“雪儿，你……”襄阳王脚下一顿，身形晃了晃。
　　“怎么了？”赵希珊和希阳同时开口，她扶着襄阳王，希阳的手却碰不到，直直地穿过他的身子。
　　   “希阳，”襄阳王急道，“蓝盟在神龛里，你快点拿着它，走！”他用力一推，将赵希珊推到案桌前。
　　   “赵希珊，来不及了，快跑！”希阳也喊道，“我爹中了迷药，他跑不动了！”
　　   “谁都跑不了！”赵迎雪将手中的火把扔了过来，赵希珊抱起神龛，赶紧一躲。案桌似乎撒了什么易燃的东西，火把沾到的瞬间，就被烧成灰烬了。
　　“希阳，你快跑！”襄阳王喊着，冲过大火，抱住了赵迎雪，“希阳，快跑！”
　　赵希珊泪眼朦胧，却看得一清二楚。她咬着牙，下了决心，转身朝还未着火的地方跑去。她一路跑下，满脑子只有襄阳王赴死的神情，和希阳的那一句“谢谢你”。
　　路口就在眼前，光亮照着赵希珊眯起了眼。光亮里，她似乎看到了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白玉堂，是不是你？
　　砰！
　　巨大的声响传来，神龛脱离了手，赵希珊缓缓倒下。
　　那一瞬间，她听到有人喊她：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