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老者授艺

第十五章　老者授艺
　　这山里果然清幽，树木葱茏，草势旺盛，湖水懒得像天空，天空又高得渺远、剔透。一踏进，鸟鸣声，回声，四处地应和着。这要是一般人，定要为这山中的安静感到几分的可怕，然而无名，自小就在山中与雪猿同在一起，虽然后来到了父母家，然而也毕竟还是在罕无人迹的山中。因而他现在，不仅不有畏惧空寂的感觉，反而觉得亲切。
　　无名在山中走了两天了，可是一个人影也没有。白天他上山入谷，晚上则在树上或山洞休息。
　　后来又过了两天，他才在第五日时远远地看到一个身着道袍的老者在松下的石头上打坐。无名异常地兴奋，因为这老者的容貌和衣着，都和那天那三个叔伯描绘的一样，因此他打定此人便是他们三人口中的人了。
　　无名慢慢地向那老者走去，他之所以这样，是怕自己万一太莽撞了，打扰了老者的修行。礼仪上，这是不应该的，情理上，他又觉得应该等老者打完做，自己再向前，这样也能给对方留个好印象。因此他走到离老者还有仅剩的一小段距离时，便也坐下，照着老者的样子也打起坐来。
　　这一打可是不得了，转眼半天已经过去了，然而老者仍是一动不动。而无名，他虽是觉得全身涨酸，却也不敢中途放弃。因而他强打起精神，不让自己去多想别的事情，尽量将心态放平。
　　慢慢地，无名发觉自己似乎进入到一种奇异的境界。在那里，只有他一个人，天地间似乎只有云雾，然而他什么也看得见，心里变得无比的通明，而身体，似乎变得很轻很轻，就好像飞鸟，一掠就过了山头，又好像流水，从山上落下，却突然滑向远方。无名在这样的世界里神游，每一样事物都是那样的平实，然而又充满着神奇。
　　直到他被一个声音叫醒，他这才睁开眼睛，看到那个老者正在他的面前看着他。
　　无名连忙从石头上跳下，向那老者下跪。但是他被老者制止了。
　　“你这是做什么呢？不必行此大礼的。”老者笑着说。
　　“我是想拜你为师。”无名说。
　　“你这人可真是奇怪，难道你看到谁都要拜他为师吗？”老者疑惑地问道。
　　“我是在山下的茶棚里听到有人说这山中有一位隐者老士，前几天救了一位跳崖的女人，所以我这才慕名寻来的，我想您就是那位老者吧。”
　　“年轻人，那你就搞错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老者回答。
　　“难道您真的不是？”无名又问。
　　“我当然不是。”老者坚定地说。
　　无名颇有几分失望，只是他不善于表露，因此也就快活地说他将他当成了那个老者了。
　　老者看到他不再说什么，他倒对这少年来了兴趣，于是他说:“我见你刚才在这里打坐，这是什么意思呢？你既然是在找人，那情理上是应该叫醒我的啊。”
　　无名没有多想什么，就笑着回答:“老人家，我是见您在这里打坐，如果我打扰了你，不仅不应该，只怕还会让您不高兴，因而我就在不远处坐下了。然而我看到您在打坐，而如果我只是随便坐着，那么在我心里又会过不去。因此我就学着你，也打起坐来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学着别人，会不会也惹得别人不高兴呢？”老者问他。
　　“难道别人会因此不高兴吗？”无名反问道。
　　老者没有想到这年轻人会说得这么直接，因为之前他只觉得他的语气像是个书生，不想却也能语出惊人。
　　“那你打坐时看到了什么？”老者沉默了会又问。
　　于是无名就把打坐看到的种种情境和奇事告诉老者。老者仔细地听着，一边捋着长长的胡须，一边饶有趣味地点着头。
　　最后老者问无名，要找那老者有何贵干？
　　“拜师学武。”无名回答。
　　老者觉得这个年轻人慧根不浅。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颇有谦谦君子的风范，知书守礼，气定神闲。而且从他打坐看到的世界来看，必是在打坐时进去到了另一个世界。这样的情况，就连老者自己，也是未曾达到啊。
　　“你就那么想学武功吗？”老者问。
　　“是的。”
　　“你学武的目的是什么？”
　　“保护自己，修身养性。”
　　“就这么简单？”
　　“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
　　老者被问得哑口无言。
　　又是一阵沉默。
　　“其实学武功也不一定非要拜师不可。”老者说。
　　“此话怎讲？”无名问。
　　“古时不知有多少前辈高人，都是在不会武功时，经过自己的修炼而得道，他们因此创下了多少的武功绝学，因而得以功成名就。而依我看，你的慧根之深，也必能在自己领悟和参禅中，悟出属于自己的招式和绝学。所以为何要老想着依靠他人呢？难道第一个会武功的人也有人教授不成？天下武学都是同一个道理，只要你悟透了，那么就没有什么是不能的。”
　　无名觉得老者的话禅机甚深，他似乎是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了，却又觉得懵懵懂懂的。
　　“年轻人，你看着。”老者继续说，然后一跃就跳下了不远处的一块平地上。
　　老者一站定，立马就武动起来。他先是演示了一套轻灵的掌法，上下左右，无不行动快速自由，颇有几分鹤的姿态。然后他又练起另一套拳法来。此套拳法，刚猛霸道，出拳如风，打在石头上石头碎裂，打在树木上树木折断倒塌，似乎是像虎，但又像是豹。后来老者又演练了另外几套拳法和想法。等到老者练完，轻轻一跳就又回到了无名的面前。
　　老者问无名他刚才这几套拳法掌法如何。无名一一把自己的掌法都说了出来。老者边听仍是边点头，似乎甚为满意。
　　“你说的是一点也不错，看你吧，不仅说得头头是道，还入情入理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拳术名家了呢。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天下武学都是同处一道，而这一道关键是靠悟性。你看大自然中，每一动物，每一事物都有不同的行为姿势。他们只是表现出来，并不会去在这上面去思考，去领悟，去推敲。而人之所以不一样，就是他会观察，会学习，会创造。你看我刚才的几路拳掌法，都是从自然里的动物的行为那演变来的。所以你也不要老想着拜师学艺，大自然中不是有很多我们的老师吗？”
　　经了老者这一说，无名一下子豁然开朗了。是啊，刚才老者的那些武功之厉害，那是当然的，然而那都是从其他动物身上学来的啊。
　　“我刚才也说过了，学武关键是要靠悟性。如果悟性不高，纵使有名师前辈的指点，那也难成气候。反过来说，要是你的悟性够高，那么就算是没有师傅，也可以大有作为的，因为大自然中的万万物物都是你的老师。”
　　最后，老者又说:“你且认真看我这最后一套掌法，看你能记住多少就记多少。”
　　老者一说完，又是一跃，像青蛙一样就落在了刚才的平地上。接着他舞起一套空灵的掌法，其招式之奇特，速度之明快，变化之无穷，都是他生平仅见。无名认真地看着，将每一招一式都印在脑海里。
　　老者演示完后，竟突然飞起，朝着山下飞去了，而空中传来他的声音:“这最后一套掌法，你能记住多少就记住多少。你我今日相遇，也算是我们有缘，你悟性之高，不是我能够做得了你的师傅的。记住，到大自然中去吧，那里有所有的一切。另外，切不可心声邪念。这样我就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