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一盆狗血

第38.一盆狗血
　　郑浩看了他一眼，尴尬地支着下巴借此挡住嘴：“他玩的是男号。”
　　陆漫久心虚地端杯子喝水。
　　“我…虽然他自暴身份的时候，我发火骂了他一顿，但是仔细想想我也是有错的，而他不过将错就错罢了。”
　　“因为之前有成见，所以就那么断了。直到赵哥出柜到我这里避难，才发现很多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平心而论，虽然只是游戏，可是那段时间真的很开心，甚至想过网恋也没关系。”郑浩笑了笑，完全沉浸在回忆里，“反正那时候上班玩游戏都成为日常了，那么暂时丢掉工作出去见见面也好。我想过无数次这个女孩子是什么背景长什么样子，就是没想过他可能是个男人。”
　　“J3这个游戏，比起山口山真的是妹子的天下。就算十个萝莉九个妖，也还有十个成男七个妖在那里顶着。所以当那个军爷说自己不喜欢妹子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就以为那是个女孩子了。”
　　军爷。陆漫久手指抽了抽，有些紧张。该不会，这么巧吧……
　　“会接手赵哥的公司，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军爷说过他在L市，在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擦肩而过。”
　　“赵哥出国结婚，我其实很支持。因为他住在我家的那段时间，他们两个…一点都不让人反感，甚至甜蜜到让人有些羡慕。所以事后想起来，那个军爷没有骗金骗装备，是不是也是单纯的因为……”郑浩没有说完，让他自己说出对方喜欢他这种事未免显得太自恋，他做不到。
　　“你们……一起玩了多久？”陆漫久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胃却撑得难受，摸着杯子不举也不松手。
　　“一年多。”郑浩不由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是骗子，他早该得手了。”
　　“……是啊，听起来不像是骗子。”
　　“可是我那一通话，一定伤透了他吧。”
　　“你……想复合？”
　　“我不知道。”郑浩微微皱眉，“总之，我欠他一个道歉。”
　　“那直接去说就好了啊。都是男人，不会这么看不开吧。”
　　“你这么觉得？”郑浩有些懊恼地低着头，“可是，我之前话说得很重，做得很绝，换做我是他，可能就一拳挥过去了吧。”
　　……陆漫久暗自翻了个白眼，心说你都有结果了还问我做什么。
　　“我之前…是帮会高管，亲友也多。出事之后，几乎是逼他退帮退团退阵营，彻底离开我的视野……”郑浩话题一转，“你不是最近交到女朋友吗，热恋中的人会更清楚吧……你觉得，他有可能还喜欢我吗，或者……我是不是在喜欢他？”
　　女朋友没有，倒是有个追求中的男友候选。而他们一向没节操，某些运动是常事，爱不爱反而变成小事。所以就算上了床也不算热恋，陆漫久觉得心口堵得慌，想讽刺几句却开不了口，舌尖打转说出来的却是：“能讲讲你们的故事吗？”
　　故事的开始是一个满级不到两个月的纯阳，在长安的扶摇点见到一只笨手笨脚的小军爷，在对方摔死N次摔伤NxN次之后，终于看不过去，长袖一挥收了人，梯云纵到悬崖顶端，把对方召请到NPC身边。从此，师徒的缘分就结下了。
　　头一次为人师表，纯阳很兴奋，恨不得一朝一夕就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他。一来二往时日长了，除了游戏两人渐渐有了更多的共同话题，直到纯阳大大夸奖了七秀和万花的南皇女装，对面悠悠然说了一句：“其实，我不喜欢妹子。”然后说了一些自己对男性NPC的感想。
　　就这J3的男女比例，纯阳想，这一定是一个爱慕军爷威武霸气所以玩了男号的妹子，于是，一厢情愿的误会就开始了。对正常男人来说，妹子嘛，总是比汉子要来得可爱些。这么一想，对方从不向自己要东西，也从不开口求带本，更让他觉得这是个羞涩懂事的好妹子！而在他主动的陪伴下，也发现了一些他认为的“妇人之仁”，从36级无盐岛的船工，到40级洛道的地图再到80级法王窟的奴隶，他开始想象电脑屏幕背后的女孩是什么样子，说话是什么声音。
　　是的。连声音都需要想象。在YY如此普及的今天，他一直没有听过对方的声音。但他觉得可以理解：也许是因为没有麦，也许是因为对方还小怕家长发现，也许是因为单纯地不想说话，或者是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好听。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没想过对方开麦后传来的是男人的声音。虽然比一般男人的声音要软，可毕竟还是能分辨，那是男声。
　　他甚至想过对方是不是找了自家哥哥或者弟弟冒名顶替！
　　然而对质之后，他发现，自己的一厢情愿从头开始就错的彻底。于是怒了，把对方大骂一通，逼出自己的视线，游戏也少上，眼不见为净。
　　可是离开的日子，不到一周就觉得空虚。他想不起来玩J3之前是什么样的日子。
　　之后他最尊敬的大哥出柜，让他重新认识了“同性恋”这个词。赵哥说，相爱不过是两个人相互喜欢，然后在一起。只不过大多数男人喜欢女人，大多出女人喜欢男人。而就像是土豆番茄这样广受喜爱的食物，有的人就是不喜欢，能有什么办法？
　　换了一种思路，就是另一堆回忆涌上脑海。
　　就算是带人打一天的木桩也觉得满足，跳一天的持国也不会不耐烦。那些被恼怒扭曲的画面重新美好起来，让他更觉心酸。
　　他曾经用亲友的角色登陆，因为自己已经把军爷拖进了黑名单。他看到亲友的好友列表中熟悉的名字亮着，顿时一种说不出的感情涌上心头，不可思议地让他平静下来，直到看到后一行字——敌对阵营。
　　是啊。是他自己说的，滚出浩气。是他说的，滚出这个固定团，滚出帮会，滚出他的视野，不要让他再看到他。
　　郑浩深呼吸，放在自己腿上的拳头慢慢握紧。他对着桌面和窗外说了很久，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真巧，他是他的员工，他也在玩J3，他的名字和那个人的游戏ID很像，他的声音和那个人的声音也是相似的软。郑浩不是没有想过眼前这个人和那个军爷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人，但是，如果真的是他，光从声音就该把自己认出来了吧，而他却没有什么预料中的反应。
　　陆漫久。郑浩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默默地叹了口气，他的上一个“一厢情愿”已经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对着自家员工，他也该要点脸啊！
　　陆漫久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走神了。虽然郑浩没有说明服务器和角色ID，但他相信作为当事人之一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和他有这么相似的经历，尤其是他早就觉得自家老板的声音很耳熟。一开始没有引起注意，是因为他也听了不少耽美广播剧，听到好听的声音都觉得耳熟。
　　这……还真是狗血啊。陆漫久看到自家老板写满尴尬愧疚懊恼的脸，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把他和游戏里的纯阳对上号。他之前的确幻想过纯阳的样子，可是真的见到了，却觉得是在两个世界。
　　“所以呢？你到底想怎么样？道歉，还是在那之后复合？或者做朋友？”陆漫久把嘴巴藏在杯口，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不知道啊…所以才想找个人说一说。”找个相似的人说一说，就好像，是对他说了。郑浩叹了口气，“你…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陆漫久抿了抿唇，想要回想一下他们曾经的“二人世界”，却发现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是持国中堪比月色的光头：“如果我是你……会先确定一下对方的心思吧。如果对方铁了心断就断了，你再怎么找都是没用的。”陆漫久想起他的前男友，说得极为认真，“你们分开很久了吧？”
　　“快四个月了。”
　　“四个月……你难道没有想过，可能对方已经有新欢了吗？”陆漫久装作漫不经心地往叶宇霄那桌瞄了一眼，发现对方已经走了，“听说，GAY圈很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