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模板破碎

第127.模板破碎
　　美国，旧金山，综合医院。
　　郑浩轻声安抚着一个面容清秀的亚裔男子，目光却时不时从窗帘的缝隙中飘进病房。
　　病床上是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打石膏的一条腿被吊在半空中，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烦闷，而是笑容满面地和坐在床边青年交谈，绑了纱布的手也经常和青年的手有所接触。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是赵正华，但是他的合法伴侣却在病房外的郑浩身边双眼通红。
　　“从什么时候开始？”郑浩有些急躁，心中隐约有了不详的预感。
　　“一个多月前车祸之后，正华不是没让他出医药费么，”胡哲纪的嗓子哭哑了不少，说出的话也是声音低得可怕，“那个人的学校就在这附近，一开始每天都来看他，感谢我们没让他赔偿，后来……”
　　他说不下去，郑浩也没有往下问。因为他已经从缝隙中窥见里面的青年俯身亲吻赵正华的场景。
　　“赵哥知道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胡哲纪睁大了双眼，声音颤抖，“我在门外看到他们接吻，但是我进去之后两人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不知道…我后来暗示了几次他就不高兴了，我、我……如果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还这么做，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不！我不知道！”
　　郑浩轻轻拍了拍已经接近崩溃的胡哲纪的肩膀，轻松道：“那你之前回国找我，他知不知道？”
　　胡哲纪抱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呵，他都不知道。”
　　他的笑容惨淡到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一样，就连洒在他脸上的阳光都不能让人感受到温暖。
　　他和赵正华在一起了七年，今年好不容易才结了婚，正是蜜月旅行的途中，赵正华却看上了别的男人！
　　郑浩的视线两边回望，好像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碎掉的声音。
　　“浩哥，之前听正华说，你好像也喜欢上了哪个男的？还是圈内的？”胡哲纪幽幽地开口。
　　郑浩低头不说话，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被彻底拒绝了。
　　“我劝你还是别走这条路了……找个女人吧，至少你有的是方法留住她。圈内的人，真的想走的话，是怎么都留不住的，呵，又不是黑道里能把人威胁下来。”胡哲纪说着说着表情变了几变，最终停留在无奈上，“就算你什么错都没有，也不会有人帮你把他拉回来的……”
　　他说的，是赵哥的家族吧？明明是离家出走断绝关系都要与之结婚的人，这才多久就变心了？就算新出现的对手依旧是个男人，这也不妨碍赵家人嘲笑他吧。
　　深吸一口气，郑浩问道：“那个青年叫什么名字，什么背景知道吗？”
　　胡哲纪抬头看了他一样，笑了：“你是打算帮我吗？不过，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浩哥，我早就和他谈过了，没用的……他年轻，长得也好看，虽然是家里出钱留学的，可是他也确实很优秀，很健谈，很幽默，呵，换做是我，我也会看上他的。”
　　“你自己都放弃了怎么行！”郑浩突然就怒了，“真的是自己喜欢的人，怎么甘心拱手让给别人？！何况你们才是合法伴侣，你们才是一开始就在一起的！半路跑出来那算什么东西！我是打算帮你，我也是要帮赵哥，我要帮你们重新在一起！”
　　胡哲纪有点被吓到，他第一次看见发怒的郑浩，却在退了一步之后向前迈进，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凑到他耳边说道：“一开始就在一起的人，也会中途变心。浩哥，你到底是想帮我们，还是想帮你自己？”
　　郑浩愣住了。
　　“一开始跟正华去你家借住的时候，你其实是很讨厌的吧？好像你当时心情也不太好，碍于正华是你大哥才没表现出来，但是之后你不是对我们改观了吗？”胡哲纪的声音催眠一般地响起，似乎是要剥夺他的意识，“你是不是觉得那时候的我们很美好，是不是觉得所有同性恋都是那个样子？我们的相处模式是不是成了你心目中同性恋的完美模板？”
　　“这样的幻想被你大哥亲手打破了，真是抱歉啊。”他说，“你一开始看我不顺眼，也是因为自己遇到了HOMO吧？”
　　胡哲纪说完就松手退开了，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郑浩。而后者则好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一样，呆呆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没什么用，但是姑且还是告诉你好了。”胡哲纪放弃了逼视，淡淡道，“里面那个家伙叫楚向泽，虽然他只说了自己是留学生，但是我私下叫人查了查，发现他家其实是C市的一个大家族，刚刚在生意上吃了个亏，怪不得不敢把事情闹大。”
　　郑浩暗自记下这个名字，却不由问道：“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为什么还要回国找我？”
　　胡哲纪此时已经转身离开，听到他的问题后脚步停了一下。他抬起手遮了遮刺眼的日光，苦笑着说：“我找你，是因为不知道还能找谁。”
　　目送着对方离开，郑浩捂着自己有些疼痛的心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完美的模板。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因为看到了赵哥和胡哲纪的相处，才越发心动想和陆九重新开始，也会再陆九的日益冷淡下，越来越多地注意经常陪在自己身边的员工。
　　还好。还好陆漫久拒绝了自己，是真心实意的，而不是“就算心里不想但是因为你是上司就先答应看看”这样的同意。虽然不管答应还是拒绝，自己都会有些纠结。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郑浩敲了敲病房房门。
　　“是小浩吗？进来吧！”
　　进门之后，郑浩发现楚向泽不再坐在床边，而是坐在离床有一段距离的凳子上。虽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他还是装作不明白：“赵哥这位是……？”
　　“这是小楚，就是那个刹车坏了的小孩。”赵正华笑着给他介绍完，转头对楚向泽说，“这个是郑浩，我兄弟，这几天来美国出差顺道过来看我的。”
　　“郑先生好。”楚向泽很有礼貌地笑着伸出手。
　　郑浩看了一眼赵正华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于是也伸出手说：“你好。”
　　这个样子，真的完全看不出他俩刚刚还在病房里接吻……也难怪胡哲纪是那副表情了。他这么想着，于是装模作样地四处看了看：“小胡呢，怎么没看到他？”
　　赵正华的眉毛跳了一下，依旧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去兼职了吧，我们也不能总靠你救济啊。”
　　所以是因为胡哲纪经常去打工，楚向泽经常来看他……还是说，是因为胡哲纪要去打工，又因为楚向泽离得近才把赵正华拜托给他？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似乎有些理解胡哲纪的想法了。
　　随便聊了几句，提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郑浩还是捕捉到了两人之间的一些暧昧，即使是在人前，也会偶尔看向对方。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连郑浩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出了出院部，郑浩看到了坐在草坪上跟其他病人聊天的胡哲纪。
　　“你打算怎么办？”
　　在对方开口之前，郑浩先这么问他。显然，他已经没了当初说“我来帮你”时的冲动。
　　“等他康复了，看他是继续原定行程去墨西哥，还是就此留在这里……”胡哲纪苦笑道，“有些时候我觉得还是时间最管用，也许日子久了，就会发现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最后还是会跟我走的。”
　　郑浩有些不喜欢他这样听天由命的样子，皱着眉头道：“那如果他他留下来呢？”
　　胡哲纪底下头，笑容变了味道：“既然我都查出楚向泽的底细了，那么把照片往他们家里寄一份，你说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样下去，报复的会是你们三个人吧？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赵哥知道你做了这样的事，会有什么反应吗？郑浩没有把这些疑惑说出口，而是求证性地问了另一个问题：“当初，是你拜托楚向泽来照顾他的？”
　　胡哲纪没有说话，而且一拳砸向地面，用行动回答了他。
　　郑浩突然想起陆九，在自己犹豫不决的这段时间里，他身边出现的那个亲传徒弟……如果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是不是一句很土的台词？郑浩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被甩是情有可原了，而另一个拒绝自己的人，说到底，自己的表白也只是因为那段时间他正好在自己身边吧？
　　如果说，当时他身边的不是陆漫久，而是别的一个什么人，也许是个女人，他会不会，也会像那样告白呢？
　　这次的美国行程私人部分简直可以用糟糕来形容，郑浩收好不容易拾好心情回国，结果回到家一登陆QQ和YY后就被铺天盖地的提示消息给淹没。
　　而这些消息，大多数传达的都是一个内容——「818」那个游戏里人妖身份暴露被甩现实里去报复人的奇葩男。